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引走敌人,以保司马元显,更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最明智之举。
「砰!」
另一朵黄色光花在对岸上游三、四里处爆开,显示出屠奉三和刘裕目下的位置。
燕飞整个人轻松起来,晓得屠刘两人不但成功突围,且摆脱了敌人,成功借大江脱身,故可以立即以烟花响应。
由于他们人手不足,没法形成有效的防御,所以屠奉三把司马元显藏在密林内,自己则在林缘把风,监视敌人最有可能现身的官道和江面。如有甚麽风吹草动,立即可以起出人质或逃或以之阻吓敌人。这方法当然是针对司马道子而设,只没想过,反凭此避过给郝长亨一方发现司马元显在他们手上。
屠奉三和刘裕正在回来与他会合的途上。
「砰!」
再一朵烟花在刚才黄色烟花附近的夜空散放,今次鲜红艳丽。
燕飞先是胡涂,然后明白过来,屠奉三和刘裕玩的手法叫「虚张声势」,且向燕飞表示,他们与敌人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他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况,屠奉三和刘裕借烟雾弹突围逃走,成功把敌人抛在后方,然后,登上藏于离此约二里的一道大江支流隐蔽处的快艇上,划往对岸,令敌人只能望江兴叹。
屠奉三此着藏艇于远处的手法,简单而有效,在这种情况下发挥出作用。
想到这裹,燕飞取出仅余的一支烟花火箭,射上天空。
「砰!」烟花爆闪。
郝长亨看到他们隔河以烟花互相呼应,一点不怕暴露行藏,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呢?郝长亨当然会晓得,他们一方有援兵至,且丝毫不惧让他清楚掌握位置,一派不怕正面对撼的强硬姿态,如此郝长亨不疑神疑鬼才怪。
事实上,他们确不怕对手的攻击,屠奉三和刘裕有小艇之便,可攻可退,来去自如。他燕飞则是孤人单剑,有密林的地利,根本不怕对方人多。
所以,屠奉三和刘裕的虚张声势,确是非常高明的一着,为的是吓退敌人,免致影响大计,尽显两人随机应变的才智。
燕飞心忖,如郝长亨真敢来犯,自己是否该干回刺客的老本行?设法杀死他,好破坏两湖帮进占边荒集的行动。
正思索间,这边岸旁上游处亮起三点灯火,距离他所在处,约三至四里远近,明灭不定,似在发出某一召唤的讯号。
他看得大惑不解时,答案在下游出现,刚才曾在建康旁大江纵横不可一世、威风八面的两湖帮超级战船「隐龙」,乌头黑火的逆水驶至,风帆张满,速度不住增加。
燕飞心中一震,暗叫郝长亨也艺高胆大,「隐龙」并没有沿下游远离建康,反趁乱掉头驶往建康上游。亦替屠奉三和刘裕大感侥幸,因郝长亨早有提防他们借大江脱身,只没猜到他们的快艇藏在上游的支河里,致棋差一着。
同时更想到,郝长亨宁冒再遇上建康水师战船之险,也定要绕个大圈北上淮水,是为要尽早到边荒集去,以免错失时机。
唉!怎样才可以延迟郝长亨到边荒集的行程呢?「隐龙」朝他身旁的江面驶至,速度仍在递增中。
燕飞心中一动,先从树顶落往地面,再从林木间窜出,无声无息地投入冰寒的江水里去。
屠奉三和刘裕于「隐龙」远离后划艇泊岸。
两人均多处负伤,不过只是皮肉受苦,没有伤及筋骨,见不到燕飞,均感奇怪,但并不担心。天下间能奈何燕飞者,再找不出多少个人来。
刘裕把艇子缚往岸旁一颗树干去,道:「如我没有猜错,燕飞该是到上游去探听敌情,肯定郝长亨登船撤走才回来。」
屠奉三仍在观察上游的情况,道:「今次是险至极点,也令我对郝长亨的胆色,作重新估计,如不是燕飞把剩下的烟雾弹交还给我们,我们难以脱身。」
刘裕点头道:「幸好高小子早一步离开,否则他肯定难逃此劫。」
屠奉三笑道:「我倒希望他看到那头小白雁的凶相,这丫头的武功差不了郝长亨多少。」
刘裕就在岸旁趺坐,吁出一口气道:「随老郝来的三十多名两湖帮徒,都是两湖帮的精锐,纵使没有郝长亨、尹清雅两人,已不容易应付,今次是非常侥幸。」
屠奉三若有所思的答道:「这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刘裕道:「当然!他们既知燕飞在此,没有点实力,怎敢在太岁头上动上?」
屠奉三道:「未必如此!」
刘裕愕然道:「屠兄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屠奉三叹道:「我可能已给自己认为靠得住的老朋友出卖了!」
刘裕瞧着他,待他说下去。
屠奉三双目射出复杂的神色,揉集浓烈的杀气和似是伤感的神情,语气却是平静无波,道:「任青媞与你会面的事,该是瞒着郝长亨,因为牵涉到心佩的秘密。他是从我那位帮会朋友处,知悉我在建康,且还设计对付他,或以为我们的行动是针对他,累得曼妙被楚无暇杀死,所以不顾一切地来向我报复。更因高彦往见支遁露了影迹,直追到这里来,不但没有想过燕飞与我一道,更没有想过你和我是在一起。所以,来者中没有任妖女,假如任妖女告诉郝长亨,你或燕飞可能在我身旁,老郝该知凭他们的实力,根本奈何不了我们。老郝是捧打落水狗,只可惜他计算错误。」
