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迷惘的看着初代,渐渐镇静下来。见到初代,她很激动,初代对她来说,也是
无可取代的老师。但这些,她都得抛开,那毕竟是无法回来的过往了。
「不能。即使是妳…我不能。」她眼中杀气陡现。
「哼。」初代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对杨瑾说,「你不是还有事儿要办?你不去
找看看那孩子让你摔哪去了?愣在这里做什么?」
杨瑾一凛,疾飞而去,阻拦他的天兵天将蜂拥而上,却像是撞到一堵墙,只能眼
睁睁看着杨瑾飞走。
「…初代,我不想跟妳动手。」王母的脸孔泛出黑气。
初代微斜着眼睛,只是冷笑。
她的冷笑刺激了王母,灭日刀凌厉的劈了下来。初代依旧柔弱的飘在空中,只是
举了举手。
她一举手,彻彻底底的将王母的杀气和刀势反弹回去,像是狂风吹卷过十万天兵
天将,连王母都被自己震伤内腑。
「天人,哼哼。」初代笑,「好了不起,没了『无』你们算什么东西。当初我看
在阿华面子上,替你们镇了多少反噬,现在阿华要死了,你们就把这数万年的恶
果一起吃下去!」
她开启了封咒。
天人的战争波及列姑射岛,最后因为发动了「无」这个禁忌的咒导致天柱折地维
绝,列姑射岛因此崩解,也毁灭了初代的城市。在哀伤夫人震怒的时候,是当时
还没有成为天帝的双华承诺,他将致力延续世界命脉才得以平息。
当时的双华颇得初代青眼,是极好的朋友。初代亡故,也是双华招魂而来。
「你招我做什么?」心灰意冷的初代恶声,「且容我去成了恶灵巫妖,杀尽天人
才是好呢,招我回来做什么?」
「初代,」双华落泪,「天人毁之不尽,再说他们肩负三界命脉。我决定从天命
上天为帝,又恐我管辖不到。只有妳能够收纳不平衡的反噬,我求妳别眼见天界
毁灭。天界毁灭,人间又岂能独存?」
这么长远的岁月,她一直默默的收纳天人跋扈所造成的失衡反噬。但她知道,老
友即将殒命,她又何必可惜这被天人污秽、千创百孔的天界?
被放出来的反噬直接反应在天界的灾祸,转瞬间,九重天发出剧烈而响亮的隆隆
,倒塌了三重天。连远在人间的王母都能感应到天界的崩毁。
「妳再狂啊,再狂啊。」初代大笑,「妳狂多少我就反弹妳多少,搞垮九重天也
不是不可能…妳不是最神威的少女巫神吗?」
面如白纸的王母瞪着她,「收兵!立刻收兵!」仓皇的回天而去。
「哼哼,阿华,你这混球,」初代慢慢的淡化、消失,「诳我守了这么久,现在
谁理你…」
她已经耗尽自己所有的能力,无法存在了。
但她心里,很痛快,非常痛快。
莫名的,来势汹汹的王母退兵,除了这场诡异的地震,人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中都的几栋大楼倒塌,意外的却没有太大的伤亡。连活埋一天一夜的人都仅有擦
伤,许多人坚称有奇怪的动物或妖怪保护他们,也有人说看到小女孩的鬼魂不断
鼓励,还拿水给他们喝。
地底冒出的无数闪电,急诊室塞满了烧伤和电击的病人,没有来由的地震,温柔
笼罩的浓雾,无法进出的都市。
人间自然会有专家学者找出合理科学的解释,似乎「集体幻觉」就可以说明一切
。
但凡人不知道的是,这只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即将通往险恶的结局。
崩塌了三重天,王母急召狐影归天。
狐影接令,却发呆很久,并没有火大的将诏令丢在天界使者的脸上。
「他们当你白痴啊?」上邪发着牢骚,「叫你回去做牛做马,好给那个疯皇储有
机会挖眼睛?」
他低头揉着面团,没听到狐影答声,疑惑的转头。发现他美艳的老板只是拿着诏
令发愣。
喊了他几声,狐影一点反应也没有,上邪只好拿出杀手 金间 ,「我要加薪。」
狐影反射性的回答,「你一个人拿三个人的薪水,还加什么薪?万万不能!」
「就对这个还有反应。」上邪发起牢骚,「你不把诏令烧个干净,顺便撒点盐驱
霉气,抓着做什么?」
「…我要回天。」
「你要回天啊…啥!」上邪将面团握成粉末,「你说啥?!你要回哪里?!」
「回天界去。」狐影很坚定,「你看好店,营收掉了五趴我就找你算帐。」
「你发啥疯啊!?」上邪吼起来,「好端端的吃饱撑着,你要回那个狗日的天?
