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狂生道:“形象是可以塑造出来的,没本领也可以变成大有本领,这方面由我负责。”
高彦仍是愁眉不展。
卓狂生双目奇光闪动,流露出期待憧憬的神色,道:“让我清楚肯定的告诉你,边荒集的观光游将会是史无先例的盛事,你用脑袋想想看吧!人们从各地借观奇异天象之名,拥到我们这天下问最堕落、最无法无天的城集来,享受几天醉生梦死的生活,是多诱惑动人的旅程。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人人都闷得发慌,忽然有这么刺激有趣的玩意,肯错过才怪。试想平时深居简出的高门美女,花枝招展地到边荒集来趁热闹,而我们的敌人则派出刺客参团,到来图谋不轨。哈!多么有趣。”
高彦咕哝道:“来的是天王老子又如何?我只要小白雁。”
卓狂生道:“你这小子振作点行吗?真想揍你一顿。咦!我想到办法了。”
高彦全无信心的道:“你可以有什么办法呢?”
卓狂生道:“利诱不成便施激将的奇招。设法激怒她如何?令她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来找你算账,不是也可以达到目的吗?”
高彦愕然道:“不怕弄巧反拙吗?气得她真要宰掉我时怎么办呢?”
卓狂生道:“只是给她一个借口吧!她打正旗号要来杀你,便没有什么脸皮厚或薄的问题。最重要是让她可名正言顺的到边荒集来,她可向老聂说是要来寻你晦气,而非到边荒集会情郎。明白吗?”
高彦精神稍振,道:“最怕她看穿了我们是故意惹她。”
卓狂生道:“我想出来的,她怎会不上当?哈!凡到说书馆来听说书的,都加赠一台免费的“小白雁之恋”如何?当她晓得自己的恋情传得街知巷闻,不气得立即来找你拼命才怪。”
高彦大吃一惊道:“你在说笑吗?这样一传,她岂肯和我罢休?”
卓狂生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对待小白雁这个被聂天还宠坏的刁蛮女,一般温和手法是起不到作用的,必须用非常手段。明不明白?你奶奶的!做非常事当然有非常的手段。愈令她对你又爱又恨,直到爱恨难分,你就愈有机会赢得她的芳心。”
高彦忙道:“先让我仔细想想,给你这疯子说得我心都乱起来。”
卓狂生晒道:“多想无益,就这么办。好哩!此事暂搁一旁。我要问你,刚才为何不顺便问大小姐借银?来开展我们的彩灯铺。”
高彦道:“何须去借贷呢?办观光团当然需要经费,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就代边荒集的旅游公署请大小姐拨款百两黄金,以作营运资金,其中十两便拿出来开我们的边荒旅游纪念品店。”
卓狂生皱眉道:“岂非是中饱私囊?给人发觉时不太好吧!”
高彦笑道:“有借有还上等人,将来赚到钱便填回这条数。他娘的!这叫权宜之计,明白吗?来!快给我想想,如何可以办好我们的观光大业?如何办得有声有色?”
卓狂生伸个懒腰,道:“你问对人了。整个边荒集,只有我卓狂生一个人有资格说这句话,由我的脑袋想出来的,保证不断推陈出新、刺激感人,没有人可以抗拒。”
高彦跳起来道:“如此最好!你把想到的全给老子写下来,待会我便可以把计划书拿去给老凤看,不必浪费唇舌。”
卓狂生骂道:“你这懒惰的奸狡小子,要到哪里去?”
高彦笑道:“我哪像你这般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失陪哩!”
语毕一溜烟地走了。
第十三章 脱胎换骨
刘裕足尖点在一棵大树的支干末端去,借力斜掠而下,同时拔出厚背刀,登时刀光闪起,当他落到密林地面,回头瞧去,被斩断的枝干先后掉往地上,发出坠地的声音。
他连续劈出九刀,砍断了九根枝干,当得起刀无虚发的赞誉。最难得他是在迅疾飞翔的情况下办到,每刀劈出的角度和时间拿捏各有不同,凭的只是一口真气。
刘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过去的三天三夜里,体内逆转了的真气,令他的心神,完全集中在如何调适的艰苦过程里,他只能选密林荒野的路走。
最初的一天一夜最难捱,真气每运转一周天,都令他难受得要命,脉穴像要爆裂开来似的,然后情况逐渐改善。
他已渡过淮水,离广陵还有五天路程。他深信抵达广陵的时候,他将不再是以前的刘裕,而是有把握面对任何劲敌的人。纵然力不能胜,也足以逃之夭夭。他有信心如是在山林之地,凭他的索奇技,强如孙恩也追不上他。
刘裕挨着一棵大树的粗干坐下,厚背刀搁在腿上,想起王淡真。
这三天他遏抑着不去想她,此刻却忽然失守。
他害怕独处的时候,因为没有事物叮分散他的心神,而想起乇淡真不但令他痛苦,还有心力交瘁的劳累感觉。际此强敌环伺的时刻,他必须振作。
不知是否把关于王淡真的记忆,藏得太深了,此刻怀念她时,脑海中只浮现淡淡的一道倩影,她的花容模糊而不清晰。
自己是否开始淡忘她呢?
