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喜得眼泪直流,万没想到苗人凤竟然还活着,答道:“我们在雪峰下。”苗人凤道:“我知道你是胡大哥的儿子,你的人品、相貌和你爹爹一样。”胡斐点了点头,脱口叫道:“苗叔叔。”苗人凤也是喜泪泉涌,笑道:“好孩子,叔叔终于见到你了。”自胡斐这一声“叔叔”出口,困扰了胡、苗两家百余年的恩恩怨怨立时都化解得烟消云散。
其时也合该苗人凤大难不死。离崖底十余丈处,石壁缝中竟然长出了一棵虬松,枝桠横生错结,苗人凤正落到一根枝桠上,他下坠势道甚猛,竟将那枝桠砸断,落下地来。这地上都是积冰,坚硬如铁,好在苗人凤武功根基深厚,又被那树枝一搪,缓冲了坠落的势道,才没将他摔死,却折了双腿。从这么高的山峰上落将下来,连惊带撞,人立时昏死过去。胡斐若晚来一时半刻,苗人凤久晕不醒,也得被寒气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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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斐将苗人凤抱回玉笔山庄,把事情经过向苗若兰(苗人凤之爱女)及庄主说了。两人心惊之余,又都是喜不自禁。庄主道:“苗大侠从这么高的山峰上摔下而安然无恙,真是奇迹。你们苗、胡两家终于怨仇化解,实在是武林中一大幸事,值得庆贺。三位便在庄中住下,一来苗大侠治疗腿伤,将养将养身子;二来咱们也好好聚聚。”苗人凤和胡斐欣然答允。
这庄主会些医道,他替苗人凤接续上腿骨,又检查了他的身体,并无半点内伤。自此苗人凤父女、胡斐三人便在庄中住下,庄主每日里煎药煮汤,殷勤招待。
苗、胡二人终日里畅谈不止,常常秉烛夜话直至深夜。
两人除了谈论武学、江湖轶闻、武林趣事以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又说起当年沧州那场鏖战,说到痛快时,皆拊掌大笑,开怀不已;讲至伤心处,却是悲愤难禁,伤感叹息。胡斐道:“苗叔叔,田归农真是卑鄙阴险,只为了百年前先祖的恩怨,他却要害了我的爹妈。可惜他这次死的不是时候,否则我必亲手杀了他。却不知他为何而自戕身亡?真是心肠不好必有不好的下场。”苗人凤道:“田归农不仅阴险卑鄙,而且十分无耻!他自杀纯粹是咎由自取,其中缘由我最是清楚。”当下便说了事情经过。
“田归农金盆洗手的头一天晚上,我去了他的卧房。他一见我立时脸色惨白。”苗人凤骨节凸出的大手紧握,眼前又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景……
苗人凤厉声问道:“她临走时有什么话说?!”田归农颤声道:“她、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只是让我把这个交还于你。”从怀中拿出一根凤头金钗递给苗人凤。
苗人凤仰头哈哈笑道:“她终究看穿了你的狼子野心,到得后来还是没有把这个秘密说给你。嘿嘿!”从头上拔下一根长发,双头弯曲着穿过那金钗凤头嘴里,往上一提一拉,“嗒”的一响,那凤头立时大张,他从钗管里控出一轴图纸,展开平摊在田归农眼前,指着那已发黄的图纸,叫道:“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藏宝图,你没有想到它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转了这么一大圈,它还是回到了我的手里。现在藏宝图就在你眼前,拿去!拿去啊!”声音凄厉,眼里珠泪滚动。
田归农看着那张藏宝图,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却更加青白了。突然大叫一声:“阿兰,你害得我好苦啊!”苗人凤大怒,一掌击在桌上,喝道:“不准你叫她‘阿兰’!”喀喇一响,那张檀香木的桌子却已是四分五裂。
“……就在桌子散裂到地上的同时,田归农也慢慢软瘫在床上。我喝道:‘你后悔了吧?’他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我用手一推,他仰面侧躺在床上,胸口插了一支短箭,鲜血顺着箭杆流出。我一探他鼻息,微弱的几乎就要断了。我骂道:‘报应,报应!’看他已活转不来,拾起金钗、地图,出了田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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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人凤讲述完毕田归农自杀经过,眼望远方,呆呆出神,自语道:“他早该死。可阿兰却也回转不来啦,回转不来啦。”
他们口中的“阿兰”即是苗人凤的妻子、苗若兰的母亲南兰。苗人凤每日里精研武功,时间久了,就冷落了刚新婚不久的妻子南兰。南兰耐不住寂寞之时,田归农的风'流体贴和善解人意深深吸引了她。在一个大雨滂沱的风高黑夜,她和田归农私奔了,那时苗若兰只有三岁。
苗人凤怀抱幼'女追赶上了他们,苦苦哀求南兰看在女儿的面儿上,跟他们父女俩回去。可是已铁了心肠的南兰哪恳回心转意?苗人凤要杀田归农,南兰左遮右护,说道:“要杀他你就先杀了我!”他怎忍心杀掉南兰?她是他的至爱!无奈他只好带着女儿离去。南兰任凭亲生女儿张着两只小手哭喊叫道:“妈妈抱我,妈妈抱我……”,就是不回头……
