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在摔不及防下,有点手忙脚乱的答道:〃这个哩!阀主请勿为此动气,实情是……
唉!我也脱不了关系,因为……〃宋缺截断他道:〃其中情况,我们从他遣人送来的书信知道详情,故不用重覆。我只想知道凭少帅的观察,师道是否爱上那叫傅君瑜的高丽女子。〃
寇仲不敢骗他,苦笑道:〃严格来说,二公子该是爱屋及乌,但会否因此渐生情愫,则非常难说。〃
宋智和宋鲁由宋缺问起宋师道开始,都不敢置一词半语,可推想宋缺曾为此大发电霆,故没人敢插口。
宋缺沉吟片刻,忽然举筷为寇仲夹菜,像忘记了宋师道的事般微笑道:〃这是麻香鸡,趁爇吃才酥脆可口。听说你和子陵曾在飞马牧场当过厨子,该比我们更在行。〃
寇仲尝过一口,动容道:〃比起弄这麻香鸡的高手,小子差远哩!〃
宋缺转向宋智道:〃〃天君〃席应那方面有甚么新的消息?〃
宋智道:〃据前天才收到来自独尊堡的飞鸽传书,席应尚未露面,但陰癸派的棺棺却曾在成都现身。〃
寇仲的心中打了个突疙,不由为徐子陵担心起来,忍不住问道:〃'天君'席应是甚么家伙?〃
宋鲁笑道:〃席应是'邪道八大局手'榜上名列第四的魔门局手,仅次於祝玉妍、石之轩和赵德言之下,昔年曾惨败於大兄手下,逃往域外多年后最近重返中原,还公然向大兄示威,该是魔功大成,才敢这么放恣。〃
宋智冷哼道:〃若他真的有种,该登上山城正式挑战,现在却远远躲在四川张牙舞爪,显然心怀不轨。〃
宋缺脸容变得冷酷无比,缓缓道:〃就算祝玉妍胆敢撑他的腰,他亦难逃魂断我宋缺刀下的宿命。〃
足音轻响,宋玉致来了。
这风姿绰约的美女不施脂粉,秀发在头上结了个简单的髻饰,身穿白地蓝花的褂裙,腰围玉带,清丽宛如水中的芙蓉花。带点苍白的脸色,减去她平日三分的刚强,多添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美态。
她故意避开寇仲灼爇的目光,坐到宋缺的另一边。
宋鲁爱怜地为她添酒。
宋缺有点不悦道:〃致儿何事担搁?〃
宋玉致轻垂眷首,低声道:〃刚接到成都解堡主的飞鸽传书,'天君'席应於前晚被重出江湖的岳山空手击杀於成都散花楼,亲眼目睹者尚有川帮的范卓和巴盟的奉振。〃
寇仲失声叫道:〃甚么?〃
宋缺等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连宋玉致亦忍不住朝他瞧来,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比在座任何人都要急速和激烈。
寇仲定过神来,尴尬一笑,又趁机迎著宋玉致清澄的眼神深深一瞥。
宋智把目光移往神情肃穆的宋缺,道:〃此事确是非同小可,难道席应的紫气天罗,仍未臻大成之境?〃
宋玉致道:〃据范卓和奉振覆述当时的情况,席应的紫气天罗威力惊人,只是敌不过岳山赤手空拳施展的换日大法。此战立合岳山重新登上顶尖高手的位置。〃
宋鲁吁出一口凉气道:〃岳山此人一向心胸狭窄,此番练成换日大法,定会到川城来生事。〃
宋缺油然道:〃我最怕他不来。〃
忽然仰天长笑,道:〃好一个'霸刀'岳山,请恕我宋缺低估了你。〃
转向宋玉致吩咐道:〃立即通知成都那边,不论他们用甚么方法,也务要找到岳山的行踪,我已因出门对付崔纪秀那帮人而错过席应,今次再干容有失。〃
寇仲心叫乖乖不得了,无奈下只好苦笑道:〃阀主恐怕今趟亦要失望哩!〃
众人愕然朝他瞧来。
寇仲硬起头皮道:〃因为这个岳山是假的。〃
宋缺神色不变道:〃此话何解?〃
寇仲挨到椅背处,拍桌叹道:〃杀席应的只是载著个由鲁妙子亲制的岳山面具的徐子陵,这小子真行,连在邪道鬲手榜上排列第四的人都给他宰掉。〃
包括宋缺在内,众人无不动容。
寇仲再解释一番后,道:〃小陵定是在武道上再有突破,否则不会厉害至这等地步。〃
今次轮到宋缺苦笑道:〃这叫一场欢喜一场空,将来的中原武林,怕该是你和徐子陵两人的天下。〃
接著平静地宣道:〃我已代表宋家和少帅达成协议,我们宋家虽不直接卷入少帅争天下的战争中,但却在后援各方面全力支持他。假若少帅兵败,一切休提,如若他终能统一天下,玉致就是他的皇后,诸位有否异议。〃
宋智和宋鲁都没有说话,只宋玉致俏脸倏地飞红,霞色直延至耳根,垂下头去。
宋缺长身而起,来到寇仲身后,探手抓紧他肩头道:〃膳后玉致会送少帅一程,至於其他行事细节,你们仔细商量吧!〃
言罢哈哈一笑,飘然而去。
徐子陵卓立船头处,欣赏河光山色,心中思潮起伏。
韩泽南两夫妇的武功相当不俗,韩妻小裳更是高明,足可置身江湖名家之林,究竟是甚么仇家令他们如此慌张害怕。
