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紫亭负手傲立池旁,微笑道:〃少帅胸口那一剑只要右移半寸,拜紫亭可能没有机缘像刻下般得睹少帅笑谈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之道时的神态风。〃
寇仲漫不经意的搓柔伤口,苦笑道:〃坦白说,这一剑确差点要我的命,现在仍令我痛楚难熬,但亦激起我的斗志。受伤有受伤的打法,更可以是修行中最津采的片段,日后将会回味无穷。〃
徐子陵心中赞叹,寇仲愈来愈有高手的风范,拜紫亭更是个不能轻视的敌手。两人刚碰面即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内中的凶险比真刀实枪的生死搏击有过之无不及,若给拜紫亭看破他和寇仲的虚实,他们极可能见不到明天升离大草原的朝日。
拜紫卓拍手道:〃说得好,在草原上,受伤的狼是最凶险的。〃
接着沉下脸去,冷哼道:〃究竟是谁干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敢到我拜紫亭的地方来撒野?〃
当他说这番话时,神态睥睨,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其娼体似可畏往虚空,与天比高。
寇仲双目津芒剧盛,淡淡道:〃此等小事,怎需劳烦大王,这批匪类若能够活过今晚,我寇仲两个字以后任人倒转来为。〃
说着望向拜紫亭,刚好拜紫亭也正朝他望来,给寇仲把他眼神捕个正着,毫厘不差。
拜紫亭龙躯微颤,一点不误的迎上寇仲电射而来的目光,点头道:〃少帅的身体虽受伤,信心却是丝毫无损,以前无论什么人在我面前说得两位如何了得,人间少有,我只会觉得夸大其实,现在才知天下间真有如两位般的人物。拜紫亭令晚为两位特设的洗尘宴,两位不会因忙于杀人而缺席吧?〃
徐子陵心中翻起千重巨浪,暗为寇仲的招数欢呼喝采,只有完全抛开生死之念,才可纯以情神气势令拜紫亭处处受制,落在下风。两人打开始便较量高下,互寻对方的破绽空隙,表面双方虽是客气有礼,事实上笑里藏刀,毫不相让。
拜紫亭一直步步进逼,待到寇仲以津确至分毫不差的时间速度捕捉到他下射的眼神,始令拜紫亭落在下风。那等若瞧破拜紫亭的招数,掌握到他遁去的一。
不过拜紫亭亦非省油灯,把话题转到今晚的宴会,以守为攻,看寇仲的反应。
徐子陵插入道:〃我们怎可有负大王的雅意,今晚必准时赴会。〃
拜紫亭日光移到他身上,后退平步施礼道:〃如此拜紫亭再不打扰两位清兴,今晚恭候两位大驾。〃
寇仲露出疲惫的神色,瞧着拜紫亭离开后关上的大门,颓然道:〃他若再多片刻,我肯定支持不下去,他的气势一直紧锁着我,说不定二话不合就下手将我们干掉,幸好他始终摸不透我的虚实。真奇怪,为何他半句不提五采石,是否因晓得美艳那动人的娘子早把五采石要回去?〃
徐子陵伸出右手,与寇仲左手相握,两人同源而异的真气立即水侞交融地在体内经脉往还流通,思索道:〃我始终感到美艳不像是烈瑕所说的那种人,所以不要对她这么快下决定。〃
接着叹道:〃我明白你刚才是不得不装模作样,可是把话说得那么满,不怕以后难以交待吗?〃
寇仲双日闪闪生辉,回复津神,道:〃我并非故意夸张,而是心内真的有那想法。正如我所说的受伤有受伤的战略和打法,假若我们能在这样的劣势下反击成功,宰掉深末桓,那种成功的感觉是多么动人。〃
徐子陵皱眉道:〃事实上你只比我好一丁点儿,如若全力出手,正痊愈的伤口必迸裂开来,单是流血足令我们消受不起,何况我们再没有多少血可流。〃
寇仲道:〃所以我才说受伤有受伤的打法。要知道如果我们沦为被动,在这人家的地方我们这两条外来龙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虚则虚之的策略只能支持一阵子,当敌人发现我们龟缩不出,只要略作试探,我们势将原形毕露。所以大头鬼定要撑到底,当足自己没有受伤似的,才能置诸于死地而后生。〃
又压低声音道:〃说不定当祝玉妍晓得我们眼下那么易吃,又再无利用价值。她会顺手除去我们这两个陰癸派的心腹之患,横竖没有用,留下来斡甚么?〃
徐子陵点头道:〃你的话很有道理,听你的口气,似乎已想到受伤的打法,何不说来听听。〃
寇仲道:〃经过一轮疗伤,我们受创的经脉接近痊愈,问题只在身体的外伤和严重失血的后遗症。所以只要我们的外伤不再加重或再流血,施展借力打力的本领,并非没有应敌的把握。〃
徐子陵道:〃你倒说得轻松,事实上任何剧烈的动作,我们亦消受不起。〃
寇仲道:〃这叫穷则变,变则通,一个人不行,两个人加起来就是另一回事。〃
徐子陵道:〃说清楚点。〃
