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
王镇恶大喝道:「放箭!」
一排一排的劲箭离弦而去,箭雨无情的投向敌人,最后排的箭手射出弓上之箭时,前排
的箭手己装箭上弦,射出另一轮的箭矢。
敌骑纷纷翻跌。
从丘坡冲下来的敌骑情况更是不堪,荒人的车阵令他们欲前无路,但又给后方不住越丘
驰来的战友挤得只能向前,投往密集如雨的箭矢中去,其情况之惨,形势的混乱,可以想见。
东面丘顶号角声起。
王镇恶晓得是慕容隆见势不炒,吹起撤退的号角,哪敢犹豫,狂喝道:「擂鼓!」
「咚!咚!咚!咚!」
鼓声响彻北丘。
燕飞和向雨田听到鼓声,登时精神一振,放下心头大石。
按计划,鼓音响起,慕容战和屠奉二指挥的五千荒人战士立即行动,与布车阵的荒人夹
击敌人从西面攻打阵地的敌人,务令阵地西面的敌人部队,不能与从东面攻打阵地的敌人会
合,没法撤返雾乡。
鼓声倏地急遽起来,接着忽然停止。
鼓响停止的一刻,正是他们进攻的时刻。
向雨田举起神火飞鸦,微笑道:「是时候了!」
燕飞早打着火折子,凑近他手上往下倾斜的四支起飞火箭,对准安装于鸦身的尺许长引
信,然后逐一点燃。
「飕!」
神火飞鸦从向雨田手上起飞,在浓雾中划出美丽的火痕,往坡下振翼飞翔而去。
百名手足两人一组,同时如法施为,五十只神火飞鸦,穿过浓雾,在雾空里划出五十道
闪亮的痕迹,像一幅无所不包,却深具破坏力不住变化的图案,往下罩去。
只要其中有一半飞鸦命中目标,足可令雾乡陷于火焰之中,当烟火冲天而起,慕容隆该
晓得撤退无路,只余往北逃窜的唯一生路,那时他们将遇上崔宏的五千拓跋族精锐。
燕飞一声令下,众人齐声吶喊,从山壁跳跃攀援而下,杀往雾乡去。
王镇恶只看敌方形势,便知对方大势已去,两侧的敌人,已随东面的部队潮水般往雾乡
的方向撤走。
西丘后却是杀声震天,显示慕容战和屠奉三领导的部队,已依计划从藏兵处出击,截着
欲绕往雾乡的敌人。
王镇恶见机不可失,大喝道:「擂鼓!」
第二轮鼓音立时轰天响起。
同时阵内荒人战士齐声欢呼,化守为攻,纷纷上马,一半人由卓狂生、红子春和姬别率
领,冲出车阵越丘而去,夹击西面的敌人部队。
另一半人则由王镇恶领军,出阵追击后撤的敌人。
一时蹄声震天,荒人战士踏着敌方人马的尸体,展开全面的反击。
拓跋珪和楚无暇并骑驰上月丘最高点平顶丘,东面广阔的平野尽收眼底,地平远处太行
山似已成为大地的终结。
拓跋珪以马鞭遥指远方,道:「那就是慕容垂藏军的猎岭,我真希望能在他身旁,看他
晓得我们进军月丘时的表情和反应。」
楚无暇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桑干河从东北方倾泻而来,流过月丘的北面,往西南而去,
两岸现出葱绿颜色,一片大地春回的美景,生机勃勃。
拓跋珪感叹道:「若再给我五十年寿命,我必能一统天下,即使南方有刘裕崛起,成为
新朝之主,仍非是我拓跋珪的对手。」
楚无暇没有答话。
拓跋珪朝她望去,讶道:「无暇为何不说话,是不同意我吗?」
楚无暇温柔的道:「族主正在兴头上,无暇怎敢扫族主的兴,又不想说违心的话,只好
索性不说了。」
拓跋珪显然心情极佳,丝毫不以为忤,哑然笑道:「无暇直言无碍,我绝不会因你说真
心话而不高兴。」
楚无暇道:「我只希望族主不要轻视刘裕,此子确是人杰,每能于绝处创造奇迹,看轻
他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拓跋珪笑道:「无暇或许仍未晓得我曾和刘裕并肩作战,对他认识深刻,比任何人都清
楚他的性格和才干。别的人或会因轻视他而犯错,却绝不会是我拓跋珪。」
楚无暇奇道:「那为何族主对征服南方,仍这么有信心呢?」
拓跋珪仰望长空,吁出一口心中的豪情壮气,油然道:「我是从天下大势着眼,北强南
弱,自古已然,以人口论之,北方人口便比南方要多。所以苻坚尽起兵力,可达百万之众,
而谢玄仅能以八万人迎之于淝水,由此可见南北人口的对比。」
楚无暇为之哑口无言,没法反驳。人口是经济最重要的因素,男以耕作,女以纺织,正
是经济的两大支柱。拓跋珪从人口多寡去比较南北的强弱,是有道理的。
拓跋珪显然谈兴甚浓,续道:「其次在军事上,不论是我们拓跋鲜卑族,又或慕容鲜卑
族,至乎羌人,氏人和匈奴人,兵种均以骑兵为主,战斗力强,不论组织之密、骑术之精、
斥侯之明,均远在南方汉人之上,只要没有犯上苻坚的错误,汉人哪是我们的对手?」
楚无暇道:「那为何直至今天,北方仍未能征服南方呢?」
