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登时东跌西倒,还绊得后来的敌人滚作一团,本气势如虹的敌人,立呈一片混乱,声势受挫。
同一时间,屠奉三已与杂货铺上的敌方高手正面交锋,逼得对方往后散开。
对方当然不晓得杂货铺内藏有秘道,只以为他们是要避过正面店铺顶上的主力,改闯这一边,故谁也不愿因他们的困兽之斗,而赔上性命,改采稳打稳扎的战略。
「砰!」
刘裕硬把封铺的木板撞破,进入铺子内去。
木屑激溅。
刘裕捕捉到闪入铺后其中一个店伙的背影,心中叫了声「谢天谢地」。
铺内有三个店伙,都是两湖帮的人,负责铺子日常的业务,当然晓得地道的事。他们也像刘裕等人般,茫然不觉以司马元显为首的建康军,已把这一带重重包围,且不断收窄包围圈,布署攻击食馆内的目标。
到发觉情势突变、刘裕等人又往他们的铺子奔来,立即晓得不妙,怕殃及池鱼,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由秘道溜掉。
刘裕剎那间横过近五丈的距离,从后门穿出,一方大石板被掀了起来,最后一名店伙,下半身已在入口内,朝刘裕望来时,眼前尽是刘裕厚背刀的刀光,兼之行动不便,手上又没有武器,欲挡无功,自忖必死,忽然全身麻痹,已被厚背刀点中要穴,颓然昏倒。
刘裕跳入地道去,任由那店伙下半身留在入口,上半身俯伏入口边缘,向跟来的高彦道:「一切保持原状,千万不要关上入口,我去收拾另两人。」
说罢悄没不见。
高彦奔至入口旁,朝下瞧去,一道七、八级的石阶直入地下。他虽是机伶过人,但因不清楚擒人行动,故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刘裕既然如此说,只好依命而行。
蓦地,前铺传来「砰砰彭彭」混乱之极的吵声,高彦反放下心来,明白燕飞和屠奉三两人成功撇下追兵,还随手推倒杂货店内的东西,以阻碍敌人。
后院方面杀声大起,两名敌人从后进的入口扑进来,忽然又倒跌回去。原来燕飞驾到,发出两股掌劲,隔空遥击敌人。
屠奉三追着燕飞背后,来到高彦之旁,未待高彦说出刘裕的吩咐,已低声道:「不要动任何东西。我们走!」
三人迅速钻入地道,地道笔直指往码头区的方向,走不到二十步,已见到另一名店伙给点倒地上。
燕飞不觉笑道:「这叫因祸得福,应记高小子一功。」
高彦虽不知自己何处有功,仍兴奋起来,疑虑内疚一扫而空。
屠奉三笑答道:「高小子是我们的福星。」
眨眼间三人深入近百步,一道石阶出现眼前,余下的店伙伏在石阶下,当是从上面滚跌下来的。
出口洞开。
刘裕的声音在上面传下来道:「快上来,这是间普通民房。」
两湖帮的双桅船泊在离岸二十丈许处,与泊在石头城外码头区大江上以百计的舟船,并没有任何分别,但深悉两湖帮的屠奉三却指出,这是两湖帮名之为「隐龙」,伪装成普通货船的超级战船,性能极佳,作战力强,专责深入敌境的任务,纵使被敌船围攻,如在广阔的河道上,配合像郝长亨般的指挥,一班操舟好手,仍有机会突围逃走。
这对燕飞等拟定的策略非常重要。
大江黑沉沉一片,散布沿岸码头区的大小船只,虽然超过五百艘,却都是乌灯黑火,没有人愿意在如此紧张的形势下,灯光闪亮的张扬。
燕飞、刘裕、屠奉三和高彦四人坐在一艘两端窄长、尖而高翘的快艇上,收起四枝船桨,藏在两艘大型货船间的暗影里,遥观「隐龙」的情况。
高彦的心情最复杂,因为他的小白雁理该在船上。
屠奉三道:「希望司马元显的人,不会蠢得真的见人便杀,连被刘兄点倒的三个两湖帮徒众也不放过,如此,我们将空等一晚,明早还要睡眠不足的去劫刑埸。」
那三个两湖帮徒众,现已变成整个行动的关键,只要司马元显从他们口中逼问出,曼妙在「隐龙」上,司马元显将抛开一切,全力攻打「隐龙」,以杀曼妙灭口。
刘裕道:「如司马元显发现地道,当知别有隐情,怎会如此疏忽大意。
不过,他既知这艘是两湖帮的船,又有郝长亨坐阵,绝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谋定才动,故需要点时间。」
屠奉三道:「待会由我和燕兄、刘兄负责动手擒人,小彦接应。成功后依计行事,绝不可以出错。」
高彦担心的道:「如司马元显一出手便击沉了这条船,再以乱箭射杀落水的人,清雅……唉!」
屠奉三道:「如郝长亨这么容易被杀,早命丧我屠奉三之手。这艘船不但特别坚固,木内还暗藏铜皮,船头和船尾均是铁铸的,又遍涂防烧药,船桅裹以药制的牛皮,不怕碰撞火烧,你要担心的是司马元显,而不是你那美丽的小精灵。明白吗?高少!」
燕飞道:「司马元显肯定会亲自指挥这场水战,如郝长亨全力往上游逃遁,司马元显却穷追在后,或许我们该改变策略,待郝长亨突破上游的封锁,才下手擒人。」
