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愤欲死,奋起反抗,他就地一滚,上下重叠。于是,她哭了,光天化日被人耍流氓,能不哭么?当然不可否认更多是哀悼稀里糊涂葬送的初吻。试问哪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没憧憬过爱情?纵使没有矫情到非要和白马王子在花前月下的浪漫唯美,最起码也不该在简陋的球场边,让个浑身汗津津的野蛮人强了去!
她这一哭,哭回了他跑远的廉耻心,不过据他后来辩称那叫怜香惜玉之心。他轻巧的扶起她,尴尬无措的看着她抽抽嗒嗒,泪珠子扑簌簌滚出泛红的眼眶,真是好不委屈。遗憾甜言蜜语不是他的长项,他不懂哄女孩子,家里的小妹向来比他还粗鲁,唯有打架输给他时才会仰天喷泪啕哭,他一般直接甩袖而去,管她是否嚎得嗓子冒烟,可现在……孔先抓抓头,支吾着:“那啥,你别哭了嘛,亲一下又没掉你一块肉。”
窦寇那个气啊,揪过他的运动背心狠狠擤把鼻涕,声音沙哑的骂:“你无耻!”
她伸手的时候他还以为她要呼他巴掌,结果却是擤鼻涕,孔先想笑又不敢笑,她没跟他翻脸已经证明她对自己并非一味排斥及反感,藏住心中暗喜,脑袋抵过去展露罕见的温柔,黑眸蓄满夕阳的金辉灼灼的凝视她,轻声细语道:“我不是无耻,我是情不自禁,吓到你让你哭我很抱歉,不过我不后悔,第一次经验有限,往后只要勤加练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他的话传达出两条信息,第一,这也是他的初吻;第二,他要拿她练吻功。
她傻愣愣的一呆,眼泪都忘了流,愚蠢之极的回了一句:“你……你还想来?”
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她圈在胸前,摇晃小宝宝似的摇着她,“豆豆啊豆豆,你这个宝贝疙瘩哟……”
自此“豆豆”便成了她的昵称,专属于他,沿用经年直到浓情渐淡终化作指缝流沙,沉入时间的沙漏,销声,匿迹。
窦寇霍然睁开眼,哗啦一声从浴缸里坐起,颇为挫败的抹把脸,她不是在分析梳理混沌思绪的么?怎么忆往昔忆得不可自拔了呢?
缓缓踱步到洗手台前望着镜中彷徨迷惘的自己,她不禁发问:“你想什么呢?今时今日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22贰贰回
孔先今天的心情可谓一片阳光灿烂。尽管一大清早就有大批记者把公司大门堵得水泄不通,他却全然不在乎,嘴角噙着淡笑,闲适的靠在后座,任由经验老道的司机载着他闪进地下停车场,把闻风扑杀而上的记者轻松甩开。
施施然上了专属电梯直达顶楼,出来迎接他的柯绒脸色则阴沉了许多,配合她一身黑衣黑裙的打扮整个乌云罩顶压力百倍,而孔先也就稍稍瞄了一眼,笑意不减的阔步走进办公室。
柯绒深吸口气,捧着一叠文件资料随后跟上,关好厚重的实木门,回头对孔先说道:“孔总,不管您究竟有什么打算,我还是那句,切勿超之过急。“
孔先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风马牛不相及的回道:“给买份早点来,我快饿死了,自从沐沐上幼儿园,豆豆就不管早饭了。”
柯绒有点转不过弯的愣住,怀疑他是否听清了自己的话,“孔总,我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清楚明白么?那么您不妨看看今天的股价,再看看财经版头条的标题,您就会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糟糕。”
孔先瞪着她把整理出来的报纸放到桌上,一行醒目的黑体字写着:“先锋”意外落马,风流人物“俱往矣”。
用指尖弹了弹报纸,漫不经心往椅子上一坐,他说:“竞标结果还未最终敲定谁家,说‘俱往矣’是不是早了点?”
柯绒颓丧的闭闭眼,“孔总,我不以为你还能如此乐观,有时候媒体的报道并非全是捕风捉影。”
“所以?”
“没有什么所以!”难得动气的柯绒效仿古时拼死进谏的忠臣,厉声疾喝:“本来稳超胜卷一举拿下的工程,却被拖入了二投,不管剩下的竞争对手资本能力如何,光是‘先锋’的公信力受损这点,徒然将风险增高了几成,我们已经落到孤注一掷的境地,没有退路了!”
孔先眯细长眸,渐渐敛去散漫,神色专注的似是在权衡轻重,柯绒见状燥郁的情绪微微缓和了些,语气也放软下来:“您不是不知道李明光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他或许不在意外甥女的感情生活,但他绝对介意有人胆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回竞标算是他给的一个警示。您部署酝酿了这么久,为什么就不能忍一时之义气,等尘埃落定了再说呢?有道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您还想浪费多少个三年?”
听到这儿孔先猛的抬起头,“谁是李明光?”
柯绒被噎得一时无语,敢情她发自肺腑的一通游说都白瞎了,她揉揉一抽一抽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带任何希望的嗫嚅:“孔总,您该不会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如果头前她仍对孔先“失忆”存疑,这会儿终于彻底领悟,只可惜为时已晚,都怪她认知太过浅薄,不!该怪她太盲目信任孔先,自以为城府极深的人不可能失忆,即使失忆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孔先沉默片刻,然后反问:“我忘记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么?”
