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白起是不是没有选择,但他清楚自己确是没有另-个选择。
忽然间,他只想远离此地,且永远不再回来。
拓跋珪平静的道:“我们回营地去。”
楚无暇以带点撒娇的语气,轻轻道:“我累哩!”
拓跋珪没好气的道:“我刚才早劝你留在营地休息,你却坚持要随我来,现在又是你先喊累。”
楚无暇白了令他心跳的一眼,然后轻巧的从她的马背翻到他的马上去,娇躯偎入他怀里,拓跋珪自然而然的腾出一手搂紧她。
楚无暇呻吟一声,闭上美目,浑体娇软无力。
拓跋珪一手按在她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另一手控缰驰下长坡,楚无暇的座骑懂性的追在身后。
拓跋珪生出拥着一团烈焰的感觉。
那天亦非常的炎热,沙漠的热浪蒸烤着他和燕飞,身上的水分不住蒸发消失,体内的血液也似因缺水而过于浓稠致无法流动,脚踩在滚烫的沙上传来钻心的痛楚,虽没有脱靴察看,但凭感觉便知脚板起满了水泡,水泡爆破后的感觉更令他们苦不堪言。
拓跋珪强忍着隐隐作痛几近干裂的喉咙,感到呼出来吸进去全是烈火。
四周是一个接一个的沙丘,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没有尽头,荒芜的情景令人被失去所有希望的沮丧彻底支配。
走了近五个时辰,那怪人说的绿洲仍没有出现,太阳早移往丙面,但其威力却是有增无减。
拓跋珪叹道:“我们是否做了傻瓜?”
燕飞苦笑道:“我可以说甚么呢?”
拓珪蹲了下来,道:“我想过自己会被人杀死,会被饿狼咬死,甚至是自尽而死,却从没有想过就要渴死。这算哪门子的命运?”
燕飞学他般蹲下来,取出水袋,摇晃了一下,道:“只剩下两口水,要不要现在喝了它?”
拓跋珪点头道:“再不喝,可能捱不到太阳下山。”
燕飞拔开塞子,珍而重之的举起水袋喝了半口,然后递给拓跋珪,后者一把接过,饮干了水袋余下的水,接着一震道:“小汉!”
燕飞微笑道:“大家兄弟,谁喝多点谁喝少点有甚么问题。”
拓跋珪心中一阵激动,哽咽着道:“你真是我最好的兄弟,自己喝一小口,却让我喝一大口,如果我这次死不掉,我永远会记着这件事。”
燕飞道:“我们一定死不了。我们在这里等待太阳下山,老天收火后,我们掉头回去,天明前该可离开这鬼地方。”
拓跋珪沮丧的道:“对于沙漠我比你所知道的要多一点,白天和黑夜是两个极端,如白天是火,晚上便是冰,一热一冷,我们撑得住吗?我和你都是衣衫单保唉!”
燕飞断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继续往前走。”
拓跋珪失声道:“你还信那怪人害人的谎话吗?我们给他害得还不够惨吗?”
燕飞垂头道:“我们一定不可以就这么放弃。”
拓跋珪明白燕飞正想念他娘,探手抓着燕飞道:“相信我,我拓跋珪是永远不会放弃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会奋斗下去。你和我都不会死。”
燕飞轻轻道:“我相信他。”
拓跋珪不悦道:“害我们到这种田地,还要相信?快五个时辰哩!由日出上到日落,仍见不到绿洲的影儿。”
燕飞道:“或许我们是走错了方向,或许四个时辰是以那人的脚程计算,又或许是过这沙丘区拖慢了我们的速度。”
拓跋珪皱眉道:“你凭甚么这般相信他呢?”
燕飞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者是因他看我时的表情,不像是骗人的。”
拓跋珪失声道:“你怎能看破那层厚厚的脸纱?不要自己骗自己哩!咦!是甚么声音?”
两人精神大振,循声望去。
在最接近他们西面的一座沙丘,传来一下接一下的“沙沙”声。
燕飞道:“没有可能的,是否我们临死前的幻觉?”
拓跋珪道:“我们离死尚远,怎可能有幻觉呢?且是同时听到声音。”
“沙沙”声忽然休止。
两人你眼望我眼。
拓跋珪压低声音道:“过去看看如何?”
倏地一个庞然巨物现身在沙丘顶处,赫然是一头纯白色的骆驼。
两人看得日瞪口呆,千思万想也想不到是头骆驼,但这还不是他们看呆了眼的原因,真正令他们惊异的,是骆驼背上的人。
太阳此时刚落到沙丘顶后的位置,照射着他们的眼睛,令他们更感如幻似真,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幻象。
骑在骆驼背上的人全身被纯白的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两人的眼睛在阳光刺激下,看不真切,骆驼背上的人就像一团闪烁着阳光的白影。
那骆驼在两人眼睁睁下,驰下沙丘,朝他们缓缓而至,荒芜不堪的沙漠剎那间转化成另一个天地,既神秘又刺激,真实与虚幻的分野模糊了。
忽地一连串有如天籁的声音传人两人耳鼓里,但拓跋珪却听不懂半句,只知耳中听到是人世间最悦耳动听甜美的少女声音。
然后身旁的燕飞兴奋的响应着,说的也是拓跋珪听不懂的语言。
在那一刻拓跋珪明白了,来的是秘族的少女,大漠最神秘民族的人。
然后他看到一双眼睛,一双他永远忘不掉的美丽眼睛,一双惊人地吸引人、深嵌在弯弯的秀眉下,令人倾倒的明眸。
离开长坡后,战马开始加速,亲卫从四方八面追至,聚集列他马后去。
拓跋珪拥着怀内的美女,心中奇怪为何会在此等时刻,记起少年时那段既美丽又使人魂断神伤的沙漠旅程?或许是与秘族的斗争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吧。
万俟明瑶会否就是她呢?