屠奉三摇头道:「郝长亨如拚命逆流而遁,正落入司马元显算计中,肯定会吃大亏。哈!假设今次是由我代替司马元显指挥作战,肯定老郝要吃不完兜着走,绝无幸免。」
刘裕心忖,桓玄与屠奉三交恶,是桓玄的损失,因为没有人比屠奉三更熟悉两湖帮。南方两大帮会,已成两湖帮独霸之局,大江帮只是在苟延残喘,除非有奇迹出现,例如自己成为北府兵的统帅。
没有了大江帮,没有了桓玄的压制,两湖帮的势力与日俱增,兼之聂天还雄材大略,郝长亨则善于阴谋诡计、外交手腕,任何政权和势力的崩溃,也难以动摇他们的根基,反是南方愈乱愈好,他们愈能浑水摸鱼。
两湖帮最想得到的是无法无天的边荒集,打通南北的脉气和连系。
每过一天,两湖帮便难对付多些。
如有一个人能覆灭两湖帮,那个人将是长期与他们作战的屠奉三。即使有一天,刘裕能坐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也难助江文清彻底击垮两湖帮,但如有屠奉三助江文清,本没有可能的事,将变成有可能。
高彦关心的道:「郝长亨有何脱身妙计?」
屠奉三冷哼道:「擒贼先擒王,顺流胜逆流。郝长亨会采取游斗的战略,利用码头区船只众多的有利形势,发挥「隐龙」的高性能,游走于众船之间,令司马元显不敢投石或施放火箭。当司马元显慌张混乱之际,伺机撞沉司马元显的帅船,令敌人陷进狂乱,然后顺流逸走,逃之夭夭。」
燕飞道:「如此,我们不是有机会下水生擒司马元显,再从水底离开吗?」
屠奉三道:「这是郝长亨唯一脱身妙法,我深悉他为人行事的作风,不会猜错。」
高彦道:「最怕是猝不及防下,被司马元显攻个措手不及。」
屠奉三叹道:「所以说愈无情的人,愈难对付,像我们彦少那么多情的人,便会被多情所误。不论白道黑道,都有一套防止敌人偷袭的监察手段,即使你从水底潜游过去,他们也有窥听水底情况的「听鱼器」,虽只是一根头窄尾宽的铜管,但附近水底的声音,休想瞒过听管的人。像这种非常时期,郝长亨必打醒十二分精神,不会任敌人偷袭得手。」
燕飞道:「郝长亨既有一艘性能超卓的「隐龙」战船,何不突破敌人的封锁,早些返回荆州去呢?」
屠奉三道:「他在等待司马曜驾崩的消息,好第一时间把消息以信鸽送往荆州去,也证明了曼妙姊妹非是空口白话。桓玄就是这么一个人,要把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上,控制主动。」
刘裕道:「郝长亨明天解围后,会立即扬帆远去,但任青媞绝不会一道走,除非她取回心佩,又成功置我于死。」
屠奉三淡淡道:「你准备如何对付她?」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她不仁我不义,还有甚么好说的。」
屠奉三理所当然的点头同意。
燕飞不由记起,当日在边荒集第一楼的藏酒库内,刘裕和拓跋珪对任青媞动了杀机,被自己阻止的旧事。不论是刘裕、拓跋珪和屠奉三,对敌人均是心狠手辣,不会感情用事,所以他们在此乱世,都是有资格与敌人争雄斗胜,成大事的人。
而他和高彦却是另一类人,坦白说,即使任青媞曾试图杀他,他仍很难向任青媞狠下毒手。高彦更是极端,还爱上了敌人。
他直觉感到,刘裕和屠奉三正走在同一条路上,而把两人连系在一起的是边荒集,而自己何尝不是因边荒集,而与两人有共同努力奋斗的目标。
正如卓狂生所说的,边荒集只是弹丸之地,可是却影响着整个天下形势的发展。
刘裕沉声道:「郝长亨离开建康后,会否直接到边荒集去呢?」
屠奉三道:「我们应该还有点时间,王国宝如被召从边荒集回建康,也不是说走便走,调动兵员至少要十天半月的时间,郝长亨理该待至王国宝撤军,方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高彦道:「我们何不在王国宝撤退之际,偷袭他的部队,狠狠教训他呢?」
屠奉三道:「刘兄有甚么高见?」
燕飞心忖,屠奉三又在考量刘裕的才智,证明屠奉三心中早有定见,可以之比较刘裕的想法。
刘裕现出冷静的神色,先瞥屠奉三一眼,从容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因为王国宝怎也会防我们一手。其次是司马道子愈转弱,桓玄愈容易得逞。我们的上策,是让桓玄和司马道子争个头崩额裂,而我们则乘机光复边荒集。屠兄以为如何呢?」
屠奉三点头道:「我想的和刘兄不谋而合,司马曜的死亡会带来空前的大乱,我们今晚将过南方最后一个平静的晚上,明天谢安一手营造出来的稳定和繁荣,将会云散烟消。」
刘裕道:「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两湖帮,只要能阻止他们到边荒集,我们二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