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越是个穷鬼,连几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一柜子的破衣服都是出不了大场面的。于是,夏风就拎着自己就去了华娱时代集团报道了,什么也没拿。
临走前,他抄下了那个通讯本上的手机号码。这可能是唯一能证明臣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的线索,他可不想白白浪费。
这个号码,他打过很多次,是通了,但就是没人接。
臣越这个人就是一个谜,在他楼上楼下的邻居没几个人认识他,甚至连他什么时候搬来的都不知道。而他身份证上的出生地址,是二十多年前的了,现在已经不在了。
夏风拍了拍自己前额,叫自己不去想臣越这个人了。
一到公司,庞松就载着他出去了。
庞松给他安排了一个公寓,还不忘补充:“这屋子啊,我们的新晋影帝韩陵也住过。我猜,要是你住了,没准明年也抱个什么最佳新人潜力奖回来……”
“……”
夏风记得,韩陵刚签约华娱时代那会儿就一整天忙着培训,不回去他那里住了,而是直接住在公司给他安排的公寓里。大概大半年后,他才搬回去跟自己住。没过两年,又搬出去了……
夏风环视一下四周。
暖色调的装修让人觉得温暖,木质的地板,浅色系的沙发,精致而时尚的灯饰……这里的一切确很符合韩陵的口味:暖暖的。
他这个人不喜欢冷冰冰的感觉。为了他,夏风把原来家里镶嵌的大理石地板都换成木质的,好让他赤脚踩在上面也不觉得冷冰冰的。
夏风把屋子里面逛了一圈,而庞松就像是烦人的苍蝇一样,在他耳边没完没了。
“臣越,给我说说你计划。”
“计划不是你们制定的么?”夏风摸了摸墙壁上花纹,“我还以为我要做的就是遵循你们的计划呢。”
庞松白了他一眼,“我们给你的只是大概的方向,怎么走还得看你自己。你就说说……”想了一会儿,“就说说你准备用几年的时间超越韩陵?韩陵那小子虽然不是天生演戏的,但胜在够勤奋,不停地钻研自己的演技,好更上一层楼。他也算得上是我们华娱时代的神话,不到五年的时间就夺下影帝这个头衔……”
夏风默默地听着他的唠叨。
韩陵是个为了电影而生的人,可以为了一部他喜欢的电影跟自己吵架。夏风记得自己有一次开玩笑地问他:我跟电影比怎么样?
韩陵避重就轻地说:电影怎能跟你比?他是活生生的人,它是艺术。
“艺术”一词,夏风就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只是老二。
看到夏风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庞松问了:“臣越,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
“你庞总监的话,我全听进去了。我也可以告诉你,能不能成为影帝级的人马,我不能给你一个很明确的答案。”他眼中闪过狡黠的亮点,“成为票房的保证比成为影帝更有意义,是么?”
庞松奋力地拍了两下手掌:“好小子,这话中听!中听!”
影帝,那又怎样?没有票房的保证,演技再好也只是空谈。
要是像韩陵那一类就另当别论了。夏风曾笑他:别人是演戏赚钱两手抓,你是为演戏而演戏,搞电影艺术的。
韩陵嗤之以鼻。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出道这么久的韩陵没拍过烂片,就算是商业片也是挑得蛮有水准的。
*****
接下来的两个月,夏风跟其他新人开始了近乎苛求的训练。
华娱时代的新人跟别的公司不一样,只要凑够人数了就开始培训,就像是补习班一样。新人多的一年,就多开几次培训。
为了栽培出多栖的艺人,华娱时代极力要求训导师们尽可能去开发每一个新人。唱歌、跳舞、表演、走秀成了大家必选的课。为了艺人日后的退路,训导师鼓励新人多学学导演、话剧、编剧这类的冷门。
面对一个比一个勤奋的新人,夏风只能感叹自己老了。一同进来的新人有十六七个,数年纪的话,持着臣越身份证的夏风不算老,但也不年轻了。二十三岁,不少早出道的小孩都赚的盘满钵满了。
看着往死里挖掘自己潜能的新人,夏风想起了自己当年那股拼劲。他不是天生赛车的好料子,那只能靠勤奋了。
为了成为一流的车手,他对自己要求达到了苛刻的地步。他能在同一个弯道漂上几千个圈子,只为追求更完美的漂移速度。
看着长年累月堆积出来的磨损轮胎,他觉得很满足。
“臣越,准备上场!”
忽然的一声,夏风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跟“正统”出身的电影学院学生一样,没“血统”证明书的新人也得准备自己的毕业大戏。
训导师要求每个学生挑一样自认最出色的才艺上台表演,但前提是能拿得出手。
对于唱歌,夏风是没什么感觉的,跳舞素来不是他的强项。
不过,臣越这个小子的身体的确很适合跳舞,啪的一声,说劈腿就劈腿,甚至来个空中翻腾360度,也用不着准备一下什么的。
话说是这样,夏风还是觉得自己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表表演。
夏风的表演怎么样?