苗人凤对南兰极其深爱和信任,不料心爱的人却负了他!以致苗人凤在情感上倍受煎熬,难以自拔,一生中最痛恨的就是薄情寡义的负心男女。每当他回想起胡一刀夫妇的生死不离,心中羡慕不已。他这一生除了胡氏夫妇,没有第三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把和胡一刀夫妇的相遇、结交,引为此生最大的乐事,一有空闲时就向女儿若兰讲述当年他们三人那场惊心动魄的往事。天真纯洁的小若兰在幼小的心里就已经对胡夫人既是羡慕又是敬佩,经常对苗人凤说道:“爸爸,女儿大了,要学胡夫人,不学妈妈。”
田归农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好,南兰至死没有把苗家那张宝图交给他,虽然那张宝图日日夜夜的就藏在她头上的那根金钗里,虽然田归农不止几十次或直接或拐弯抹角的询问,她都没有说。得知自己梦寐以求的藏宝图就在自己身边十几年,而现在自己又亲手把它交还给苗人凤,他心中怎能不后悔?想起为了珠宝闹得自己身败名裂,虽然南兰是自愿跟他而来——但毕竟夺人之爱是世上最不光彩之事;又想起同榻十几年的女人到头来还是没有把一切彻底交给自己,他心中甚是窝火!宝图就在眼前,伸手即可拿来,但苗人凤这个凶煞神他恳吗?他今日主动找上门来,自是不能轻易放过自己,现在已无人再保护自己了,因为南兰已经死了,打又打他不过,心道:“罢了、罢了,我夺人之妻,伦理不容,理应有此报应,只有一死以谢苗人凤。”……
胡斐听苗人凤讲述以往,见他这么一个叱咤江湖的大英雄也为情所困,也不知怎样劝慰,便岔开话题道:“当年我爹妈死后,是平四叔将我救走,也是他抚养我长大。那时平四叔是那家客栈一个烧火的小厮,只因我爹妈待他好,拿他当人看待,他心中感恩,于是冒险救了我。现在平四叔在我爹妈坟旁盖了两间茅屋,每日守在那里,打扫墓地,遇节烧纸,以慰祭我爹妈亡灵。”苗人凤感叹道:“你爹妈能交得这等忠义之人,在九泉之下实可谓知足啦。日后见到你平四叔,我一定好好谢谢他。”双手抓住胡斐的手,又道:“若知他们的儿子也如他爹妈一样重情高义,更不知有多自豪。我真替他们高兴。”说到此处,眼里真情流露。
胡斐也为他情绪所染,心中激动不已。想像爹妈神仪,甚是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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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过十数日,苗人凤已能下地走动。胡斐在他指点下,又领悟了不少“胡家刀法”的精义,武学修为又进了一步。
这几日胡斐想念平四叔,要回沧州。苗人凤也想去胡一刀坟上一祭。胡斐取了母亲的遗物,辞别庄主,三人结伴南行。
此时苗人凤腿伤还未痊愈,虽有马车代步,每日里行走也是不快,好在到沧州早、晚一天也无关紧要。一路上打尖住宿,全凭胡斐照顾苗氏父女。朝夕形影不离,胡斐、苗若兰两人心中情愫暗生,随着时间推移,感情也是与日俱增。苗人凤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却不点破。
这天过晌,天上下起雨来。苗人凤腿伤处隐隐有些酸痛,便来到一个村庄,找了一户农家暂避风雨。哪知赛尚鄂等人也到坡上庙中避雨,人喊马嘶,惊动了这三人。三人不知庙中来了什么人物,心中犯疑,胡斐前来探视,谁料想在此处碰到了常氏兄弟。
常伯志细细端详,确是胡斐没错,高兴得望了伤痛,欢声叫道:“小兄弟,你留了这么一部大胡子,我都认不出啦。”胡斐初识红花会群雄已是十年前的事,那时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如今隔了这些年,相貌多少也有些改变,而且还留了这么一部胡须,加之常氏兄弟根本没想到胡斐还好端端的活在人世上,一时懵懂,初见之下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胡斐见常伯志白衣上血迹斑斑,甚是关切,问道:“二哥受了伤?是他们吗?”用手一指赛尚鄂等人。常伯志道:“他们还无此手段。”冲赛尚鄂道:“喂!赛大总管,我和小兄弟久别重逢,是个喜事。今天暂且放过你,日后撞见再不留情!你是找田归农吧?他在前面百家集。”
赛尚鄂一是无心恋战,二是也确实忌惮“黑白无常”,又听到田归农就在前面,心想:“先忍一时之辱,等和田归农会合后,再来找回这个面子。”一挥手,招呼阮士中、殷吉等人上马而去。
等他们走远,胡斐问道:“二哥,刚才您是说田归农吧?这贼子不是死了吗?”常赫志道:“他没有死。你二哥身上的伤就是他用火枪打的。”胡斐“啊”了一声,对常氏双侠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到村里好好为二哥治一下伤势。”常赫志道:“方便吗?我们的模样可别吓着了房主。”胡斐道:“房主是位瞎眼的老阿婆,无儿无女,只她一人,心眼儿特好,不妨事。”说着在前引路。常赫志牵了花马,兄弟二人随后跟来。
此时雨又已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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