刘裕明白过来,更掌握到屠奉三生出感触的原因。郝长亨之所以懂得,从屠奉三的帮会朋友处探听屠奉三的消息,当然是桓玄把屠奉三的秘密泄漏予他。所以,当郝长亨对遇袭之事生疑,便从此入手,而屠奉三的眼线明白了桓玄、两湖帮和屠奉三的关系,便不念旧情的出卖了屠奉三,令他生出世态炎凉的感慨。
此事会令屠奉三和桓玄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因为曼妙的被杀,桓玄失去能颠覆司马皇朝的重要棋子。
屠奉三叹一口气道:「我一向擅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郝长亨很容易便猜到我处来,而他更绝不错过任何杀我的机会。」
刘裕心忖,老子便曾领教过。沉声道:「你准备怎样对付那个出卖你的人?」
屠奉三洒然道:「当然是装作不知情,日后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他来对付桓玄或老郝,哈!老郝愈低估我们,我们愈有机会教他吃大亏。我屠奉三从来都信邪,希望你那条命确是真龙的命,谢安谢玄都没有出错。」
刘裕哑然笑道:「有些事说出来就不灵光,我倒没有这麽大的野心,亦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条帝皇的命。」
屠奉三笑着瞧他,好一会才道:「人是会变的,迟些你自然会有不同的看法,咦!」
两人同时朝岸旁林木深处瞧去,两手分别按往剑和刀柄去。
「是我!司马元显!」
两人再来不及戴上头罩,呆看着司马元显从林木暗黑处走出来。
司马元显也在打量两人,直抵离两人十步许处立定,目光最后落在刘裕身上,道:「刘裕?」
刘裕直觉感到,这本该是死敌者没有恶意,点头道:「正是小弟!这位是屠奉三。」
屠奉三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道:「公子既能自行解穴,何不离开呢?」
司马元显移前几步,在两人对面坐下,道:「是燕飞为我解穴的,我还以为你们是敌人,幸好认得屠老大的声音。」
又道:「我爹已和燕兄达成协议,待会大家连手对付菇千秋和徐道覆。」
刘裕讶道:「公子不是想把我碎尸万段吗?」
司马元显现出尴尬的神色,道:「现在大敌当前,难道还要斤斤计较以前的过节吗?怎么还不见燕兄呢?」
刘裕和屠奉三交换个眼色,传递心中的古怪感觉。他们也像燕飞般,登时对司马元显大为改观。在大局为重下,司马元显终告别不懂事的贵胄公子陋习,明白到在此危机重重的时局里,事情的孰轻孰重。
司马元显成熟了,再不是以前只懂争风吃醋的建康子弟。
屠奉三拍腿道:「今晚的事,有公子全心合作,将更是水到渠成。」
司马元显道:「刚才你们隔岸施放烟花火器,会否打草惊蛇,令徐道覆生出警觉呢?」
两人均想不到,他的心思可以变得如此缜密,均觉得有道理。
刘裕朝下游方向瞥上一眼,道:「我们到艇上去!」
三人坐言起行,解绳划艇,逆水沿江西去。
燕飞凭左手五指插入船身,紧附在船体左舷浸没在水里的部分,随“隐龙”缓缓靠往南岸。
这是最佳的攻击角度,当郝长亨在没有防备下,从江岸跃往船上去,他会予他致命的一击。成功击杀竺法庆,令他更清楚自己的实力。他自创的“日月丽天大法”亦达至全新的境界,“水毒”和“丹劫”两种截然不同,又相辅相乘的功法,成为他的看家本领。
事实已证明,强如竺法庆,亦饮恨在他的蝶恋花之下。
如能除去郝长亨,对两湖帮将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和打击,等于断去聂天还一臂。郝长亨此人不但文武双全,且有一种天生的说客魅力,想来春秋战国的苏秦、张仪也不外如是。
燕飞在认识纪千千之前,除了为母报仇雪恨一事外,对任何事都不太积极。现在的他,已完全改变过来,因为只有如此,方有救回纪千千主婢的希望。时间更成为决定成败的一个主要因素,所以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杀死郝长亨,势将粉碎了聂天还进军边荒集的行动,使反攻边荒集成功的机会大增。今次刺杀,他是志在必得的。
燕飞把一直保持在水面上的头没入江水去,丹劫的火热,抵销了江水可迅速令人冻僵的冰寒,又功聚双目,使锐目不受水流浪花的影响,透视水面和岸旁的情况。
蝶恋花来到手上,心灵空莹晶净,人和剑合为一体,剑即我,我即剑。
玄功大成后,他每一天也在进步里,过程缓而难以觉察,但在某些非常时候,例如,早前他从三十丈的距离外分别窃听刘裕和任青媞、徐道覆与菇千秋的对话,便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