在这两个月里,用训导师的话来形容就是中规中矩,算不上最出色,过关了。
就在毕业大戏开始前,三个训导师一致决定打破旧规矩:
“想象你在一个孤岛上,你又冷又饿。此时,飞过一只鹰…这类的表演方式,你们就永远别想了!以前嘛,我们不太会刁难你们,还会考虑一下让有人跟你演对手戏。但现在,没门!我们要你们这些新人对着空气来演!这台词剧情自己想。”发言的训导师拍拍手,“好了,谁先来!提醒你们一句,越到后面越有压力,想早点解脱就赶紧上台!!”
毕业大戏,怎么能少了庞松这个总监?一大早,他就拉过一把椅子,等着看好戏了。过了半个小时,连曹峻也来凑热闹了。
董事长和总监的出现,让平日里极具表演欲的新人更加踊跃了。他们想在董事长面前秀一把,好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同时也向他证明自己是有潜质的。
就在他们争先恐后上台的时候,夏风出去了。
……
对着空气演戏谈何容易?
能怎样,硬着头皮上吧!
他走过庞松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瞧了他一眼。庞松以为他有什么想说的,就开口了:“愣着干嘛,上……”
话还没说完,夏风就抢了:“我拿椅子。”说罢,他一伸手抓住椅背,拖着就走了。
庞松:“……”
夏风拖着椅子上了台,随便将它一搁,自己则背台下的人。
他吸一口气,调节一下情绪。
台下坐在前排的三个训导师,庞松,曹峻是评委,而后排的新人就是观众。
忽然,夏风转过身,做了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切菜!他的脑海里呈现出自己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就像那一晚——韩陵跟他说分手那一晚!
为什么选这个,而不是自己瞎编一段,他也不知道,可能是直觉在作祟罢了。
下一刻,欣喜划过他的脸庞。他放下“菜刀”,走出“客厅”。
“回来了!”他含笑,眼前看着前方。空荡荡的空气,并没有韩陵的影子。但存在于他的脑子里。
一切在脑海中上演。
那一晚,韩陵很疲惫,很累。
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夏风的公寓,他缓慢地坐到沙发上去。头一枕到沙发背上,两只眼睛就合上了。
细长的眼眶下是大大的黑眼圈,沉沉的。
“怎么了?被那个小孩总监骂了?”夏风走了过去,轻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夏风眼里,韩陵就是小孩子脾气,每次不开心又或是累了就紧闭嘴巴,不说话。见他不回答,夏风就认为是那么一回事了。
夏风俯身,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你就把我当是那个小孩总监,把他骂你的话对着我骂一遍,这样子心情就好多了。”
韩陵还是闭着眼,没反应。
夏风以为是他太累了,不肯说话,就摸着他的脸庞,极其温柔地说:
“不骂就算了,洗手吃饭吧!吃过饭我们去看赛车,今晚是车鬼任慕的个人秀……”
韩陵张开眼,嘶哑的嗓音在说:
“夏风,我们分手吧。”
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沉默。夏风笑了笑,很苦涩。这样子的情景,他终究要面对了。他将手收了回来,插在裤袋里。
一个小盒子就藏在他的裤袋里,里面是戒指,求婚用的。他想,要是韩陵答应了,那就证明了他心里还有自己的位置。
不过,一个影视公司的接班人会让他的星途更加一帆风顺,他这个只会开开车的维修店老板帮不了他多少的。
“是因为他么?”
“不是。我跟他没什么不轨。只是——”
“只是我在你心里永远比不上你最爱的电影,是不是?”夏风吸一口气,苦笑一下,“为什么我能为你放弃我的最爱,你就不能做到?”
“夏风,我——”
“我在你心里终究是老二,老二啊!”
“夏风,对不起。”
韩陵眼神里的决意,夏风看得一清二楚。每一韩陵跟他闹分手,他总是很容易就把他哄了回来。但这一次,再怎么哄也没用了。
“没有什么对不起,要走的话,就走吧。走了以后,就永远不要再踏进这里一步!”
韩陵布满血丝的眼睛更加红了,他虚弱地挤出一个笑:“这里的东西我都不要了。”看着夏风,“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还有,我爱你。”
夏风靠在墙上,看着他慢慢转身……
……
场景一下子回到了场上,夏风木讷地站着,右手微微抬起,想要抓住些什么似的。
台下的评委的反应很好玩,训导师们瞪大眼睛想看看结局怎么样,庞松支着下巴,曹峻还是老样子,没太多的表情。
夏风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抽起烟来,然后掏出裤袋里的戒指,出神地看着,自言自语:“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