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就是那个惊喜吧!
闭上深眸仰头靠在沙发上,眼前浮现出她站在柜台前给自己选礼物时眉眼生动的模样,这领带夹看起来不会便宜,那丫头那么节省,买时一定心疼够呛!
夜深了,他用手机查了下那车的时刻表,竟然有十九个小时的车程。忍不住有些生气,这女人,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洗好澡之后,走进衣帽间找睡衣,才发现她出门竟然一件这边的衣服都没带。心里有些不舒服,王梓沣突然有种被她抛弃了的感觉。
可是,到底,是谁伤了谁呢?
此刻钟懿正在拥挤不堪的火车上一个人苦苦支撑。原来的车票是四天之后的硬座,可是由于走得急,改签到今天之后便没了座位。
春运期间人多得无法想象,这趟车又是最便宜的,农民工的首选,好多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钟懿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几乎被挤得两只脚离地,列车一路向北,温度也越来越低,冷风呼呼的从车厢缝隙灌进来,虽然人挨人可是依然冻得人们牙齿打颤,冷到骨髓。
漫长的车程,钟懿粒米未进,一口水没喝,一次厕所没去。下车的时候,两只脚一沾地,才发现下半身已经站的全都浮肿起来,稍一用力就麻痛难忍。
春运期间,火车很容易晚点。下车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本来十九个小时,变成了二十一小时。
强撑着从火车站出来,钟懿找到那种拉私活的三个轮子的“蹦蹦车”,讲了半天价钱,那人才勉强答应十五元钱送到村子里。她记得上个春节回来时还十二块呢,一年时间,就涨了三元。
乡间公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由于长期行车,雪被压得像冰一样光,看着很惊心动魄。好在钟懿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已经习惯了,坐在车里看着路两边光秃秃的杨树林,将身子缩成一团——真冷啊!
零下二十几度,感觉冷空气一下子钻到心肺,从里往外的凉透。
在村口下了车,一眼便能看到村头那株老榆树,据说有两百多年了,树冠很大,传言还是飞机航线的标志呢!但无从考证。
看着这漫天漫地的白雪,低矮的农房,好亲切!
钟懿拎起装着给妈妈买的羽绒服的箱子,顾不得腿脚的肿胀,一路小跑奔向村子中间最破的那一处小房子,奔向妈妈。
扑腾扑腾的脚步声惊得村中各家的狗吠个不停,村路边柴禾垛里蹲着的鸡鸭鹅也跟着嘎嘎叫起来。
跑到自家大门口,钟懿看到摇摇欲坠的木头门仍然没有换成铁门,她心里有些纳闷,不是夏天的时候就寄钱给村长老爹了么,让他帮妈妈把木头大门换成铁筋的。为什么没换?
刚推门进入院子便看到土坯房的铁皮门突然被推开,那一整年未见的瘦小身影正提着一只桶走出来。
钟懿无声的大步跑过去,老太太也看到她,先是一怔,而后瞬间扔掉桶,也向自己女儿颤巍巍的跑来。
母女俩抱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放开钟懿,眼泛泪花的急忙拉着钟懿进屋。坐到热炕上,钟妈妈两只手哆嗦着比划起来。
钟懿看到妈妈是在问她怎么今年没到大年三十就回来了,还问她冷不冷饿不饿……
她甜甜笑着,也灵巧的比起手势来。告诉妈妈自己提前放假了,不冷,但是有点饿了,要吃她做的糖豆包儿。
饭后,母女俩一起收拾好房间,钟懿拿出羽绒服给妈妈试了试,有点宽胖,但是不要紧,东北天冷,妈妈在羽绒服里面可以多穿件衣服,更暖和。
妈妈满脸幸福,可是又忍不住急急比划着,嫌钟懿乱花钱,说自己做的棉袄也很暖和。
钟懿眼眶一热,发现已经六十岁的妈妈比去年更显苍老了。
她赶紧比着手势告诉妈妈说自己转正了,工资很高,等再攒点钱就可以把她接到城里去住了。
妈妈看着她,急忙比着说不去不去,住这里很好。
钟懿又问她为什么没换大门,她说她一个老婆子在家住,用不着换,然后从柜子最底层掏出个小布包,打开后钟懿看到是钱。
里道对正。她一怔,却看到妈妈比着手势告诉她,自己给她寄回来的钱她都攒着呢,等以后她嫁人了给她做嫁妆!
嫁人?