拓跋珪欣然道:「无暇问得好!此正为我苦思多年的问题,只有明白前人失败的原因,
我拓跋珪方能避免犯上同-错误,以致功败垂成。」
楚无暇动容道:「原来族主早深思过这方面的问题,非是一时兴起,说出壮言。」
拓跋珪傲然道:「我拓跋珪怎似那些狂妄无知之辈。要征服南方,首先要统一北方,如
果我能在今仗击垮慕容垂,我有信心在二十年内荡平北方诸雄,再给我三十年时间,南方亦
要臣服在我铁蹄之下。以我现在的体魄,活过七十岁是毫不稀奇,所以我绝不是口出狂言,
而是根据现实的情况作出推断。」
楚无暇不解道:「为何征服南方,竟需三十年之久呢?」
拓跋珪道:「以武力统一北方并不是最困难的事,我有十足信心可以办到。但接着下来
如何统治北方,方为困难所在,否则我只是另一个苻坚,淝水战败,帝国立即瓦解,此正显
示了苻坚并未解决治国的问题。」
楚无暇好奇心大起,忍不住的问道:「苻坚究竟在甚么地方出了问题?」
拓跋珪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道:「说到底,不论是石勒或苻坚,都是败在未能将民
族的关系弄好。这牵涉到两方面的问题,首先是以一族去统治包括汉人和胡人在内的众多民
族,民族的融和岂是朝夕闾能解决的事,问题遂至无有穷尽。」
稍顿续道:「其次是统一不能从血统着手而要看文化的高低,文化愈高的愈懂得治国之
术,而要统一各族,则必须先统一文化,便像只有最强大的军力,方可以征服四方,治国亦
是如此,只有最高的文化,方有维持国家归于一统的能力。」
楚无暇道:「族主这番话发人深省,可是苻坚不也是致力推行汉化吗?但他却以失败告
终。」
拓跋珪欣然道:「无暇这番话,恰好回答了为何我认为需三十年之久,方能收伏南方的
问题。文化的统一和融合,非是一蹴即就的事,苻坚正因躁急冒进,在时机未成熟下南侵,
致功亏一篑,我拓跋珪岂会重蹈他的覆辙?」
又道:「我之所以看中洛阳为未来的国都,正是为了统一天下的长远利益。因为洛阳是
长安外北方的文化中心,是东漠、魏、晋故都,而北方汉人则认庙不认神,颇有谁能定鼎嵩
洛,谁便是文化正统所在。」
楚无暇心悦诚服的道:「放主不但有统一天下之志,更有统一天下之能,故有此鸿图大
计。」
拓跋珪别头往月丘俯瞰,在平原上起伏的数列丘陵,已被己方战士雄据,卫士戍守各战
略地点,安营立寨,工事兵则开始挖掘壕坑,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建立起有强大防御力的阵地。
骡车队源源不绝的从平城开来,运送储在平城的物资粮草,场面壮观。
拓跋珪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的兄弟燕飞与慕容隆之战,该已胜负分明了。」
楚无暇心中明白,拓跋珪之所以忽然谈起将来的鸿图大计,正因他心悬荒人的成败,而
想象未来,正是拓跋珪减轻心中忧虑的方法。拓跋珪勒马掉头,道:「我们回去吧!」
战场尸横遍野,令人惨不忍睹。
此战荒人大获全胜,杀敌逾二万之众,伤的则只有二千多人,可见战况之烈。
荒人和拓跋族联军战死者千多人,重伤者只数百人,比对起敌方惊人的死伤数目,这个
实是微不足道的数字。
他们更从雾乡夺得龙城军团的大量粮资和弓矢兵器,俘获的战马达五千匹,成果丰硕。
在崔宏和王镇恶的指挥下,联军正收拾战争遣下的残局,一方面安葬死者,同时治理伤
兵。
燕飞、向雨田、卓狂生、红子春、姬别、庞义一众人等,立在高丘之上,观察四周的情
况。
姚猛此时策马街上丘顶来,甩鉴下马,嚷道:「没有见到慕容隆的尸身,恐怕这小子溜
掉了。」
红子春点头道:「该是溜掉了,有人见到他在数十亲兵保护下,望北逃走。」
卓狂生拈须道:「慕容隆把全军尽没的消息带往他老爹那去,他老爹会有甚么反应呢?」
姬别叹道:「这要老天爷才知道。」
众人都想笑,却笑不出来。战争是个看谁伤得更重的残忍恶事,败的一方固是凄惨,胜
的一方亦不好受。
姚猛道:「崔堡主着我来问各位大哥,如何处置敌人的俘虏和伤兵?」
众人的目光投往燕飞,看他的决定。
燕飞不由想起拓跋珪在参合陂处理敌俘的残忍手段,暗叹一口气,道:「可以自行离开
的,任他们离开,我们更必须善待对方的伤重者。」
卓狂生提议道:「明天呼雷方运送物资粮草的骡马队将会到达,可在他卸下粮资后,把
所有的伤重者送返崔家堡治理,痊愈后的敌俘,放他们离开吧!」
姬别点头道::冱是最好的办法。」
姚猛翻上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