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天,寇仲和徐子陵仍不知商秀…如此阵仗是要到那里去。
寇仲和徐子陵负责驾驶唯一的马车,车上装的自是篷帐食物炊具等一类的东西。
寇仲驱策着拉车的四匹健马,低声在徐子陵耳旁道:〃弄完晚餐后我们就溜之夭夭,待他们饮饱食醉才走,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徐子陵笑道:〃你不是津于地理吗?这个方向似乎是到竟陵去,仲少同意吗?〃
寇仲愣然片晌,苦笑道:〃今趟算你跟得我多,修得地理学上少许道行,不过负责二十八个人伙食的生活并不好过,那及得我们游山玩水的到竟陵去呢。〃
徐子陵点头道:〃那就今晚走吧!〃
※※※
到夜幕低垂,商秀…才下令在一道小溪旁扎营休息,寇仲和徐子陵则生火造饭,忙个昏天昏地,幸好小娟施以援手,才轻松点儿。
众人吃着他们拿手的团油饭时,都赞不绝口,使两人大有光采。
骆方、馥大姐和小娟与他两人自成一局,围着篝火共悖别有一番荒原野趣的味儿。
寇仲乘机问道:〃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
骆方愕然道:〃没人告诉你们吗?今趟是要到竟陵去嘛!〃
徐子陵奇道:〃竟陵发生了什么事呢?〃
骆方显是不知详情,道:〃好象是有些要事的。〃
馥大姐低声道:〃是竟陵方庄主派人来向场主求援,我们只是先头部队,其它人准备好就会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对望一眼,均看到对方心中的惧意,因两人猜到同一可怕的可能性。
那还有兴趣闲聊,胡扯了几句后,托词休息,两人躲到小帐幕内。
寇仲伏在仰躺的徐子陵旁,低声道:〃今趟糟透了,我们早该从——这条线上联想到曲傲和老爹。〃
顿了顿续叹道:〃还记得当年在荥阳沉落雁的庄院内,宋玉致向沉落雁通风报讯,说曲傲和老爹互相勾结,要暗杀李密吗?现在摆明老爹用的是美人计,——肯定回了竟陵向方泽滔这情种庄主大编故事。只要她伸伸指头,方泽滔就要呜呼哀哉。〃
徐子陵直勾勾的瞧着帐顶,苦涩地道:〃就算没有——,方泽滔也非老爹手脚。最惨是一向与独霸山庄互为声援的飞马牧场,惨胜后元气大伤,根本无力援助竟陵,否则现在就不是二十八个人,而是上万战士组成的大军了。〃
寇仲透帐扫视外边围着篝火闲聊的商秀…等人,低声道:〃为今之计,就是全速赶往竟陵,趁——未动手前,先一步把她宰掉。〃
徐子陵没好气道:〃到时我们已筋疲力尽,那还有气力收拾。更何况就算我们在最佳状态,仍未可轻言取胜呢。最糟是不知她数说了我们什么坏话,兼之方泽滔又给这狐狸津蒙了眼迷了心,到时弄巧反拙,保证笑疼了那妖女的肚皮。〃
寇仲苦恼道:〃这又不是,那又不是,该怎办才好呢?〃
徐子陵冷静地分析道:〃这事是急不来的,若我是老爹,既已稳躁胜券,索性把飞马牧场的人也引得倾巢而来,再在途中伏击,那就一下子把这整个地区的两大势力收拾,那时要北上或南下,都可悉随尊便。〃
寇仲像首次认识他般,心悦诚服地道:〃你比我厉害多了,唉!不知为何我此刻的脑袋空白一片,人更浮躁不安,什么都想不到似的。那现在该怎办呢?〃
徐子陵坐起身来,淡淡道:〃我不是比你厉害,而是心无…碍,就像井中之水,能反映一切。你这小子自昨天见过李秀宁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若你仍是这么看不开,索性回乡耕田或开菜馆好哩!〃
寇仲呆了半晌,点头道:〃教训得好,我确是很不长进,好吧!由这刻起,我要改过自新,以后再不想她。〃
略作沉吟后,续道:〃所以今趟商秀…率人往竟陵,可能早落在老爹或长叔谋算中,那就非常危险。〃
徐子陵欣然道:〃你终清醒过来啦!〃
寇仲苦笑道:〃只是清醒了些儿。以老爹谋定后动的性格,现在只须装出蠢蠢欲动的样子,就可把独霸山庄牵制至动弹不得,而飞马牧场则成劳师远征的孤军,噢,小娟来了!〃
两人连忙装睡。
小娟的声音在外低唤道:〃你们睡着了吗?场主找你们呢。〃
第八章 溪边夜话
商秀…有如天上下凡的女神,在夜风中衣袂飘飞,负手傲立,淡然道:〃你们今晚弄的团油饭有极高的水准,令人满意。〃
寇仲和徐子陵连忙谦谢。
这美女瞧往天上的星空,语调转冷道:〃老家伙是否死了?〃
徐子陵黯然点头。
商秀…别过身去,背对他们,像是不愿被两人看到她的表情,好一会才道:〃你两个陪我走走!〃
两人大奇,以此女一向的崖岸自高,孤芳独赏,这邀请实在太过不合情理。只好满肚狐疑的随在她身后。
商秀…在原野缓缓而行,星光月映下,她的秀发闪闪生辉,优雅的背影带着超凡脱俗和难以言表的神秘美。
好一会商秀…都没有说话。
到了小溪边一堆沿溪散布的大石处,她停了下来,轻叹道:〃坐吧!〃
寇仲忙道:〃我们站着成了。〃
商秀…自己拣了一块大石写意地坐下来,再道:〃坐吧!〃
两人见她坐下,那还客气,各选一块平滑的石坐好。
柳宗道等说话的声音在远处隐约传来。
