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生的儿子成为继位的皇帝,曹氏的光辉便可重现于世。对!她不但要报仇,还要雪司马氏覆灭魏国之恨。
每一个人都是在被她利用,包括桓玄、聂天还和他刘裕,这正是她要保持清白的原因,她的初夜只会交给最有机会成为皇帝的人。关于她的作为,以前老是想不通,现在一下子豁然而悟。他的想法,该虽不中亦不远矣。打开始,她便一意倾覆司马氏皇朝。
想通此点,对付起她来容易多了。
淡淡问道:“告诉我,你凭什么令聂天还信任你?又凭什么令桓玄再次接纳你呢?”
任青媞微耸香肩,漫不经意的问道:“青媞长得美吗?”
她突然脱口说出这句话,令刘裕乏言以对。不论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也像其它人一般有血有肉,一样会感到无奈和痛苦。现在剩下她孑然一身,虽是魔功强横,且不住精进,以之纵横江湖,是绰有裕余,但要影响政局,却只是痴人说梦。所以她必须投靠有实力的人,例如聂天还,又或桓玄,她才能兴风作浪,至乎进居于权力的核心。
她是否对自己忠诚,亦只能从这方面来决定,当他刘裕成为最有机会改朝换代的人,她会全力匡扶他。
问题在任青媞虽无显著的恶行,却因与臭名远播的逍遥教和任遥有不可分割的关系,纵然逍遥教已云散烟消,任青媞仍是江湖人或建康豪门眼中不折不扣的妖女,没有人会接受她。自己身边的人,如屠奉三、江文清、燕飞或宋悲风,都不例外。
这种情况她不会不知道,为何仍努力与自己修补破裂了的关系呢?自己怀疑她的诚意,绝不是捕风捉影。
刘裕自问到此刻仍没法对她狠下心肠,一半是基于她的利用价值,另一半无可否认是因为她的美色。
她的美艳是与众不同的,半妖半仙,极尽诱惑的能事。一方面她烟视媚行,一副天生出来媚惑男人的模样,另一方面则声言奴家洁身自爱,至今仍保持完壁之躯,合起来便构成她独有的风情。
她简单的一句话,内中实包含无限辛酸,除她的美丽和媚惑男人的功夫,她还可以有甚么凭恃?但她的美丽正是她最厉害的武器,可使强如聂天还和桓玄尽向她俯首称臣。
桓玄和聂天还可以接受她,却绝不可以是刘裕。接纳她对刘裕只会是灾难。
他首次对任青媞生出怜悯之心,不是同情她的所作所为,而是在明白了她的处境后油然而生的情绪。
在某一个程度上,他的处境和她有相似的地方,大家都有必须以血来清洗的耻恨,亦有没法松脱的承担,只不过走上不同的路吧!
任青媞幽幽道:“又没话说了。”
刘裕心中涌起自己并不明白的情绪,叹道:“青媞你走吧!你在我身上不会得到你渴望的东西,我宁愿明刀明枪和你斗个你死我活,也不愿尔虞我诈的互相欺骗。”
“噢!刘裕!”
刘裕愕然朝她瞧去,见她美眸内泪花滚动,凄然地看着自己。
任青媞垂下螓首,楚楚动人的惨然道:“到现在你仍不相信我吗?我便助你杀死干归,这样足够了吧!至于能否杀死卢循,悉随你的意旨。好吗?”
刘裕醒觉过来,暗骂自己心软,任青媞可说是他为今唯一对付干归的门径。杀了干归,可大幅削弱桓玄的实力,在将来与桓玄的斗争里,关乎到生死成败,又可以向司马道子作出交代,令彼此的合作关系可以继续下去。自己怎能如此感情用事,难道自己仍不能抛开一切,全力求胜?
当然也可能是任青媞和干归连手布置的一个陷阱,当他以为可以杀干归时,被宰的反是他。说实在的,他真的希望会是如此,那他对这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美女再没有任何感情困扰了。
刘裕振刷精神,忽然探手搂着她的小蛮腰,就那么将她抱起搂入怀里。
她丰满动人的胴体令他差点生出原始野性不顾一切后果的冲动,忙暗中警告自己,始能保住灵台的一点清明。
任青媞“氨的一声娇呼,玉手缠上他粗壮的脖子,呻吟道:“刘裕!”
这两个字差些儿震散了他的神智,幸好仍能力保不失,凑到她耳旁道:“我要你!”
任青媞娇躯剧烈的颤抖着,每一下颤抖对刘裕都有切身体会勾魂夺魄的挑逗力。这美女喘息着道:“你仍不信人家吗?青媞便用事实证明给你看,来吧!人家等待这一刻等得心都焦了。”
刘裕暗叫救命,测试行动的受害者肯定非是对方而是自己,他是绝不可以和这心怀叵测的美女有任何肉体的关系,何况万一她真的还是处子之躯。
不论他如何狠心,可是自家知自家事,如任青媞成了他的女人,他是难以对她始乱终弃的。
今次测试是彻底的失败,仍是搞不清楚她是否弄虚作假,自己则变成骑虎难下。
刘裕忙把熊熊烧起的欲火硬压下去,抱着她来到亭子里的石椅坐下,让她坐在膝上,道:“现在仍不是欢好的时机,我先问你一件事,然后我会告诉你原因。”
任青媞叹息一声,坐直娇躯,幽幽道:“刘裕你是否敢作敢为的男子汉呢?”