柯绒顿感啼笑皆非,望着他说:“孔总,李明光是竞标案的幕后操控者,同时也是岳经理的亲舅舅。”
“……”
一小时后孔先步履沉沉离开办公室,边下楼边吩咐司机备车。此刻他与来时大相径庭,显得心灰意懒,默不吭声上了车,司机大抵猜出原因也不多言,径自催车上路,过了几个红绿灯才问:“孔总,上哪儿?”
孔先看了看窗外的景物,“往大学路开吧。”
司机点点头,打方向盘朝目的地进发,孔先疲惫的捏捏鼻梁,自从柯绒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他半是惊半是愁,一朝梦醒十年已过,虽然做足了心理建设应对一切物是人非,然而十年毕竟比想象中的漫长,其间滋生的诸多事端依然让他始料未及。表面看似辉煌成功的自己,背后牺牲掉的岂止昔日的信仰与追求,甚至连豆豆也……
“停车!”孔先蓦然出声。
司机吓了一跳,忙不迭把车刹停,不及反应,孔先已推门下了车,两三步奔向路边一辆抛锚的TOYOTA,冲蹲在地上,挥汗如雨换车胎的男子大嚷:“晓锋?!石晓锋!”
石晓锋愣愣的瞅了他几秒,随即又继续拧螺丝,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孔先上前拍他一掌,“嘿,好兄弟,不认得我了?我是孔先啊!”
石晓锋耸耸肩膀抖掉他的爪子,“谁是你好兄弟?认错人了。”
“开玩笑,你小子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孔先又把手搭上去,极为快意。
怎知石晓锋呼啦站起,非常不客气的推他一把,凶悍的吼道:“干嘛呢?找抽呢吧?”
石晓锋的态度绝不是闹着玩的,倒退几步方才站稳的孔先一下子就懵了,一脸怔怔然,而石晓锋似乎发觉自己反应有点过火,虽说他俩不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但毕竟大学同窗四年打下了牢实的友情基础,一夕反目亦未必成仇,至多也是气不过,所以当即僵在原地,两两相望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真是石老师啊,刚才我都没细瞧,还是咱们孔总眼尖,立马喊了停车。”司机适时跑过来,左右看看二位的表情,然后笑呵呵的指着石晓锋的车,“石老师换车胎么?这种粗活儿就交给我吧,您和孔总好久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聊,您们先找地儿坐坐,待会儿我弄妥了再去通知您。”
有人帮忙圆场,无异于有了台阶下,僵持的气氛开始松动,孔先重新露出笑脸,本想去拽石晓锋又担心他不乐意,遂拿下巴朝路边一间小店努了努,“我早饭还没吃,要不咱俩去吃点?”
石晓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盯着简陋又稍嫌有些脏乱的店面问:“你确定要在这儿吃东西?”
孔先莫名其妙的顺着望去,“啊,怎么着,你不想么?不然你说上哪儿就上哪儿呗。”
石晓锋眉头一挑,往常这种路边的三无小店岂入得了孔大当家的法眼,配得上孔大当家至高无上的身份?不禁抬头看天,万里无云没有出现任何天文异象嘛,真奇了怪了。
“进去吧。”石晓锋率先往小店走。
孔先二话不说连忙跟上,进店后也不顾身上昂贵的衣着一屁股坐下,还招呼被他举止惊得两眼发直的石晓锋,“过来坐,天热这边有风扇吹。”
他头顶有台自身晃动幅度比旋转幅度还大的风扇,扇叶让油烟熏黑得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搅得空气中油腻味道一阵浓一阵淡,饶是一向豪爽不拘小节的石晓锋亦忍不住皱皱鼻子,纳罕的坐到孔先对面,瞧他正聚精会神的研究一张同样油唧唧的破菜单。
“我点拉面,你呢?”孔先将菜单推给他。
石晓锋随便扫一眼,“一样。”
孔先叫来服务员,“两碗拉面,多给点大块大块的牛肉,我不要辣,不要太多油,他不要葱,谢谢。”
石晓锋对他仍记得自己的口味感到一丝温暖,继而偷偷打量他,说不上什么原因,觉着今天孔先很像很像上大学那儿的样子,单纯热情又率性。
“这几年你干嘛去了?现在在哪儿工作?”孔先点了面,一边松领带一边跟老友叙家常。
石晓锋闻言冷哼一声,“我这几年干嘛去了,现在在哪儿工作你会不知道?”
“呃……其实吧,前阵子我生了场病,好多事情都忘记了。”孔先苦笑。
石晓锋错愕的问:“不是说割盲肠嘛,怎么还割傻了脑子?”
“你看报纸啦?嘿嘿,那都是柯绒编来骗记者的,我胃穿孔割了小半个胃,据豆豆说我晕倒的时候磕到头,脑震荡,醒来近十年的事儿全不记得了。”
石晓锋霎时言语无能,半晌才挤出一句:“从没听说脑震荡还能让人失忆,真有这种怪毛病?”
孔先顿了顿,垂低眼看手里捏着的竹筷,似是自言自语道:“医生说是失忆便是失忆,我说的不作数,也没人会相信。”
“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石晓锋听了好不迷糊,而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