商秀…轻轻道:〃你们是否觉得我很横蛮呢?睡着了也要把你们弄醒来见我。〃
寇仲苦笑道:〃你是我们的大老板,我们自然要听你的命令做人了。〃
商秀…〃噗吓〃娇笑,入神的想了好半晌,微笑道:〃这正是我爱和你两个小子说话的原因,因为你们只当我是个老板,而不像其它人般视我为至高无上的场主。最妙是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事瞒我骗我,而我偏没法抓到你们的痛脚。〃
两人大感尴尬。
徐子陵道:〃场主认为我们在什么事情上有瞒骗之嫌?〃
商秀…娇媚的摇了摇螓首,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转,望往夜空,柔声道:〃我也不大知道。但总感到你们两人很不简单。娘常说鲁妙子聪明绝顶,生性孤傲,从来看不起人,所以一直没有传人。唉!人的性格是不会改变的,他为何这么看得起你们呢?〃
寇仲耸肩道:〃此事恐怕要他复活过来才知道了!〃
商秀…淡然道:〃又是死无对证!他究竟传了你们什么东西?起程前我曾到他的小楼走了一趟,这可恨的老家伙什么都没留下来!〃
徐子陵沉声道:〃鲁先生的巧器都成了陪葬品,与他长埋地下。〃
商秀…美目深注的朝他瞧来,淡淡道:〃他没有东西留给你们吗?〃
寇仲道:〃只有几本记录他平生之学的笔记,场主要过目吗?〃
商秀…摇头道:〃我不要碰他的东西。〃
两人放下心来,暗忖这就最好了。
商秀…忽然道:〃骗人!〃
两人吓了一跳,心想若她要搜身,只好立即翻脸走人。
商秀…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扫视了他们几遍,平静地道:〃这是不合情理的。老家伙发明的东西均为江湖上千金难求的宝物,他既看中你们,怎会吝啬至此。不过,我亦不会探究此事,让老家伙到九泉之下仍要笑我。〃
两人暗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当然不露出丝毫痕迹。
商秀…忽又优优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心有点乱,你们随便找些有趣的事说说好吗?〃
美人儿场主竟软语相求,两人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徐子陵忽然道:〃不若我给场主起一支卦,看看为何场主会有心乱的情况发生。〃
寇仲心中叫绝。
商秀…大讶道:〃你懂术数吗?〃
徐子陵昂然道:〃刚跟鲁先生学来的。〃怕她拒绝,忙依鲁妙子教的方法举手起了一课六壬,捏指一算后正容道:〃此课叫'蒙厄',场主之所以会心乱,皆因局势不明,陷阱于途之故。〃
商秀…愕然道:〃似乎有点道行,就那么的七天八天,你便学晓这么艰奥的东西吗?〃
寇仲灵机一触道:〃小晶是术数的天才,我却是兵法的天才,嘻!〃
商秀…不屑地道:〃你是脸皮最厚的天才,也不照照镜子。〃
寇仲哈哈笑道:〃不要小觑老家伙的眼光,不信可考较一下我。〃
商秀…先嗤之以鼻,接着沉吟道:〃好吧!孙子兵法有八大津要,你给我说来听听。〃
寇仲从容不迫道:〃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若让我为场主分析眼前形势,场主便不用因局势不明朗而心烦意乱。〃
商秀…呆了半晌,最后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道:〃说吧!〃
寇仲恭敬道:〃今次场主率人往竟陵,是否因竟陵遣人来求救呢?〃
商秀…凤目一寒,微怒道:〃是否馥儿把这事泄出来的?〃
徐子陵不悦道:〃大祸当前,场主仍斤斤计较于家法场规这等鸡毛蒜皮的琐事吗?〃
商秀…呆了一呆,芳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此刻的徐子陵那还有半点下人的味儿,一时间竟忘了斥责他。
寇仲好整以暇地分析道:〃江淮军今次西来,时间上拿捏得无懈可击,显是谋定后动……〃
商秀…截断他道:〃谁告诉你们犯竟陵的是江淮军呢?〃
寇仲得意洋洋的道:〃若要人告诉才知道,就不是兵法的天才。有很多事不用眼看耳听,亦可由心眼心耳想得到。〃
顿了顿微笑道:〃一向以来,竟陵的独霸山庄和我们场主你的飞马牧场,均是周围各大势力口边的肥肉。只不过此肉难哽,致无从入手吧!现在四大寇进犯我们牧场,而杜伏威则乘机兵胁竟陵,两者间若无微妙的关连,打死我都不会相信。〃在商秀…的眼中,两人就像变成另外两人般侃侃而谈,使她亦不禁听得入神,忘了他们地位资格的问题,皱眉道:〃你对江湖的形势倒相当熟悉,但为何你竟能猜到杜伏威只是在竟陵城外按兵不动,而不是围城猛攻呢?〃
说到最后两句,语调转厉,玉容现出怀疑的神色。
徐子陵淡淡道:〃围城只是下着,杜伏威纵横长江,乃深谙兵法的人,怎会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