还是因不胜负荷,下意识地抗拒对她的思忆?
又想起江文清,想起分离时的情况。当时如果拥吻她,她会如何反应?
这个想法令他感到刺激。
燕飞说得对,人总不能活在永无休止的自我折磨裹,生命中还有很多其它美好的事物。江文清能否代替他心中王淡真占据的位置呢?
他不知道。
这个想法更令他有内咎的感觉,感到对不起王淡真。
心中旋又响起屠奉三的忠告。
尽管他不愿认同屠奉三的看法,却清楚屠奉三说得有道理,男女间的爱恋变幻难测,与公事混在一起,会产生预想不到的后果。
至少在目前错综复杂的形势里,他不宜有任何感情的包袱,令他像以前般心有挂虑。
逢场作戏该没有问题吧!
唉!怎办得到呢?
怎可以在失去王淡真的悲伤,仍横互心里的当儿,又背着江文清,去和陌生的女人欢好?
就在此时,他看到前方密林外五里许处的山头,冒起一股浓烟。
刘裕跳了起来。
这并不是寻常人家的炊烟,而是故意引人注目的烽火。
烽火当然不该是冲着自己而来,除非有人掌握到他这几天内会到广陵去,计算出他从边荒集往广陵的路线。咦!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刘裕心中一动,隐隐感到施放烽烟者的目标大有可能是自己。
如果换作以前,他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必定绕道而行。可是现在不论内功刀法,都有大突破,他不但不惧对方,还希望有试刀的机会。遂把心一横,朝烽火冒起处疾掠而去。
高彦在艳阳移往中天的时刻,手拿着卓狂生的计划书,带着轻松的心情,来到西大街两层高的回回楼大门外。
这家以烤羊肉驰名边荒集的著名食府外挤满了人,像是不用付账似的。
高彦正奇怪为何不名一文的荒人们忽然富有起来,看清楚点,方发觉回回楼大门处,挂了一个以各种汉胡文字写上“准许赊账”的木牌子。
高彦心忖回回楼的老板客木沙心真懂得做生意,知道卖马之后人人有钱分,昕以不怕赊欠。哑然失笑时,给人大力拍了一下肩膀。
高彦转身一看,原来是姚猛。
姚猛哈哈笑道:“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是收到了小白雁千里送来的情书,还是说服了大小姐,肯放你到两湖去会佳人呢?”
高彦并不愚蠢,登时醒悟过来,恍然道:“原来你们是有阴谋的,硬派我负责观光团的业务,就是不让我到两湖去。”
姚猛道:“我们是为你的小命着想,不要怪我们。现在人人都为你动脑筋想办法,你和小白雁的事再非你个人的事,而是与边荒集的荣辱有关。嘿!我对你这么好,你该如何报答我呢?”
高彦愕然道:“不是施恩莫望报吗?哪有人像你这般厚颜无耻的。现在我是不折不扣的穷光蛋,如何报答你?你奶奶的,你除了会用口来说空话,实质上为我干过什么呢?”
姚猛笑嘻嘻道:“高少息怒。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姚猛好歹都是边荒集有头有脸的人。你奶奶的,你的旅游公署可否赏我们兄弟十来分差事肥缺,我们的手头都很紧哩!”
高彦立即神气起来,现出原来如此的神情。道:“我现在没牢和你谈这些小事,放心吧!谁肯听话,自然是有福同享。待我有空时再坐下干杯谈个痛快。”
说完撇下姚猛,进入回回居去。
燕飞立在山岗上,看着远处西面扬起的尘沙,虽然因距离达十多里,看不到对方确切的情况,但凭经验便晓得来骑有数百之众,会否是某方的兵马呢?
这区域该属慕容永的势力范围,对方虽不是自己的敌人,不过看在慕容战份上,慕容永又正穷于应付慕容垂的大军,他也不愿落井下石。
想到这里,燕飞奔下山岗,朝北进发。
走不到十多里,前方炊烟四起,原来是个有规模的小镇。
燕飞心中一震,终晓得刚才看到的马队非是任何一方的兵马,而是一群聚众四处杀人放火、奸淫抢掠的马贼。
纵使有要事在身,燕飞哪能袖手不理。
拍拍背上的蝶恋花,燕飞全速朝前方的镇集掠去。
黄易《边荒传说》卷二十四 终
黄易《边荒传说》卷二十五
黄易《边荒传说》卷二十五
第一章真龙不死
高彦来到西门大街卓狂生的说书馆大门外,对面就是红子春的洛阳楼,除说书馆外,这一带的七、八栋楼房,均属红子春的物业,令红子春成为夜窝子的大地主。
卓狂生的说书馆,像大多数夜窝子内的青楼赌场般仍未重新启业。道理浅显,因为荒人囊内缺金,开门做生意,只会落得门可罗雀的局面,所以精明的荒人都按兵不动,以免耗费灯油之余,且须支付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