王镇恶步人大堂,直抵慕容战的桌子前,施礼后坐下。
慕容战皱眉道:“睡不着便该到夜窝子凑热闹,保证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天明,然后会倒头大睡,天塌了下来仍不察觉。”
王镇恶道:“战爷为何又不去乘兴呢?卓馆主他们仍在正东居喝酒。”
慕容战笑道:“看来大家都没有睡觉的兴趣,只不过谁都没有把心事说出来,但事实上大家都在担心明晚古钟楼的决战,希望事情快点有结果,那一切可以继续如常进行,我们又可以计划将来了。”
王镇恶苦笑道:“向雨田可以非常自豪了,竞能令本是对燕飞信心十足的人不再那么有信心。”
慕容战道:“幸好燕飞本人仍是信心十足。”
王镇恶道:“那是一种真正高手的自信,向雨田何尝不具有同样的本色?当你单独对着向雨田时,想象能有另一个人可击败他是没有可能的,面对燕飞时感觉亦是如此,他们都有一种能永保不败的气势和自信。”
慕容战点头道:“你可能是集内唯一用心推敲他们两者高低强弱的人,这当然不会有任何结论,因为不论是燕飞或向雨田,均属无法去揣测的级数。亦正因如此,你才会忧心仲仲,跑来找我聊天。对吗?”
王镇恶叹道:“我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燕飞胜出,也不愿见向雨田落败身亡。坦白告诉你,我曾去劝向雨田,却被他拒绝了,这一战已是无可避免。”
慕容战道:“你说出了大部分荒人的想法,向雨田虽然把边荒集闹个天翻地覆,但因他没杀过半个荒人,又因明明可杀死高彦的情况下,仍放过那小子,已赢得所有荒人的敬重和好感。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想见他血溅边荒集呢?”
王镇恶沉吟片刻道:“你说燕飞对这场决战有甚么想法呢?”
慕容战瞪着他,微笑道:“这才是镇恶夜访我的原因吧!”
王镇恶道:“向雨田说了几句非常奇怪的话,他说其中的情况非常复杂,他是不得不战,燕飞亦没有选择。燕飞为何没有选择呢?”
慕容战耸肩道:“我倒觉得合情合理,向雨田既不肯退让,燕飞当然要奋起应战,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王镇恶道:“难怪战爷会这么想,因为我说漏了一番话,向雨田之所以这么说,是我向他提出让他风风光光下台的建议,但向雨田的反应,却让我感到向雨田根本无心决战,反是燕飞选择了非战不可。”
慕容战听得眉头大皱,疑惑的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由第一天认识燕飞开始,我便清楚他不是好勇斗狠的人。”
王镇恶苦笑道:“或者是我误会了。”
又道:“假设输的是燕飞呢?”
慕容战叹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燕飞怎会输?唉!担心却又难免。就算明知反攻北颖口是有胜无败,但大家仍是战战兢兢的,这是人之常情。对明天一战,我们荒人的担心亦正是类似的心情。”
王镇恶苦笑无语。
慕容战道:“不要把话藏在心里,尽管说出来。”
王镇恶道:“我想说的,战爷肯定听不入耳。”
慕容战笑道:“那我更想听哩!”
王镇恶道:“或许是我初来乍到,又或我对燕飞认识不深,但向雨田是极端聪明的人,又因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非常爱惜自己的生命,而他在与燕飞交手后仍敢挑战燕飞,且是公开在占钟楼进行决战,怎样也该有几分把握。所以我认为谁胜谁败,是五五之数。”
慕容战一震道:“对!你这是理智的分析,不像我们盲目般深信燕飞必胜。”
王镇恶道:“人最难接受的,就是深信不疑的事被推翻,认定了的看法被证明是不对的,正如竺法庆被燕飞斩下首级,整个弥勒教立即崩溃,所有弥勒教徒都疯狂了,因为他们根本承受不起那种打击。燕飞于边荒集的精神作用亦是如此,如他明晚落败,边荒集将永难振作过来。”
慕容战沉声道:“如燕飞胜了又如何呢?”
王镇恶道:“边荒集的气势将攀上颠,边荒劲旅必成为无敌的雄师,即使强如慕容垂者,也有败北的可能。”
慕容战道:“你说的话我完全同意,但我们还可以干甚么呢?”
王镇恶道:“我本是想请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