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狂生听罢刘裕描述与弥勒教的过节,以及与太乙教合作对付即将功成出关的竺法庆的情况。眉头大皱道:「这似乎是私怨的成分重一点,我很难为此召开钟楼议会,把大活弥勒竺法庆当作边荒集的公敌。」
江文清淡淡道:「竺法庆肯定不是善类,如此杀奉善更是要为自己造势立威。观乎他在北方的横行霸道,今次到边荒集来亦是想要大有所为,如我们不团结起来,被他逐个击破,到想反抗他时,恐怕悔之已晚。在这样的情况下,举行钟楼议会该是明智之举。」
宋悲风问道:「须多少人同意方可以举行议会?」
卓狂生对他相当尊重和客气,答道:「只要有过半数议会成员同意,便可以立即举行紧急的议会。现在议会增至十二席,不过千千和燕飞不在集内,所以只要有六位成员点头,便可以召开议会。」
江文清道:「我当然不会反对,卓名士尊意又如何呢?」
卓狂生道:「弥勒教徒便像肆虐的蝗虫,如被他们在边荒集取得据点,后果不堪设想,我当然同意。」
江文清欣然道:「如此已有两席同意,我负责说服费二撇,至于其它人,则不宜由我去游说。」
刘裕道:「我去见屠奉三吧!只要说动他,慕容战自当没有异议。拓跋仪亦由我负责。」
卓狂生点头道:「如一切顺利,我们已有足够议席召开议会,至于其它人,我会逐一打声招呼。」
刘裕弓背而起道:「我们立即分头行事,弥勒教与司马道子勾结,只是这点,可教荒人不敢轻忽视之。」
宋悲风也起立道:「我陪你去!」
江文清美目深注地瞧着刘裕,轻轻道:「刘兄小心点!竺法庆第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你无疑。」
燕飞来到荒村后的密林。
此时他已可断定自己所料无误。在另一座山头,他发现同样的夜窝族标记,指示懂得暗号意思者到荒村会合。
在边荒集时,他对夜窝族从来不感兴趣,晓得其联络传信的暗记是收复边荒集期间的事。现在这暗记显然已从背叛夜窝族又或敌人混进夜窝族的奸细,泄漏予慕容垂一方的敌人。
他通过心灵搜索尼惠晖的行动并没有成果,唯一的得益是明白当尼惠晖在没有施展秘术的情况下,他是没法对她生出感应的。
天色迅速暗黑下来,天上云层迭厚,似在酝酿一场风雪,如真的下大雪,对他潜入荥阳的行动会倍添困难。
事实上在敌人提高警觉下,他再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偷入荥阳的信心。
燕飞无声无息地朝荒村掠去。
像这样被废弃的荒村,只是在荣阳十多里的范围内多达三十多个,默诉着长年以来残酷的战争造成的破坏和祸害。
城池的牲口粮食,一向由附近的农村供应,像现在农村荒废的情况下,慕容垂要维持他在荥阳的大军生计,肯定非常吃力。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他已弄清楚荒村的情况。
没有天罗地网、没有陷阱,也没有伏兵,只在其中一间农舍发现一个敌人。
燕飞暗叫厉害。
假设没有纪千千的警告,在全无戒心下,大有可能中计。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还可以反过来算计敌人。
下一刻他现身荒村北端入口处,发出夜窝族的鸟呜声。
一道人影从农舍闪出,见到燕飞露出错愕神色,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燕飞若无其事的道:「你到这里干甚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我探清楚敌情前,你们不可以派人到这裹来,以免打草惊蛇。」
眼前的年轻汉人确是夜窝族的人,名字叫陈宁,与姚猛他们是玩乐的一伙,和高彦稔熟,只从没有想过他是敌人混入夜窝族的奸细。
陈宁吐出一口气道:「我还以为是马正风那小子,原来是燕爷你。我们来此探听千千小姐的消息是瞒着卓馆主的。唉!千千小姐……」
燕飞心中暗笑,淡淡道:「走吧!」
陈宁真正地大为错愕,一呆道:「走?到哪里去?」
燕飞道:「当然是回边荒集去,你不想要命吗?」
陈宁急道:「我是和马正风一道来的,他到了荥阳城内打听消息,我为了避开巡兵,躲到这里来,遂于原本约定会合的地方留下暗记。」
燕飞心中叫绝,如此说法确没有破绽。便不再理会他,径自朝荒村另一端举步,皱眉道:「你再留下暗记,通知他立刻返回边荒集吧!」
陈宁心急如焚追在他身后,道:「燕大爷呵!听我一句话好吗?」
燕飞倏地立定。
陈宁转到他前方去,道:「燕爷不是想进入荥阳探听千千小姐的情况吗?」
燕飞早拟好说辞,立即全盘奉上,道:「事有缓急轻重之分,我得到消息,弥勒教会大举进犯边荒集,所以必须赶回去通知集内的兄弟。事实上弥勒教的人正在追杀我,我故意引他们到荥阳来,使他们误以为我要偷入荣阳,所以才遇上你。走吧!只要千千小姐仍在荥阳城内,我们绝无可能救走她们主婢两人。」
