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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诳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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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初嘴角挂起了一缕微笑,刚想说些别的,就被边上火辣辣的眼光给逼来回来!看在兄弟的份上,就给你免费解说吧:“这第二奇,奇在归元寺的藏珍多。寺内收藏的经书、佛象、法物、石雕、木刻、书画碑帖数不胜数,既有古代遗珍,也有海外赠与,欹珍异宝,世所罕见。呵呵,对于四大皆空的出家人来说,不得不说是一奇!”

    “都有些什么宝物?”一听说宝物,跟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眼睛都有发绿的趋势。张子初轻咳一声说:“那就多了去,先别说我们在大雄宝殿看到的佛像背光、海岛观音、樟木供桌,在归元寺的藏经阁里据说藏有《龙藏》二部,是民国初年,妙荣法师刺血调和金粉抄成的《华严经》和《法华经》,字体娟秀,堪称稀有。还有清光绪元年湖南衡山李舜年居士书写的‘佛’字经,这个‘佛’字是在长宽不超过六寸的纸上,由《金刚经》和《心经》的原文共5424个字组成。每个字只有芝麻大,肉眼分辨不清;若在三十倍放大镜下观看,每个字都一丝不苟,笔力挺秀,乃书法珍品。而且寺内还珍藏着造像来自敦煌、云岗、龙门、麦积山、炳灵寺及各地千佛洞的石佛、石刻的佛像。艺术风格多种多样,有鎏金、银、铜、石刻、木刻、瓷塑、泥塑、牙雕、玉雕等多种质地,还有一些是东南亚各国的赠品。藏经阁正厅陈列释迦牟尼佛像,是由一吨多再的玉石雕刻而成,在1935年太虚法师访问缅甸时,仰光的佛教徒所赠送的。再如南北朝时埋藏的石刻观音像,姿态轻盈,髻结敞胸,身佩缨络,手携净瓶,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具有较高的历史艺术价值。还有两尊红木雕刻的达摩像,是清康熙初年的木雕精品,两尊像,一坐一立,富有个性,生动表现出达摩面壁九年,闭目冥思、超然物外的形态。”

    张子初领着两人边走边说,慢慢地到了罗汉堂面前,指着里面形象各异的罗汉说:“好了,反正那些藏珍也没我们的份,还是看看这实实实在在的第三奇吧!归元寺的第三奇就是这五百罗汉,是湖北黄陂县王氏父子用九年时间塑成的,在工艺上采用罕见的‘脱胎漆塑’法,也就是先用泥胎塑成模型,然后用葛布生漆逐层沾贴套塑,在漆布后钻孔,将其中的泥胎化掉倒出,形成空塑,最后饰以金粉,造出的佛像抗潮,防蛀,经久不变。民间俗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这五百罗汉不同,1954年武汉闹洪水时,水淹归元寺,这五百罗汉却丝毫无恙。”

    任张子初说得天花乱坠,面对有的盘腿端坐,有的卧石看天,有的研读佛经,有的瞑目思过;或腾云驾雾,仙风道骨;或降龙伏虎,壮志凌云;或棋逢对手,难解难分;或抱膝苦吟,呕心沥血;有的勇武,有的温良,有的天真憨厚,有的饱经沧桑,或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或笑逐颜开,得意洋洋;或举杯邀月,肆意颠狂,各各演尽人间诸态的五百罗汉,黄涉竹和秦香显然缺乏欣赏力,两人窃窃私语,又不时指指点点,但内容基本上跟五百罗汉没什么关系。

    张子初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好以小游戏调动气氛:“来了这罗汉堂,最有意思的莫过于数罗汉。你们可以从进门的第一尊开始,向左数,自己几岁就数到第几尊。传说,那尊罗汉就将是你的守护罗汉,并预示着你将来一生的运程。还有一种数法是看到你心动的,就开始数,数法一样。不过这两种数法中,你只能选一种。否则就不灵了。”

    “好啊!涉竹,让我们看看自己一生的运程好不好!”凡是女生,对这种小迷信的东西一般没什么免疫力。黄涉竹则对秦香没有免疫力,于是两人就兴致勃勃地数上了。张子初在心底一声哀叹,早知道你们喜欢这种迷信小玩意儿,何必让我费尽口舌讲解那么一大通历史。

    张子初在心底哀叹的同时,脸上也不免呈现出一种似悲非悲的表情。一位身着杂色百纳衣的老僧在穿过罗汉堂时,正看到了他的脸色,不由心中一动,上前向他合十问候:“施主身在罗汉堂,一脸慈悲之意,不知有何感悟?”

    “要有感悟吗?”。张子初一脸茫然,搔了搔头说。

    “没有感悟不也是一种感悟吗?”。老僧笑了笑,指指正高兴地数着罗汉的黄涉竹和秦香两人施主为何不数数看?”

    张子初笑笑说:“罗汉又名自了汉,只渡自己,不渡众生,哪有时间来守护我?不过,我倒真佩服你们和尚,居然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先是数罗汉,数完了到前面去买讲解的偈语,一纸五元钱,成本不过几分钱,气死天下暴利的商人。”

    “阿弥陀佛”老僧高宣了一句佛号说:“施主智慧如剑,自然与我佛有缘。所谓罗汉,不过虚幻,但一切虚幻,自有心生。施主所数,本是自己,又怎知看不出一生运程?既然施主不想让和尚们赚钱,不如自数一尊,由老纳为施主解偈,如何?”