刘裕此时已清醒过来,不答反问道:“干归现在藏身在何处?”
任青媞爽快答道:“他藏身在大江的一艘船上,随时改变位置,即使是我,想找到他仍要靠特别的手法,主动权全操于他手上。”
刘裕道:“你不是寄身于他的船上吗?”
任青媞道:“我只和他碰过两次头,最近一次就在昨夜,我向他汇报密会刘牢之的情况,让他飞报桓玄。我知道干归并不信任我,且会破坏我和桓玄的关系,所以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宰掉他,唯一条件是不可以让桓玄怀疑到我身上来。”
刘裕开始相信任青媞有合作的诚意,这更是她一贯心狠手辣的作风,且一山不能容二虎,没有了智计识见不下于她的干归,桓玄便不得不重用她。
任青媞皱眉道:“这些事与你应否和人家欢好,有什么关系呢?”
刘裕淡淡道:“因为昨夜干归乘小艇到大码头区来接你时,我在一旁看在眼里。”
任青媞愕然道:“竟有此事?”
刘裕道:“我更不是唯一的旁观者,卢循于你们离开后,现身在你登船的地方,还说了一句‘真奇怪’。现在你明白了吗?卢循昨夜既可跟在你身后,说不定现在亦跟了你到这里来,此刻躲在暗处虎视眈眈,找寻机会,你说我们应否在这样的情况下,幕天席地的胡天胡帝?”
任青媞双眸闪过骇人的杀机,目光越过他肩头,投往山林的暗黑里去。
第五章悔不当初
高彦和姚猛赶到边城客栈,阮二娘早等得不耐烦,怨道:“为什么这么久才来?你们两个小子是否又到了青楼胡混?只有赌仙来了。”
高彦失去答她的兴致,叹道:“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阮二娘领着两人穿过大堂,踏上通往东翼的长廊,叹道:“老娘怎么知道?那怪老头今天第二次去探天穴,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里,直到送饭的人去敲门,方发觉他早死了。”
姚猛苦笑道:“如他是被人干掉的,我们便真是丢脸到家了。”
此时三人抵达辛侠义的客房,门外众了十多人,部分是客栈的伙计,其它是负责客栈保安的荒人兄弟。
他们踏进房内,眼前的辛侠义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虽然神态安详,但高彦和姚猛清楚感到他生机已绝。
程苍古坐在床沿处,若有所思的瞧着辛侠义,似不知高、姚两人的到达。
两人走近床前。
高彦道:“怎么一回事?”
程苍古把手执着的纸笺递给他道:“自己看吧!”
高彦拿着笺子,展开阅看。
姚猛也探头观看,当然看不明白,问道:“老辛有什么遗言!”
高彦把笺上写的字念出来,颂道:“老夫一生行侠仗义,从来以侠义为先,没有干过有愧于心的事。可惜时不我予,独木鸡支,空叹奈何。现在老夫阳寿已尽,但愿死后能埋骨边荒,葬于天穴之旁,伴我者青天黄土,再无憾事矣。辛侠义绝笔。”
高彦放下纸笺,舒一口气道:“是自尽吧!”
程苍古摇头道:“他是病死不是自荆他早该死了,全凭意志撑到边荒来,死也要死在边荒。算是完成他最后一个心愿。,”阮二娘不解道:“昨晚他拉着我说疯话,说他从来看不起荒人,更鄙视边荒集,大骂我们如何堕落虚伪,如何唯利是图,又说边荒没有侠客。唉!真不明白他因何死也要到边荒来死?”
高彦冷哼道:“边荒或许真如他所说的,没有他心中认为是侠客的侠客,但却没有伪君子,有的都是真诚的人,肯认识和体会真我的人,我们荒人从来不须要荒外人的认同,同样可活得精彩。”
程苍古拉起棉被,掩盖辛侠义的遗体,淡淡道:“他只是发酒后的牢骚,怎能作准?现在死者已矣,入土为安。他选择埋骨于天穴之旁,正代表了他对边荒看法上的改变。边荒正是老辛最后一个侠客梦。他的事我会亲自处理,不用劳烦你们。只有我比你们这些年轻人更明白他。”
※※※※聂天还呆瞧着壁上尹清雅留下的四个字,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在他身旁的郝长亨更不敢说话。
聂天还的脸色黯淡,忽然叹道:“今次我是错行一着,而且错得很厉害。”
郝长亨大感愕然,自十五岁投靠聂天还,得他提拔,至今天的权势地位,他还是首次听到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聂天还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
只好道:“帮主没有做错,只是关心清雅的终生幸福吧!高彦肯定不是好夫婿。”
聂天还再叹道:“高小子是什么人,我们早有定论,不过人死了便不要再去说他。”
郝长亨道:“我们立即发动人手,去把清雅追回来。”
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