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交击的声音愈来愈接近,当两人奔上一座小丘后,大雨笼罩下的草原遍布尸骸,以辅公佑为首,包括荣凤祥和左游仙两人高手在内的江淮军,已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正对四散奔逃的敌人展开追击。
寇仲倒怞一口凉气道:〃竟有这么多人。〃
徐子陵举手遮在额头处,以免给雨水打进眼里,点头道:〃江淮军的人数至少有二千之众,敌方则在七、八百人间,看来是辅公佑早在此布伏,对敌人以奇兵前后夹击,一举粉碎敌人的抵抗力,用兵至此,确是算无遗策,难怪江淮军能纵横不败。〃
两人驰下平原,检视死伤者,其中一个尚未断气,寇仲跳下马去,扶起他道:〃发生甚么事?你们是谁?谁要杀你们?〃
那人口中咯出血来,眼看要丧命:冠仲输入内气,那人倏地津神一振,惊惶地道:〃是辅公佑,我们中了暗算。〃
寇仲忙道:〃你的主子是否安隆。〃
那人□头道:〃不!我们是白将军带来的……啊……〃
寇仲叫道:〃你们是那方的人?〃接着缓缓将他放到地上,抹上他眼帘,站起来摊手作个无奈状,道:〃有那位将军是姓白的?〃
徐子陵知他并非真想有答案,遥观这方的战况,道:〃这些人均打扮成一般商旅的模样。显为掩饰本来的身份,有所图谋,追上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吗?〃
寇仲飞身上马,策骑而去。
徐子陵追到并肩位置,道:〃现在对辅公佑来说,没有事比杀死安隆更重要,所以这批人虽非安隆的手下,但必与安隆有点关系,我们尚有要务在身,真要理这闲事吗?〃
寇仲同意道:〃说得对!我们走。〃
勒转马头,两人绕过战事所在的平原,穿林越坡,又沿一条小溪赶了近十里路,两人才停下。
以两人的功力,这么日夜不停的捱足几天,亦感吃不消,遂在一处山坡休息,马儿吃草,他们则进乾粮。
大雨后的原野,空气特别清新。在这绿油油的湿润世界中,山林竞翠,野花争艳。
阳光穿透乌云,东一片西一片的洒下来,寇仲瞧看一朵云投在平原上不规则的庞大陰影,迅速横过的奇景,有感而发道:〃风云!风吹云动!风云怕就是眼前这种意思,无论如何威风,但转眼便过,不留半点痕迹。〃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但风云人物所包寒的,却有更深一层的意思,那就是任你如何叱吒风云,终有一天也要重归黄土。生生死死!究竟有甚么目的。〃
寇仲愕然道:〃佛家有佛家的说法,道家有道家的说法,这问题最好去问师妃暄,我肯定绾绾也有另一套的说法,至于谁对谁错,恐怕只能掷骰来决定。哈!终给我找到解决的办法。〃
徐子陵哑然失笑逍:〃这也叫解决的办法?〃
寇仲洋洋自得道:〃这叫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徐子陵忽地露出凝神倾听的神态,低声道。〃听到吗?〃
寇仲忙俯首竖耳,点头道:〃似乎是马蹄声,该只一匹马。〃
徐子陵点头道:〃不错!还负着个受伤的人。〃
寇仲咋舌道:〃为何你的耳朵这么厉害,竟可听出这么细微的事来,有若目睹。〃
徐子陵没好气道:〃根本就是用眼去看。〃
寇仲猛地抬头,只见草原远处,背人的马儿正朝他们奔至。
徐子陵弹起来道:〃看看能否帮上忙。〃
寇仲截停马儿,徐子陵则把那人抱下马来,扶他坐在地上。
那人已陷入半昏迷状态,满脸血污,多处刀伤,怛最要命的却是背后中的一拳,留下一个赤红的拳印。
两人输入内气,始发觉此人功底深厚,全凭一口真气护住心脉。逃到这里来。
〃哗〃!