    张子初见这个自来熟的和尚一个劲地劝说着,随意一指身边的一尊罗汉说:“既然所指便是本心,何必去数,就这尊吧!”

    “阿弥陀佛,施主真的认定这尊了?”老僧眯着双眼,打量了一下那尊罗汉说。

    “没错!就他了!”张子初心想,随便指一尊,哪尊都一样。

    老僧轻柔地说:“施主这尊罗汉名为不可比尊者,其偈云‘命中富贵赛王候,天下万事皆可求。一心保得身安健,清风明月游九州。’可要解。”

    “不用解,不用解。”张子初笑着说:“一解就落了下乘!多谢大和尚为我说偈。”

    “和尚就是和尚,当不得那‘个’大字!”老僧对着张子初合十为礼:“施主慧根天生,与我佛有缘……”

    正说着,那边的黄涉竹和秦香已数好了罗汉,跟张子初招呼了一声,就到门口去买解偈去了。张子初也懒得再给老和尚罗嗦,打断了老和尚的说辞,告罪一声,便急步去赶两人了。老僧看着张子初出门的身影,满是皱纹的脸上挂上一抹明悟的微笑:“语言中机锋隐隐,像是大智慧者。加上命宫深锁,让人无法看穿其过去未来,又岂是凡人?老纳定中生悟,所得的大机缘莫非就应在此子身上?”

    张子初追上黄涉竹和秦香,又费一番口舌为他们讲解各自所数的罗汉偈语,反正全是遇难呈祥、喜逢贵人、花好月圆、天随人愿之类的好话。又在归元寺里用过素斋,就计划着该回程了。三人在出归元寺时,就见门口人喧哗,似乎在围观什么。

    01归元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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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诳语惊佛】………

    哪里有热闹哪里有我,出门旅游的人,只要不是打架斗殴,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张子初、黄涉竹和秦香也不例外,互望一眼,就往里面挤去。

    在人群的中央,围着一名老僧,杂色的粪扫衣,袒露左臂。他的面前是一张洗得发白的淡青色麻布,上面写着个斗大的“佛”字,色泽暗红,隐隐地带点腥味,很可能是血写的。老僧正对着那个“佛”字在磕头,五秒钟一下的频率,每一次动作都完全一致,没有丝毫的走样,看上去像是某个机器人按照设定好了的程序在执行。

    能引起大家围观,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古怪的地方。老僧的膝下是一块青石板,在青白中暗泛着石英的光泽,分明是最坚硬的花岗岩质地。老僧每个头磕下去,都敲得青石板咚咚做响,磕了几十个头,却连额头也不见红。

    张子初一看,这不是刚才在罗汉堂相遇的老僧吗,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里,还玩上自残的游戏,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想归想,可见人家一老和尚,在初春乍暖还寒的日子里自虐成这样,还是觉得有点可怜。

    当他挤到最里面,刚想过去劝劝老僧时,背后不知谁给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就到了老僧跟前,脚一伸,正挡在老僧磕下去的头和青石板之间。

    “啊!”地一声惨叫,张子初这才发现,敢情老僧每个头磕下去都那么实在,撞得他左脚脚背顿时高了一块:“老和尚,你杀人啊,轻点!”

    “阿弥陀佛”老僧轻宣佛号说:“老和尚在磕老和尚的头,关施主什么事?何况,是施主用脚防碍了老和尚磕头,而非老和尚防碍了施主走路,施主又何必要求老僧轻点?”

    得!张子初心想,我的脚背给撞肿了,倒是你老和尚有理了!不过,从老和尚句句带着机锋的口气来看,这老和尚估计修的就是禅宗。这年头,真会禅宗的人不多,可假会禅宗的人却如过江之鲫,张子初好歹也读过《六祖坛经》、《五灯会元》、《传灯录》这些禅宗典籍,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是没学成,玩文字游戏,参个野狐禅什么的,倒有几分心得。

    他干脆往老僧对面一坐,也不说话,双手伸出,扯个那个“佛”字,随手卷了起来,往屁股下面一坐:“老和尚,连佛都没了,你还拜什么?”

    老僧根本没答他的话,抬起眼,盯着张子初说:“施主来这里干什么?”

    “杀人!”张子初知道,要玩禅语打机锋,不语出惊人,马上会招人强烈鄙视。

    老僧脸色一震:“不知施主想杀谁?”

    “六个小孩!”张子初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要杀人的样子:“刚才还在罗汉堂第四百六十三尊罗汉飒陀怒尊者身上,谁知一转眼就到了大和尚您身上。”

    “施主怎么个杀法?”老僧脸上绽放出层层笑容,如阳光照破乌云重重。

    张子初心想,我若来个手起刀落,倒也痛快,只是不太符合禅宗故做玄虚的风格,算了,那就来点玄的吧,心有所想,但口中却回答得利索无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在哪里?”老僧向张子初拜了一拜,虔诚地问。

    张子初不耐烦地说:“佛在红尘!”

    “佛在哪里?”老僧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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