凭他〃弓辰春〃击退合一派的威风,小裳仍以〃惹祸上身〃来形容他的出手帮忙,可知他们的仇家实力庞大,且有至少能与他相掳的高手在其中,好心肠的小裳才害怕会连累自己。
正思忖间,林朗来到身后恭敬道:〃弓爷原来是真人不露相,难怪以侯公子的恃才傲物,也肯为弓爷奔走安排。〃
徐子陵心中好笑,他从未说过自己武功低微,故何来真人不露相可言;但他的而且确没有露相,皆因戴上面具。顺口问道:〃今天是否会泊岸呢?〃
林朗点头道:〃前方的大城就是巴东郡,我们会在那里停半个时辰,好补充粮水。〃
徐子陵极目瞧去,隐见城墙的轮廓,两岸林木间的房舍数目大增,不像先前的零落。
此时雷九指来了,两人遂结伴到舱厅吃早膳。
他两人是最早起床的客人,坐好后,乌江帮的人都争著侍候他们,雷九指当然是叨了徐子陵的光。
闲聊几句后,雷九指三句不离本行,又讲起赌经来,今次说的是牌九,幸好他表情多多,口角生春,尚不致落於沉闷。
只听他道:〃赌场有个禁忌,就是没有'十一'这数目,也不准说十一,因为在牌九中由'么五'和'么六'两牌组成的十一点,几乎是必输无疑。还有是'十',因为十点在牌九中是最小的,骂人话'蹩十',就是来自这张牌。'二板六'也是骂人的话,因二板为四点,配上么六刚好是十点。哈!〃
徐子陵笑道:〃你这么说,我会较易去体会。〃
雷九指得意洋洋以夸张的语气说道:〃牌九的诀要,就在'赶尽杀绝'这四字真言上,最伤感情。〃
此时船身微颤,缓缓减速,往左岸泊去。
雷九指赞道:〃乌江帮躁舟之技确是一绝,难怪多年来过三峡的沉船事故屡有所闻,却从未发生过在他们身上。〃
风帆终於停在码头。
徐子陵正想低头多喝一口稀粥,衣袂破风之声振空响起。
两人愕然对望时,一阵怪笑从甲板处传来道:〃本座有事须料理,谁若敢管闲事,莫怪我杖下无情。〃
另一把娇柔浪荡女子声音道:〃小裳啊!姐姐来向你问候请安哩!还不给我滚出来。〃
徐子陵心中一震,终知道韩泽南夫妇害怕的是甚么人。
他们确有害怕的理由。
第八章 此地一别
宋玉致陪寇仲来到码头处,一艘小型风帆正张帆恭候。
一路走来,宋玉致没说过半句话。寇仲知她脾性,不敢惹她。
寇仲叹道:〃此地一别,不知是否尚能与致致有再见之日。假若我在关中寻不到杨公宝藏,我根本没有本钱去和李小子争天下,合资亦不会让你嫁我;即使真的得到杨公宝藏,跟李小的实力相比,我仍是输多赢少的劣局。
因为战争并非以钱财多寡来决定胜负,否则杨广不会失天下。〃
宋玉致平静地道:〃你是不应该来的,事而至此,玉致还有甚么话说。〃
寇仲苦笑道:〃事既至此,致致还不能和我说两句知心话吗?〃
宋玉致目光投在滔滔河水土,摇头道:〃爹是明知不可为而为,所以才不肯直接派兵助你。李阀的声势与日俱增,你还在为杨公宝库痴人做梦。
好啦!假设真给你寻得宝藏,你又怎样把东西运离李阀的地头?少帅啊!理性点好吗?
算人家求你吧!〃
寇仲低沉而肯定的声音传入她耳内,缓缓道:〃不要看我爱嘻嘻哈哈的,一副薄皮无赖的样子,但我对致致的爱却是此生不渝的,致致定会怪我为争天下舍你而去。固然我现在已是泥足深陷,难以言退。但真正的原因,是男儿必须为自己确立一个远大的目标,然后永不言悔地朝这目标迈进,不计成败得失。子陵和我的分别,只在於目标的差异。且看看你身边的人吧!
有那一个是具正快乐和满足的?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苦中作乐!於平中找寻真趣,已与我寇仲无缘。只有在大时代的惊天骇浪中奋斗挣扎,恐惧著下一刻会遭没顶之祸,才可使我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和存在。现在我只能在自己劣势的环境中,尽量做得最好,在江湖中作三两人间的争雄斗胜,再不能使我动心,只有千军万马决胜於沙场之上,那种胜败才能令人颠倒。我本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也不怕再变为一无所有,但只要我知道致致的心曾向我,寇仲已可不负此生啦。〃
说出心底的话后,寇仲腾身而起,往船上投去。
听罢他似无情又多情的情话,瞧著他轩昂不可一世的雄伟背影,宋玉致的视野模糊起来,再分不清那一片是泪光,那一片是水光。她想把他唤回自己的身旁,但声音到达咽喉处,化作硬咽。
此刻一别,还有再相达的一天吗?徐子陵掠出舱厅,韩泽南夫妻正带著儿子从舱房仓皇奔到通道上,忙喝道:〃韩兄勿要出去,一切由我来应付。〃
两人愕然回头瞧他,徐子陵来到他们身旁,探手爱怜地拍拍小杰儿的脸蛋,向从后赶来的雷九指道:〃雷兄也不要露脸。〃
韩泽南摇头叹道:〃弓兄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