喂,我知道你脑袋不算太灵光,但也不至于脑伤啊!你这是…」
「君心他们闯大祸了。」狐影疲倦的将诏令放在桌上,「弄到王母御驾亲征,结
果各界裂痕扩大,反噬到天界,一家伙塌了三重天。」
「那小鬼做了什么啊?」上邪张大嘴。
「…他打垮了整个南天门。」狐影遮住眼睛。
「…哇塞。」上邪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枉我还费力救过他。」
狐影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都是这群非人害的。若不是玉郎乱来的狐火,上邪救他
留下的雷气,还有殷曼毫无常识的打通经脉…君心不会那么鸡尾酒体质,闯的祸
也会比较小。
打垮南天门的大门,和打垮整个南天门根本不可同日而言。王母要他二选一,一
个是回天乖乖修理崩塌的三重天,她就不追究君心的罪责,从此彻底封天。二是
天还是要彻底封的,他若不归天,就要废贬为妖,并且追捕君心到底,而追捕的
工作,将交给冥府办理。
冥府。唉。阎罗那群老头喝酒的时候笑嘻嘻,遇到公事就翻脸不认人。君心虽由
妖入道,但还是个人身,寿算受冥府管辖。这让人怎么好呢?
而且,三界息息相关,天界的崩塌也会严重影响人间。天界如何,他是不太关心
,但人间…他的族民,他心爱的小火,他的朋友,他的客人…
他的咖啡厅,都在这里。
王母虽然跋扈蛮横,但向来说话算话。似乎修复天界是最好的道路。
只是狐影有许多细情不知道,最少现在的他,还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这世
界已经如夕日黄昏,缓缓的沿着日渐的歪斜,缓缓沈沦。
第四章 非妖
他茫然的走着,走着。而雨,狂暴的下着。
炽热的狂怒和混乱的记忆褪去,他只剩下灰烬般的虚无感。确定中都获救,他就
默默转身离去,无视身上累累的伤口,无视几乎倒地的虚弱。
他只余灰烬。
吞下耗尽到几乎消亡的飞剑,他默默的走着,希望可以死在远一点的地方,不要
让杨瑾,甚至是殷曼目睹他的死亡。
我不配。我不配这些美好的温柔,我不配。
前世属于开明的记忆,几乎粉碎了他的心。沾染太多无谓的血腥,让他失去了求
生意志。
我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我杀了很多很多无辜的神,很多很多。
原本他可以怨恨王母,但回归的前生记忆又告诉他,事实上一切的歪斜,他难辞
其咎。
到最后,我才是始作俑者。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我重伤了每个爱我的女人。尤
其是玄…她会变成今天乖戾残忍的王母,我,推卸不了责任。
魑瑶痴心一世,却还是因我而死。
欠了这么多的血债情债,我凭什么活下去?我凭什么,回去告诉小曼姐,我最爱
的是妳?
他很混乱、椎心的痛苦。关于开明,关于君心的记忆,他产生了极度的混杂,找
不到可以认同的点。
不管他得到怎样不自然的妖力,他毕竟是人类的心智。在自我认同产生极度排斥
时,一种奥妙,类似保险丝的机制就会发动。所以人类会发疯,会失忆,来保住
心灵破碎后的生存。
他的情感和记忆痲痹,仅余本能的浑沌。他在大雨中不断行走,直到力尽,倒在
陌生小镇的角落。
寻常人类看不到他,而妖异又畏惧他刚苏醒的神威。重伤殆死的他,就这样默默
躺在污泥中,等待黑暗长眠的降临。
或许死亡是种慈悲。他痲痹的意识缓缓转动。那我可以什么都不再想,也不会痛
苦了。
但他依旧流了泪。即使到这种地步,他还是强烈的想念,极度希望可以再见到她
,看看她淡漠而温柔的脸孔。
最少跟她说一声再见。
「…殷曼。」在黑暗笼罩下,他轻轻呼唤着。
这充满感情的呼唤,让拿着小花伞的少女停了下来,犹豫的望过来。
稚嫩而暴怒的少年声音响起,「跟妳说过多少回了!不该看不该碰的东西就不要
乱摸!上回捡了只狗灵让妳差点病死,妳到底有没有在反省啊?!妳到底长不长
脑子,里头装什么啊?!」
「我、我…」少女的声音委屈欲泪,「他、他说话了欸。见死不救,人家、人家
真的办不到嘛…」哇的一声,少女放声大哭,「哪、哪咤,你救救他嘛,他好可
怜喔…」
「可怜个屁啦!本驾真的会被妳这笨蛋气死!」那个叫做哪咤的少年暴跳,「修
到会讲话的妖怪才恐怖妳知不知道?我抗命没有回天被废贬了妳知不知道?不趁
他病要他命我已经是佛心来着的,还要我救他?妳大脑真的健全吗?」
「不要这样啦,呜呜呜…他伤得很重…」
「免谈啦,妳马上跟本驾回家!为什么我会认识妳这超级麻烦的家伙,这是什么
世界啊?!我是啥倒霉的命…」
君心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对极小的少年少女正在吵架,手上的伞几乎都遮在他
身上。
他们看得到我?他困惑了几秒,挣扎着站起来。
少年将少女拉着往后一跳,警戒的护卫在她的前面。
即使是这样凄惨的时刻,君心还是浮出一丝笑意。摇摇晃晃的站稳,淋着大雨,
低着头,他尽快离他们远一点。
「…喂!你跑啥跑?」浓眉大眼的少年喊着,「我也没要揍你,干嘛跑?」
「我不想你们害怕。」君心头也不回,依旧保持着妖化的模样。他略感安慰。虽
然无法回复人身,但能够说出人的语言,就已经是恩赐了。
「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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