《不正常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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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关系-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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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绿坚持说:“挺好的,有个地方睡就满足了。”

  浓重的黑眼圈却怎么也骗不了人,白嘟嘟的脸硬生生削出个锥子似的下巴。小笨蛋一次又一次庆幸自己的好运,幸亏耗子忙。真是太好了,耗子旅游去了。听说回国后还要留在北京的总部接受表彰,一个月之内,他回不来。

  这天早晨,严俨照例第一个到。阿绿正打着呵欠擦镜子。宽叔喜欢勤快的学徒,阿绿知道自己的嘴勤快不了,只能在干活上加倍努力。

  严俨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不忍:“阿绿,跟我住吧。我也要找房子。”

  阿绿讶异地转身,理发店的台柱站在明媚的晨光里,目似星辰,笑容明朗,一身黑底白色小碎花的店服贴在身上,说不出的英俊夺目。

  以后以后,及至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一幕,杜青律依旧对那一刻的心动记忆犹新。

  “严哥真是个好人。”阿绿对耗子说。

  对此,周天昊的回应永远只有一个字:“哼!”

  第十二章

  电视剧里有女主角深情款款写日记:“书桓走的第一天,想他……书桓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书桓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理发店里的小学徒边卖力干活边喃喃自语,耗子走的第一天,找房子……耗子走的第二天,找房子、找房子……耗子走的第三天,找房子、找房子、找房子……

  儿歌里唱,小笨蛋,找新房,满街转,找不来。

  这年头,想找一套称心如意的房子,不亚于寻一个白头到老的伴侣。太远的、太吵的、太旧的、太贵的……宽叔闲来无事坐在店里问:“阿绿,你和严俨的房子找得怎么样了?有张床睡就好,别讲究太多。”

  阿绿一听宽叔点名就头皮发麻,好在严俨及时挡在他跟前:“叔,我们正在找,快了。”

  宽叔便咬着茶壶不说话了。

  站在严俨身后,阿绿愁得直掉头发。要不了多久,耗子就该回来了。

  辗转无数,重复再三。隔壁魏老板笑嘻嘻找上门:“阿绿,听说你要租房子?我朋友那儿刚好有一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理发店里顾客寥寥,黑白色的地砖上时不时有飘落的发丝被风吹得轻轻扬起。行走之间,仿佛立于墨色云烟。高挑干净的当家理发师冷哼着扭过脸。木知木觉的小学徒傻傻地半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有备而来的奸商一把拉出门外。

  被魏迟牢牢夹在胳膊底下,瘦小的阿绿挣扎着抬头,堪堪只瞥见他快要咧到耳朵根的嘴角:“那房子我去过,真心不错。不远,就在这一片的居民区里。这里不要太好哦,这么多年了,撒(什么)生活设施没有?菜场、超市、公交车站……喏,再往那边过去就是商业圈。哪能(怎样)?下班以后跟我搬过去?”

  小笨蛋被他制住,一动都动不了,僵着脸不知该从何说起:“那个……我……”

  眼光毒辣的奸商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一手得意地拍上阿绿的脸:“担心房租?放心放心,房东是我哥们,那个瘪三……从初中开始就跟我一起混,我魏迟一句话,他敢不听?保证低,市场最低价!付不起你来找我!”

  眨眨眼,阿绿不敢置信。常年花言巧语的奸商糊弄得卖力:“阿绿,机会这种东西,稍纵即逝。你犹豫一下,这么好的房子就没有了。多可惜,嗯?来,赶紧,东西收收好,下班就跟我走。哎呀,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是谁?我是你魏哥呀,你魏哥还能卖了你吗?”

  踌躇再三,阿绿看着他别有用心的笑脸,心中蓦然生出几分异样:“那……严哥怎么办?”

  魏迟翘着嘴角,回身看看站在理发店里的严俨,胳膊紧紧夹住阿绿的脖子,把他再拉开几步。小笨蛋疼得“哎呀哎呀”直叫唤。

  奸商这才露出一点点无利不起早的本来面目,目光闪烁,笑容可掬:“这个嘛……就要看你了。”

  虎爪之下,束手待毙的小白兔无处可逃,心中欲哭无泪,果然被耗子说中了,这个魏迟不安好心。

  于是在耗子走后的很久很久之后,小笨蛋的心里终于迟钝而缓慢地飘过一句,如果耗子在就好了。

  已然寒冬时节,北风凛冽,日光惨淡。魏迟笑呵呵地走了,严俨忧心忡忡地叮嘱:“你魏哥属黄鼠狼的,没事别理他。”

  阿三们的嬉闹声毫无顾忌地从魏迟店里传来。附近的中学不知是上课还是下课,悠扬的铃声响过一遍又一遍。阿绿独自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台阶上,脚下车来人往,川流不息。有穿西装的年轻男人骑着助动车呼啸而过,腰间斜跨的硕大公文包,车前搁着黄澄澄的牛皮纸档案袋,单薄的衬衣在领间跳出一抹白,胸口的吊牌被风吹起,红色的吊绳分外扎眼。阿绿看得愣怔,睁大眼挺起身看着他一路疾驰而去直到再也看不见。眼眶一热,小笨蛋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了,心中一阵落寞酸涩。

  有那么一瞬间,他错看成了他,以为他会停车,一脚撑地眉峰微抬,帅气地抖一抖西装抬起脸,眼角上下壮志凌云,才谈成了一笔生意就自以为房产大鳄金融巨擘,跺一跺脚股价暴跌,打个喷嚏全球震动。

  那时候他总坐在原地,这般用掌根支着下巴看:“耗子,你又来洗头?”