那人猛地吐出一口瘀血,清醒过来,兄到两人丁为他疗伤,忙依法运功,遍行周天三十六转后,那人伤势立时大见起色,不但大小伤口停止淌血,且能自行运气疗伤。
寇仲和徐子陵累上加累,站起来走往远处,寇仲低声道:〃你有否觉得这小子相当脸善,像在甚么地方见过似的。〃
徐子陵道:〃我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只要替他洗个脸便知是谁哩!〃寇仲拍拍他肩头道:〃我去把我们的马儿牵来,你看着他,不要让他和那匹马跑掉。〃
徐子陵答应一声,待寇仲远去后,回到那人处,又助他行血运气。
那人长长吁出一口气,哑声道:〃大恩不言谢!两位恩公高姓大名?〃
徐子陵不答反问道:〃阁下功力相当不错,却为何弄至如此田地?〃
那人沉声道:〃是被一个毒妇所害,只怪我有眼无珠,又不肯听人相劝,唉!〃
徐子陵为之愕然,他本猜此人乃被江淮军伏击的其中一员败将,岂知只是和某个〃毒妇〃有关。
寇仲此时牵马儿日来,见那人醒过来,喜道:〃气色不错,朋友怎样称呼?〃
那人道:〃在下净剑宗白文原。〃
寇仲倏地停步,与徐子陵脸脸相颅。难怪如此脸熟,昔年在巴陵城外,白文原随朱粲女儿〃毒蛛〃朱媚来暗算他们,给他们杀得落江而逃。由于时闲太久,记忆已非常模糊,若非再遇上白文原。还记不起此事。
两人仍戴着面具,白文原当然认不出他们,见两人神情古怪,讶道:〃两位听过在下的名字吗?〃
徐子陵站起来,淡然道:〃白兄刚才说为〃毒妇〃所害,指的是否〃毒蛛〃朱媚。〃
白文原剧震道:〃恩公怎会知晓?〃
寇仲扯下面具道:〃白兄你好!认得我寇仲吗?〃
白文原立时色变,发呆半晌,才苦笑道:〃难怪能这么快治好我的伤势,横竖我这条命是两位救回来的,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徐子陵也脱掉面具,往寇仲走过去,哂道:〃我们又不像朱粲般好杀*为何*杀你。白兄最好快点离开这险地,迟恐有祸。〃
两人飞身上马,待要离开,白文原勉力站起,叫道:〃且慢!那是个陷阱,千万不要到飞马牧场去。〃
两人不由心中横过一阵寒意。
三人急驰二十多里路后,下马歇息,这才有机会听白文原说的故事。
白文原仍是很虚弱,两人顺便为他疗伤行血。
他凄然叹逍:〃无人不说朱媚那毒妇对男人生厌后,便反噬一口,务要置诸死地,以免为别的女人所占。可是我自恃生得英俊,武功又不下于她,兼且迷恋她的肉体和风情。竟蠢得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是唯一的例外,终于遭到报应,真是活该。〃
看到他英雄气短,自怨自艾的苦况,两人心中恻然,但另一方面也觉他的自责很台理,皆因两人均非恋栈美色的人。
事实他们到现在仍弄不清楚白文原是如何受到重伤的。
白文原续道。〃我今次和朱媚率领一千人来,本是要接应安隆,岂知却给朱媚出卖,弄至全军覆没,我真对不起多年来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寇仲愕然道:〃原来给辅公佑袭击的一方,竟是你的人,那朱媚到那里去了?这样做对她父亲有何好处?〃
白文原双目闪过浓烈的怨恨,狠狠道:〃那毒妇已早一步离开,谎称接应安隆后,便来会我,让我在一处山丘布阵,到我知到她已与安隆另抄小道溜走时,已被江淮军前后夹击。〃
徐子陵不解道:〃你的手下不是朱粲父女的迦楼罗兵吗?这么白白断送一枝津锐的军马,对朱媚应是有害无利。〃
白文原沉声道:〃今次前来的全是我的亲兵,大半是族人和同门兄弟,这些年来,我为他们父女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在迦楼罗军内被戏称为驸马将军,威势日盛,比他们父女更得人心,早为他们所忌,现终找到杀我的机会,唉!我真是既愚蠢又糊涂。〃
寇仲道:〃但你怎肯定确是朱媚害你。〃
白文原眼中喷出仇恨的火焰,道:〃一来她对我冷淡了很多,这种男女间事怎瞒得过我,且我更知她和安隆搭上。〃
两人瞠目以对。
寇仲怀疑地道:〃不会吧!安隆肥得比猪更难看,朱媚这种贪俊……嘿!朱媚怎看得入眼?〃
白文原不屑道:〃这毒妇谁都不能以常理测度,只要是新鲜刺激就行,听人说安隆在床上另有一套厉害的功夫,可令女人迷恋,其中的情况,要这对狗男女才知晓。〃
徐子陵问道:〃刚才你劝我们不可到飞马牧场玄,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白文原道:〃这要由安隆说起,他一向与曹应龙关系密切,与我们是敌而非友,可是李密为你们所破后,北方形势剧变,李渊随时出关,刘武周和窦建德亦蠢蠢欲动。另一方面,王世充势力大盛,一旦尽收李密之地,大有可能往南扩展,在这等紧急形势下,安隆乘机代表曹应龙来与我们修好,结成联盟,准备先取四川,再攻飞马牧场,接着是竟陵和襄阳。〃
寇仲愕然道:〃安隆不是四川独尊堡解晖的拜把兄弟吗?〃
白文原冷哼道:〃安隆早在年前已和解晖因事决裂,势同水火,我真不明白安隆在打甚主意,这么硬的靠山都要弄垮。〃
徐子陵道:〃白兄可知安隆乃魔门有数的高手?〃
白文原张大了口,讶然道:〃徐兄不是说笑吧?〃
寇仲作了简单的解释,迫问道:〃你们又是如何勾搭上萧铣的。〃
白文原道:〃该说是萧铣如何搭上我们才对,现在形势分明,一天朱粲父女不肯点头,萧铣亦难以渡江北上。〃
徐子陵道:〃既是如此,后来又怎会合作起来?〃
白文原道:〃问题是朱粲和曹应龙知自己是甚么斤两,数次攻打竟陵,都给辅公佑杀得大败而回。且又缺粮,与其被辅公佑所灭,不如改住四川发展,既可得到萧铣供应的大批粮草,又可让萧铣与辅公佑、杜伏威互相残杀,而萧铣提出的合作条件,首先是要消灭两位,曹应龙和朱粲父女均对你们恨之入骨,于是一拍即合,飞马牧场只是个诱饵。〃
寇仲笑道:〃曹应龙那家伙终醒悟到那晚是我们坏他的好事哩!〃
白文原神色凝重道:〃现在三方面均选取津锐,组成一支万人的雄师,由萧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