钟懿心里猛地酸涩不已。
她拉过妈妈的手一起坐回到热乎乎的炕头,比划着告诉她,自己不要嫁人,要一辈子守着她伺候她……
妈妈树皮一样粗糙的老手抚上钟懿白嫩的小脸儿,心疼的看着,有热泪顺着脸上褶皱滑下来。
半晌后她比划着说她不会做女儿的累赘,就在这农村,自己种菜自己吃,什么时候老死什么时候算。
钟懿也哭了起来,压抑了一路的泪水,和着见到妈妈的激动与心疼,一起狂流出来。
那一夜,睡下后,钟懿一下子病倒了。
烧的厉害,睡睡醒醒的,梦里梦外全是那个人,她知道自己这是中毒了,却不知道这毒什么时候到底怎样才能解。
钟妈妈急坏了,找来村里的大夫,给开了药,吃下去依然不退烧。后来干脆打点滴。
******
“王子,难道我用死都换不回来你的心吗?”罗琳左手腕上缠着纱布,用力抓紧正欲离开的王梓沣,一贯高贵精致的她,此刻却有些歇斯底里。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到底是以死相逼还是故意设计,我想你心里清楚。有些事,我心知肚明,只是念在我们曾经的时光而不想点破而已。我劝你最好不要将我最后一点耐心耗尽!不然,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以怎样态度对待你。”
王梓沣颀长的身体笔直的站着,并未因迁就躺在病床上的罗琳而弯一点腰身。语气很淡很冷,深眸看着她,表情严肃认真。
罗琳伤心欲绝的痛哭出声,门外几人听到这赶紧推门进来。罗父罗母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儿,又转身看向王子。
“王子,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当年你们年轻气盛,罗琳因为梦想而选择暂时离开,不是代表不爱你啊!”罗母语重心长的说着话,却发现王梓沣丝毫不为所动,重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堵在心口,说不出来。
“伯母,当年的事情到底怎样我不想再提。无论怎样,发生的就是发生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您想劝的话,就劝劝罗琳吧!我先告辞,再见!”
说完,一把甩开罗琳的手,头也不回大步走出病房。
身后是摔东西的声音和女人的哭叫声。他没停顿。
蝙蝠跑车从医院开出来。王梓沣拿出电话再次拨了那小女人的号码,依然是关机。
这可恶的女人!都不知道报个平安吗?
他有些绷不住了。
拨通另一个号码后,他问:
“哥,钟懿家的具体地址,你知道吗?”
******
两天后,大年二十七,钟懿终于勉强支撑自己从炕上爬起来,披上厚厚大大衣,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和左邻右舍隔着院墙打招呼,呼吸了乡间的新鲜空气,感觉畅快不少。
这一病,她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当你极力的想要从一件事情中解脱出来,却苦苦找不到出口时,那就暂时放一放,顺其自然是最好的态度,没准哪天那问题就不攻自破迎刃而解了。
大年二十八,钟懿感觉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和邻居家十九岁的弟弟小风跑到林子里,踏着雪捡回来不少干树枝留着给妈妈生火煮饭,这样等她走了也可以减轻一点妈妈的劳动。
二十九这天一早,钟懿跟着妈妈到已经去世十几年的爸爸坟头儿烧纸钱。她流着泪,妈妈却比着手势叫她不要哭,说老头子是享福去了,活着太累,累人累己!
母女两个一路迎着北风走回家,生火煮饭,妈妈要蒸馒头,这是老家这里的风俗,春节这几天要蒸馒头,寓意蒸蒸日上。
晚上睡觉时,她听到妈妈轻微的呼噜声传来,偷偷趴在被窝里掩住光亮,将手机开机。
一条条信息跳进来。
有谭鹏轩的,有董见多的,有宁佳佳的,有小焦的,还有好多那个人的……
刻意忽略他,给其他人群发一条短信:“已到家,勿念!”而后迅速关机睡觉。
只是,梦里却见到那人深冷的眸子凝着自己,让她睡得极不安稳。
年三十早起,钟懿裹着厚厚的大衣,戴上棉手套,将院子里的水井引上水来,一下一下用力压着井把手。看着那水哗哗流出来,冒着白气,她有些恍惚。
“姐,桶都满了,想啥呢!”小风隔着墙看她,喊了一声。
定睛一看,可不是满了嘛!水都已经漾出来一些了。
“啊!就是!”赶紧停下动作,倾斜了一下水桶倒出去一点。刚要提起,小风却跳着墙头跑了过来:
“姐,我帮你!”
小风今年上大二,个子不太高,学习也不是很好,高考成绩勉强上了本市一个专科学校,现在寒假在家,见到钟懿回来高兴的不行,整天黏着她。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钟懿拉扯着那水桶提手不放开。
“哎呀姐,我是男人!这种力气活当然我来做!”小风一本正经的说着,伸手就去抢水桶。
“噗!”钟懿看他这故作成熟的模样,忍不住噗笑出声:
“你才多大啊就声称自己男人!一边儿呆着去,我来!”
“我马上二十了!虚岁都二十一了,怎么不能称为男人,娶你都行了!”
小风低着头,不看她,属于大男孩特有的稚气又浑厚的嗓音传来,让钟懿微微一怔。
腾出一只手推他,笑着说:
“娶你个头啊!乖乖读书,姐可不想老牛吃嫩草!”
“姐,等我毕业了,你要还没嫁人,我娶你!”小风突然抬起头,满脸认真。
“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一边儿玩去!”钟懿一把推开他,自己将水桶提起来就要走。
“姐!我是认真的!除非你有喜欢的人了!不然就等等我!”
小风拉住那水桶的提手,让她根本走不了。
钟懿被这孩子搞的哭笑不得,只好拉下脸瞪了他一眼,一把扯掉他的手,自己单手提着桶就走。
“姐,你没有喜欢的人,对不对?”小风不放弃,在她身后低喊着问。
“她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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