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希白和杨虚彦那还有兴趣理会他,同时拔身而起,往不断抛升,快抵殿顶的印卷追去。
徐子陵怕倌倌偷袭,卓立原地,全神注意倌倌的动静。只见这美女俏立原地,对侯杨两人的斗争象忽然失去兴趣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露出思索的神情,紧盯安隆退回来的破洞口处。
徐子陵心中一动,有几分清到是谁在破洞外把安隆迫回来,事实上亦不是难猜,天下间能令安隆如此仓皇失态的,不出宁道奇、祝玉妍和石之轩等寥寥数人,其中以直接和此事有关的石之轩可能性最高。
想到是〃邪王〃石之轩,不由冒出一股寒意。
扇剑交击之声在殿顶处连串响起,接著侯希白和杨虚彦两人分别落在徐子陵左右两旁,怒目对视,两人手中竟各有半截印卷。
徐子陵也不由呆住。
倌倌优优一叹,油然道:〃这或者是最佳的解决办法,奴家不陪你们玩啦!〃倏地后移,从正门处飘身离殿。
〃锵〃!
杨虚彦还剑鞘内,双目津光电闪,在徐子陵和侯希白身上来回扫视几遍后,冷哼一声,迳自从破洞离开,消没不见。
大殿回复宁静,只余一地塑像破碎后的残屑。
徐子陵往侯希白瞧去,后者从手上的半截残卷收回目光,苦笑道:〃小弟也有点同意棺小姐的话,这或者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大家同时得到却又失去了。〃
徐子陵问道:〃刚才把安隆迫回来的,是否令师呢?〃
侯希白摇头道:〃瞧来不似,石师虽罕有出手,但出手必有人命丧。
照我猜杨虚彦也不信来的是石师,至於究竟是谁有这通天彻地之能,小弟也好想有人能答我。〃
徐子陵忍不住问道:〃侯兄多久没见过令师?〃
侯希白轻描淡写的道:〃怕有七、八年吧!〃像是不愿谈及有关石之轩任何事的样子,岔开道:〃很高兴今晚能交上子陵般这有情有义的朋友,小弟刚才力拚下受了点伤,必须觅地疗养,若子陵这几天仍在成都盘桓,小弟会来找子陵饮酒畅谈。〃
一扬手上的半截残卷,微笑道:〃我真的很感激。请啦!〃言罢穿洞潇洒去了。
那点烛光刚好熄灭,不片刻大殿又亮起来,皆因正是天明的时刻。
想起昨晚惊涛骇浪般的经验,份外感觉能见到晨光的珍贵。
徐子陵走出墙外,天已大白。忽然一阵叮冬脆响,从佛塔那边传来,远眺过去,隐见佛塔檐角翘起处挂有铜铃,山风吹来,发出一阵阵悦耳的清音,使人尽去尘虑。
在罗汉堂侧有夹道通向佛塔,花木扶疏,优邃浓荫,非常引人。
徐子陵暗忖横竖闲来无事,不如顺便随意参观,然后立即离川,赶去与寇仲会合,同赴关中寻宝。
叹了一口气后,缓步朝佛塔走去,穿过竹林,高近十五丈,分十三层的宝塔巍然屹立林内广场处,峥嵘峻拔。
在初阳东升的辉光下,塔顶的镂金铜制飞鹅更是灿烂辉煌,光耀远近。
每层佛塔四面共嵌有十二座石雕佛像,宏伟壮丽,纹理丰富。
〃徐兄对这座佛塔似是情有独锺呢?〃
徐子陵负手仰观佛塔,头也不回的淡然道:〃师小姐是昨晚已来,还是刚到的?〃
师妃暄来到他身后油然道:〃那有甚么分别。你不过是想问谁把安隆迫回罗汉堂吧?此人那么可恶,冒渎佛门圣地,妃暄吓得他以后睡不安寝,也不为过,徐兄同意吗?〃
徐子陵转过身来,面对清丽淡雅的师妃暄,苦笑道:〃我也踏碎其中一座塑像,小姐打算怎样惩罚小弟?〃
师妃暄微笑道:〃我不见更不知,徐兄莫要问我。〃
徐子陵一拍额头,洒然笑道:〃昨晚就像发过一场梦,差不多每件事都是令人费解,不明所以。例如师小姐是凭甚么惊退安隆,吓得他连《不死印卷》都要抛弃,以至见鬼似的抱头鼠窜?〃
师妃暄温柔地道:〃我上趟入川,就是奉师命到优林小谷把《不死印卷》细阅一遍,虽不会因而练成不死印法,但模拟到有两三成相似并不困难,加上安隆作贼心虚,机缘巧合下才那么有效,这是否可解去徐兄其中一个谜团。〃
徐子陵明白过来,但却产生新的问题,讶道:〃师小姐何不索性把印卷带返静斋收藏,岂非不用有昨晚的纷争?〃
师妃暄淡然自若道:〃这不但是秀心师伯传给青漩小姐的遗物,更是石之轩借刀杀人的凶物,没有青漩小姐的同意,谁都不能将它带离优林小谷。今次最使人难解的,就是杨虚彦怎会忽然知道此卷的存在?〃
徐子陵愕然道:〃借刀杀人口.石之轩若要杀人,不懂自己下手吗?〃
师妃暄秀目抹过一丝悲哀的神色,低声道:〃我们边行边说好吗?〃
徐子陵不敢和她并肩而行,落后在她侧旁两步许处,一起进入迂回於竹林内的小径。
师妃暄忽地停下,徐子陵自然随即止步,前者微滇道:〃你这人的脑袋是用甚么做的,为何不敢和妃暄并肩漫步,我们之间没有尊卑之分,更无主从之别,是否要妃暄拂袖而去,不再理你?〃
徐子陵心中泛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不知是否因熟络了的关系,师妃暄对他的态度比之初会时有很大的转变,以前她从未试过以这种半娇瞠、半责备的神态语气和他说话,其中动人处,教人惊喜。
徐子陵哈哈一笑,来到她左旁的位置,有点乱了阵脚的道:〃只是一场误会,小弟还以为师小姐因身份特殊,须严守男女之防,所以……嘿!