陈宁呆若木鸡的瞧着他,明显是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燕飞催道:「你还犹豫甚么呢?」
陈宁叹了一口气,垂头道:「我们干辛万苦,方找到偷入荥阳城的妙法,马正风便是凭此法进入荣阳。」
燕飞心忖你想出了擒老子的妙法才是真的。淡淡道:「进了城又如何呢?千千小姐主婢该是被软禁在慕容垂的临时行宫内,那里守卫森严。何况城内处于戒严令下,一个不好,休想活着离城。算了吧!弥勒教的追兵随时赶至,我必须立即离开。」
陈宁颓然道:「燕爷先走一步,我还要等马正风回来,唉!真怕那小子在城内出事哩!」
燕飞点头道:「我们只能希望他吉人天相,若在城内出事,恐怕出动边荒集所有兄弟,仍是无法可施。你小心点哩!」
说毕心中暗笑的飘然去了。
第三章有益谎言
刘裕心忖目前边荒集最有影响力的人,不是卓狂生,更非江文清,而是屠奉三。他没有选择助桓玄为虐,已赢得所有荒人的尊敬,加上他一向作风狠辣,人人畏惧,使荒人在对他的「敬爱」之外,尚有几分惧意。几种现象合而为一,刚好形成屠奉三在边荒集的分量。
只要能说服屠奉三,他、宋悲风和江文清便不用孤军作战。
竺法庆等若另一个孙恩,只有把边荒集再次团结起来,方有希望击败竺法庆。
阴奇的声音在他耳旁道:「老大只想见刘兄一人。」
刘裕朝宋悲风歉然苦笑,宋悲风毫不介怀的道:「有些事是不宜传人第三者耳内,刘兄请!」
刘裕拍拍宋悲风肩头,随阴奇去了。
阴奇领刘裕直入内堂,在入门处一见到屠奉三,便施礼告退。
屠奉三含笑请他到内堂一角坐好,换上凝重的神色,道:「刘兄因何返回边荒集来呢?」
刘裕苦笑道:「若我说是避祸而来,屠兄心中会怎么想呢?」
屠奉三哑然笑道:「我会想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句话。坦白说,我情愿面对司马道子的逼害,也不愿面对弥勒教妖人妖妇的威胁。
刘裕坦然道:「那么屠兄将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就是天下虽大,却似没有我容身之所。」
屠奉三从容道:「也不用那么悲观,凡事都可从好的一面去看,包括弥勒教对边荒集的威胁。请问刘兄和奉善究竟是甚么关系?」
刘裕点头道:「屠兄的耳目非常灵通。我曾和奉善碰过两次面,第一次碰面且是处于敌对的情况。另一次发生在七、八天前,他到广陵来找我,希望与我合作一起在边荒集截击竺法庆。」
屠奉三道:「奉善凭甚麽说服刘兄合作呢?」
刘裕心忖与他说话确不用花费精神,闻一知十,一问便问到节骨眼上。答道:「他告诉我王国宝到北方见尼惠晖,请出「千娇美人」楚无暇到建康迷惑司马曜那昏君,又说竺法庆闭关修练十住大乘功最高的一重功法,出关后将会到建康开坛作法。」
屠奉三听得倒抽一口凉气道:「竺法庆一向稳称北方武林的汉族第一高手,与胡族第一人慕容垂互相辉映。如今若能在其邪功魔法更上一层楼,天下间还有人可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胜过他吗?」
刘裕叹道:「若容他到建康去,天才晓得会发生何等大祸,所以纵使清楚奉善是在利用我,我也不得不应允和他合作,因为只有他们方可以掌握竺法庆的行踪。」
屠奉三苦笑道:「现在似乎他们在这方面唯一的作用也消失了,对吗?」
刘裕颓然道:「所以我已从主动沦为被动,陷于捱打的局面,不但没法掌握弥勒教下一步的行动,反而可能败得一塌糊涂,全无反击之力。在如此劣势下,我如何可看出好的一面来呢?」
屠奉三点头道:「情况确比我想象的更不堪,不过仍可从好的一方面去看这件事。至少弥勒教提供了一个可令边荒集再次团结的动力。我想刘兄来找我的原因,亦不外为此。」
刘裕道:「似乎我不用痛陈利害,也可以说动屠兄站在我们这一方,如此可省却我不少唇舌。」
屠奉三双目闪闪生辉地迎上他的目光,微笑道:「你的确不用花时间来说眼我,若我是边荒集之主,会立即把竺法庆定为公敌,再全力与他周旋到底。但实际上在边荒集却必须通过议会去作决定,照惯例必须全体同意,如此将有一定的难度。」
刘裕沉声道:「我想先问屠兄一个问题,为何……」
屠奉三打手势截断他的话,淡淡道:「刘兄是否想问我,为何在对付竺法庆一事上如此积极,因为照道理竺法庆针对的该是刘兄,而非我屠奉三。」
刘裕点头道:「其实我早在心中有一个答案,只是想听屠兄亲口道来。屠兄是在为边荒集的大局着想,不想有任何外力分化我们和成功采取逐一击破的策略。」
屠奉三失笑道:「你的猜想很笼统,但也非常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