  口气木讷,实则胸中翻江倒海,羡慕、嫉妒、以及自己都浑然不知的……倾慕。

  他不说话,径自站到他身前,弯腰捏他的脸,眸中笑意一闪而逝,及后扩散到整张脸,一点点捉弄,一点点趣味,一点点小小的恶意,一点点掩饰不住的温柔。

  怀念宛似火种,芥子大小,种在心底,刹那之间,星火燎原。

  耗子在泰国过得很好。蓝天白云沙滩棕榈。晚间不忘跟着导游去看一场人妖秀。

  细皮嫩肉的小白被拉去台上跳舞,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坏心眼的耗子领着另几个同事,在台下笑得死去活来。

  笑着笑着转过眼,霓虹流转,人影绰约。也不知道那个笨蛋怎么样了,笨成那样,被卖掉也没人要吧。

  参观佛寺的时候,耗子想,如果阿绿在,那个笨蛋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躺在沙滩晒太阳,耗子懒洋洋地思索,阿绿会不会游泳?好像会吧,记得教过他。木愣愣的笨蛋一到水里就跟要了他命一样,抓着个人就死死搂住腰不肯松手。

  宾馆的床怎么也睡不惯。同房的小白有时会说梦话。耗子睁着眼睛看黑乎乎的天花板,阿绿这个时候在干什么?这个时候还敢在街上乱逛,老子整不死他。

  小白朦朦胧胧地叫他:“耗子,还不睡?”

  耗子说:“嗯。我认床。”

  小白笑声模糊:“切——想女朋友吧。”

  “……”耗子瞪着天花板上隐隐约约的吊灯半天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小白又说起了梦话。

  耗子缓缓闭上眼:“说了你也不懂。”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心底陡然松一口气。

  回家、洗澡,连行李箱都顾不上打开,先趴在久违的床上美美睡一觉,睡得浑身舒坦神清气爽。耗子叼着烟,慢悠悠掏出手机:“喂,是我。我回来了。”

  照例是音乐声大过说话声:“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宽叔家的老板娘是邓丽君死忠。

  小笨蛋的声音也似掺了蜜一样甜:“耗子!你回来了!”

  “嗯。”床头柜上有阿绿上次忘在这里的钥匙扣,软乎乎的一只毛绒龟,表情天真,眼神无邪,捏起来跟他的脸一样舒服。听说是端端送的。阿绿跟耗子提了几次,耗子每次都忘记还,“怎么样?想我了?”

  心底早就想好了说辞。不想?哼,嘴硬吧你,老子不在,你能依靠谁?嗯?被人欺负了吧?红中又抢你的功了?阿三又把你的客人记到别人账上了?又被那个卖青菜的塞假钞了吧?有没有被楼下的老太太冤枉乱扔垃圾?你呀你,说你什么好?你那张嘴是摆设吧?榆木疙瘩!来,快过来告诉我,都碰上什么倒霉事了?

  想?哼哼。知道离不开我了吧?还不快过来给我做饭。对了,那边没什么好买的,给你带了盒巧克力。免得你嘴馋,天天念叨着端端的。丢不丢人啊你?下班了就过来,别磨磨蹭蹭的。晚一分钟有你好看。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耗子悠然地捏着小乌龟,胸有成竹地等着阿绿回答。

  “耗子……”阿绿说。

  “嗯?”换一个舒服的坐姿,耗子心情舒畅。

  邓丽君在那头唱得甜蜜,小笨蛋喜气洋洋的,迫不及待报喜,嗓子比蜜还甜:“我搬新家了!魏哥帮我找的,房子可好了!还便宜!呵呵,我、我刚搬进去。那个……那个什么?哦,对了,你要不要来看看?除了魏哥和严哥,还没人来看过……”

  手机徒然地按在耳边,手里的小乌龟被掐得变形。

  耗子疯了。

  第十三章

  “长本事了?知道嫌弃房子旧了?还是涨工资了?杜青律,你中彩票了?挣钱的本事没有,花钱倒学得快。有本事你怎么还租房?买一套不就好了。我那儿刚好有客户要卖一套公寓,江景房,四百平米,五千多万,还带一个四十五万的车库。怎么样?杜先生,明天我带你去看看?说吧,是不是宽叔把理发店送你了?”

  小小的房间原先应该是房东家的客卧,虽然历经几任租客,格局却始终没变。木质的地板,方正的吊顶。米黄色的窗帘是刚洗过的,走近时隐隐能闻到甜甜的洗衣液味道。阿绿爱干净,踢脚线的缝隙里都擦得一尘不染,雪白的墙壁一寸一寸被打理过,正对床头的方向贴着前任房客留下的卡通海报。短裙白袜的幼嫩少女眼睛大大头发长长,笑容活泼,身段迷人。

  明明在电话里轻慢地表示,我周天昊入行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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