敬而远之,噢!不对!我只是尊重小姐超然的身份,唉!你该明白的。〃
师妃暄莞道:〃并肩而行与男女之防有甚么关系?反是你这样故意堕后,甚敬而远之,更为著相和蹩扭。〃
说罢继续前行,玉容回复止水不波的平静,今趟徐子陵悠闲轻松地走在一旁,静待她说话。
好一会后,师妃暄沉重的道:〃石之轩录下不死印法,是故意让秀心师伯看的,那关系到魔门和静斋的斗争,其中细节可以想象。若非研读此卷,秀心师伯绝不会在芳华正茂的时刻,撒手离开尘世。〃
徐子陵心中冒出一股寒意,道:〃石之轩的心肠是用甚么做的,难怪石小姐不肯认他作父亲。〃
旋又担心道:〃师小姐刚才不是说过曾细阅《不死印卷》吗?你岂非重蹈令师伯的覆辙。〃
师妃暄若无其事道:〃可以这么说。而这更是石之轩录之成卷的用意,对静斋来说则是公然的溺战。有一天妃暄可能忽然就那么走了,但总不能置之不理。〃
徐子陵听得乏语而对,更不知如何去为她分担,好半晌才道:〃安隆为何想得到印卷,对他又有甚么好处?〃
此时林木已尽,两人来到罗汉堂旁的空地处,师妃暄缓缓转身,面对徐子陵,平静地道:〃安隆对石之轩,有种近乎疯狂的崇拜,数十年来从没有改变过,一直希望石之轩能一统魔道,对他来说,以前的障碍是秀心师伯,现在的障碍则是青漩小姐。而在杨虚彦和侯希白两人间,他选取前者,因为他认为杨虚彦会是另一个石之轩。〃
徐子陵不解道:〃杨虚彦既是这么一个人,李世民为何仍要重用他?〃
师妃暄道:〃杨虚彦是属於太子李建成一系的人马,更因杨勇和李渊的密切关系,故非常受李渊爱宠,加上最近杨虚彦凭李渊纳董淑妮为妃一事,地位更是巩固。除非李世民要与父兄决裂,否则对这屡建奇功,新近才把薛举剌杀的大功臣有什么办法呢?〃
徐子陵皱眉道:〃以前师小姐对魔门的事总是不愿谈论,现在忽然又变得言无不尽,其中是否有甚么特别的原因?〃
师妃暄微笑道:〃自大巴山别后,妃暄从水路全速赶赴优林小谷,通知青漩小姐这件事,才晓得鲁妙子临终前曾以飞鸽传书予青漩小姐,遗书中提及很多事,对你和寇仲更是推崇备至,其中提及你可能是天下唯一的一个,可不须学习花间或补天的魔功,亦能读通《不死印卷》的奇材,她遂决定把印卷交给你。假若你不能及时赶来,那她就当著安隆和杨虚彦面前把印卷毁掉,好一了百了。〃
徐子陵禁不住心中涌过一阵失望,原来师妃暄现在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非是因她对自己观感有变,只是因鲁妙子的遗书,又或因石青漩对他的信任,不由暗感失望,那种滋味确不好受。
由此推之,自己真的可能对这淡雅如仙的美女生出情嗉,否则怎会因此而神伤。想到这里,徐子陵把所有扰人的情绪压抑下去,若无其事道:〃原来如此,早知小弟便不用千山万水的赶到道理来。〃
师妃暄讶道:〃未能一窥印卷上所载,你不觉得可惜吗?〃
徐子陵有感而发道:〃得得失失,怎能介怀那么多!否则做人岂非万分痛苦。况且鲁先生极可能错看或高估了我徐子陵,看得走火入魔时才不划算。若要学士乘武技,罗汉堂内的五百尊塑像,无不暗寒玄奥道理,大自然的鸟飞鱼落,无不可为我之师,谁还有空去参详魔门邪人创出来的东西!〃
师妃暄美目深深地凝注他,秀眸彩芒闪闪,叹道:〃妃暄现在才明白鲁大师为何如此欣赏你徐子陵啦!徐兄可知此寺的罗汉,均是依后秦圣僧鸠摩罗什亲绘的手本敬制。〃
徐子陵一呆道:〃鸠摩罗什是谁,名字这么古怪的。〃
师妃暄肃容道:〃鸠摩罗什乃天竺来中士传法有大德大智的高僧,广究大乘佛法而尤津於般若性空的津义,武技更是超凡入圣,却从不以武学传人,只论佛法。来中土后在长安的逍遥园从事翻译佛经的工作。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想过竟然有人能从他设计的塑像瞧出玄虚,且非是佛门的弟子,确是异数。〃
接著横他一眼道:〃亏你这人还要说鲁师错看你,是否怕负上什么责任呢?〃徐子陵苦笑道:〃给你说得我差点要入殿再多看两遍。唉!现在这里再用不著我这个闲人,巴盟的人又四处为李世民寻我晦气,小弟实不宜久留,师小姐请啦!恕小弟失陪。〃
以师妃暄的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