寇仲凑到他耳旁道:〃灵感来自温泉池,适才我运功抗衡拜紫亭时,泉水的灼爇使我因运功而惹发的痛楚大为舒缓,更使我的身体保持活力,气血畅行,令拜紫亭窥不破我的虚实。你的长生气灼爇比得上温泉池水,对我的助力更远胜百倍,只要在激战时你以长生气对我作出支援,由我这伤得较轻的人动手,肯定可使人大吃一惊。〃
徐子陵一震道:〃这确是受伤后的高明打法,唯一的问题是在群战的情况下,我自顾不暇,恐无余力对你作出支援。〃
寇仲道:〃所以必须配合上主动出击的战略,使敌人无法形成群攻的形势。哈,想想看,若深末桓给我们宰掉,谁还敢认为我们伤重不能动手。否则石之轩会是第一个不放过我们的人,他尽可失收拾我们两个小子,再从容对付祝玉妍。〃
徐子陵讶道:〃原来你真的要去杀深末桓。〃
寇仲松开握着他的手,爬上池边,笑道:〃我少帅寇仲何时说过的话不算数,你这小子因心念师妃暄念到神智不清,快醒过来动脑筋,看如何能干掉深末桓那小子,这是保命的唯一方法。来吧,见玉成的时候到了。〃
第六章 亦敌亦友
两人跨出院门,来到街上。
大雨后的天空灰蒙蒙的,街道湿滑,低处尚有未去的积水,显然这模仿长安的城市,在去水这项工程上仍未满师。
徐子陵生出感应,脸上摆出个轻松的笑容。其实他身上大小伤口均隐隐作痛,并不好受,低声道:〃有人在监视我们。其中一个是坐在对街讨钱的流浪乞丐,瞥我们一眼后立即垂下头去。另外还有两伙人,一伙就在斜对面食店靠门左方第一张桌子,一伙藏在这边左方那辆泊在行人道旁的马车内,不清楚有多少人。〃
寇仲讶道:〃你愈来愈厉害哩!我只捕捉到店内那三个家伙的监视,这是送上门来的便宜,我们先拿那讨钱的开刀,来个杀鸡儆猴的下马威,否则恐怕没命去见玉成。〃
徐子陵探手搭上寇仲宽肩,随他横过车马道,往那戴着帽子把头垂得有那么低就那么低,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子走过去。
寇仲微笑道:〃怎找个方法将深末桓引出来,再以灭日弓一箭夺其狗命,他的飞云弓就是你的。〃
徐子陵哂道:〃他的飞云弓染满无辜者的鲜血,乃不祥之物。还是让箭大帅拿它在亡妻墓前焚烧拜祭好哩!〃
两人来到坐地的流浪汉前,寇仲掏出一枚在龙泉流通的仿隋朝通宝铜元,抛往空中,铜元陀螺般旋转,再落到流浪汉身前地面,就在他的讨钱瓦之旁,仍转动好半晌才停下,发出轻微清越与地面的碰触声。
流浪汉怕被看破伪装,不敢抬头,探手去拿铜元,沙哑着声音以汉语道:〃多谢两位人爷!〃
他的指尖刚触及铜元,寇仲的脚似快似缓的伸出,往他的手背踏去。
徐子陵搭在他肩头的手送出真气,牛刀小试的助他照胸口严重的创伤。否则如此妄动气劲,伤口不重新迸裂才怪。
流浪汉心想缩手,却发觉寇仲真气下压,本是灵活自如的手掌有若被千斤巨石压着,竟动弹不得。
魂飞魄散下,手掌给寇仲踩个结实。
他另一手自然往寇仲的脚胫削去,寇仲真气攻至,沿脚脉攻侵其身,使那削至半途的手颓然软垂。
那人抬起头来,双目射出既凶毒又惊惶的神色,运劲猛抻,岂知不挣犹可,这挣扎立惹来一阵锥心裂肺的痛楚,令他额角冷汗直冒,手骨欲折。
寇仲不但对他的痛楚无动于衷,还似完全不晓得自己的脚正踩着人家的手般,若无其事的朝着他肩头的徐子陵笑道:〃人家说十指痛连心,若把手掌毁去,岂非一次过彻底解决这痛连心的问题?顶多是五指痛连心而非十指那么惨。〃
徐子陵有点不忍的朝那人道:〃我们问你几句话,倘乖乖的老实答了,我们立刻放人,保证你手脚齐全。〃
两人自小混混开始拍档多时,深懂心战之术,一唱一和,层层下压的去摧毁对方抵抗的意志。
寇仲像此时才看到那人般,定神瞧他道:〃昆直荒在那里?有机会定要和他坐下来喝水响米酒,畅谈近况。〃
那人浑身一震,显是因寇仲看出真相而大感惊骇。
只有徐子陵知道寇仲最多只有五成制敌把握,但这小子就若他的井中月般,最爱出奇制胜,大胆博他娘的一下,说得似十成十的样子。
首先他们从他不纯正的口音听出他是契丹人。其次,契丹诸族无不畏惧突利,只有阿保甲这契丹大酋,敢不卖突利的账,于花林外联同深末桓和铁弗由伏击他们。昆直荒是阿保甲手下负责办此事的将领,此人由他派来打探他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寇仲把踏着那契丹人的脚完全放松,那人的手回复自由,却不敢怞回去,恐惧神色从他双眼直喷出来,显示他防卫的堤防几近崩溃。
寇仲微笑道:〃是汉子的就答是或不是,只要说出直话,请代我向昆直荒问好。〃
那人更不敢把从寇仲脚底下的手完璧归赵,颓然点头道:〃是!〃
寇仲移开大脚,拍拍那人的肩头笑道:〃早点说不是没事吗?〃
扯着徐子陵回到街上,朝坐在食店的那伙人走去,低笑道:〃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