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清仔旁边,姐和我隔着一个人坐着。
我一见到这个情况,思想就立即聚集到一个词语上,越想,心跳地越厉害:传销,错不了,肯定是传销,姐居然在搞传销!一想到这一名词,我就联想到了洗脑、绑架等恐怖的事情!现在我居然和他们在一起,听那种曾今只在电视上听说过的课。
我的血液开始沸腾,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我以听不懂为由,迅速跑进卧室,拿出本子和笔开始记录他讲的内容,深自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做点什么,而记笔记似乎是一种永远正确的选择。
“你讲慢点咯,这么快,哪个听的清咯!”清仔笑着责备道。
听后,大家都美滋滋地笑了。
他算的上是这里的“笑星”,时不时插科打诨,说些笑话,结果大家都被逗乐了,他自己也觉得很得意。其实大家笑,并不是笑他说的话,而是在笑他这个人。就好比我上初中时,在班上混了个笑星的头衔,每每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即使不曾开口,同学们也得笑上那么一阵。
我始终静不下心去听他讲课的内容。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他们都面无表情地听着,额头上促起的眉头显示他们都没有听明白讲课的内容。
我望了望姐,见她右手支着头,眨着眼,细心听着。
“姐,我根本听不懂啊。”
我装作无奈地说,声音很轻,却又想让别人也听到,以此放松我自认为他们对我已有的某种顾虑。
姐转过头眨着眼睛看着我,露出尴尬的微笑说道:“我也没太听懂。”
我只想这课快点结束后,和姐好好聊聊,让她明白自己的处境。
我心情异常激动,既担心,又害怕,由于激动和对未知的担心而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起来。
我观察着这群做着发财梦的人,心底既讨厌又同情他们。
大约一个小时后,课讲完了,大家又四散做先前未完成的事情。
趁人群散开之际,我笔直朝姐走去,她见到我,看到我极度难看的脸色,猜到了我可能会有的想法。我走近后,她顿时现出尴尬的笑容,同时用手很不自然地摸着我的脸。
我眼睛始终愤怒地盯着她,幻想着这眼神能把我的想法直接传达给她,让她明白过来,省得我的某些想法,由于表达不到位而流失或被误解。
她有些局促又略微莫名其妙地说:“老弟,你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别这么严肃!”
我咬着牙,用家乡话愤恨地说道:“姐,这件事情比较严重了。老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到底清不清楚?一会我要和你好好聊聊,你一个人能出去吗?就我们两个人!”
“可以出去。”她似乎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说这样的话,眼睛里露出怀疑和不太情愿的神色说着。
“那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放下本子,你一会就跟我出去。”我焦急地说。
“不行,等会吧,我正在烧水,等下还要洗澡,今天出汗太多了,等我洗完澡再去吧。”她异常平静,满不在乎的回答,叫我无可奈何。
我只好厌恶地催促道:“那你快点。”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小城(十六)
“阿亮,我们继续玩牌。”清仔微笑着喊我。
“遭了,他不会听到我和姐的谈话了吧,我居然忘了他也是家乡人。”我意识到一种可能已被偷听的危险。
我们又坐在原来的地方玩牌,我更加心不在焉地玩着,下决心第二天就离开这里。
“反正不管怎么样,明天我一定得走。可姐怎么办呢?难道任她一个人在这?我必须带她一起走。那她不跟我走怎么办。”
这些问题困扰着我,使我非常痛苦,特别是我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玩了一阵后,院子的门忽然打开了,传进来一片嬉笑谈话声,一个女人爽朗的笑声。
不一会儿,从院子里进来了一男一女,旁边微笑跟着几个家里的人。顷刻间,又是所有的人分工明确,有人替他们搬凳子,有人倒水,还给我倒了一杯,其他人则主动拿着凳子,围坐在他们旁。后来我才知道,组织里有规定,每个新手的手上都要拿一杯水,以便区分。
大家都满脸笑容,似乎不太好意思地分坐在他们周围,而被围住的两个被他们称之为领导的人,在自我认识上比较自觉,深知自己的莅临会带给别人无限欢乐,更加笑得合不拢嘴。
见到我手中的杯子后,他们开始以我为中心,和我谈话。
那男的自称是某大学毕业生,想以此打消我的某种顾虑,好像这里面有个大学生就足以让我相信他们的所作所为似的。就好比某一狗皮膏药,若请某著名专家现身说法,这狗皮膏药在观众心中便自然成了一真神药。
介绍完后,其他人的脸都微笑着望向我,好像在说:“你看,他也是个大学生,他都来了,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之后,那女的开始跟我谈话。
她打扮的十分俗气,浓妆艳抹,说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她对我粗略介绍了中国当前经济的发展状况和就业状况,听着这些话,给我的感觉就好比一个不懂文化的人,附庸风雅,硬是从自己嘴里说出些咬文嚼字的东西。
我腻烦地听着,但下面这段对话让我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确实是一个恐怖的女人。
“你在哪上学?”
“西安。”
“哪个学校毕业的?”
她开始打探我的底细,我犹豫了一下,想越少透露真实的想法与信息对我越有益,至于那些我已经和其他人说过的事情,我只好按部就班地告诉她:“我还没有毕业,在一不知名的学校,学新闻专业。”
她听后,有些惊讶道:“噢,你还没有毕业啊。学新闻现在很吃香的,他也是学新闻的。”
说着她指着身旁那个得意洋洋的大学生。那人却像中了风似的,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一点起伏的表情。
“你还没有毕业,那你是怎么来到我们这里的?”她装模作样,始终笑咪咪地问着我。
我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些厌恶和恐惧情绪,但我必须镇定:“我是暑假在西安实习,然后我姐叫我过来玩,我就过来了。”
我始终微笑,平和地回答,希望这样能减轻他们对我的某种戒心,甚至我在回答他们问题的时候,也流露出一种和在座其他人一样尊重他们的表情。 。。
小城(十七)
“那你姐让你过来的时候,说她在这边做什么呢?”她的问题直接,犀利,越来越触及那些我不愿回答的事情,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心慌了起来,觉得自己越来越被动。
他们所做的事情,他们自己不愿意承认,我也害怕揭穿。
“她就说她在这边搞室内装潢,让我过来玩。”说完后,我望着姐笑了笑,她也眨着眼转过头来望着我,不太自然地微笑着。
“那你觉得她是不是在这边搞室内装潢呢?”
听后,我转过头,望了望她,她眼睛一直盯着我,脸上挂着阴险的微笑,我赶紧转移视线,答道:“我姐说,这段时间生意不是很好,所以没什么事情做。”
说完后,我松了口气,只见她把倾向前的身体靠回椅背,随意问道:“你来这几天,都去了哪些地方玩。”
我紧张的神经被她这句话稍稍缓和了些,我无奈地笑着说道:“她就带我逛了逛市中心。”
说完后,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那女领导听后,开始向我介绍这里的主要景点,还嘱咐姐有空一定要带我去那些地方玩玩。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姐欺骗了,恨你姐把你带到这里来。”
她突然话锋一转,又触到我最不愿意回答的这些问题。
我望望她,又望望姐,紧张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态,替我回答道:“我知道,你心里面现在肯定在责怪你姐,只是看她在你面前,不敢说了,但你要替你姐想想,她为什么要骗你来这里,因为她觉得这个行业很好,前景不错,有发展前途,你以后毕业还不是想找个好的工作?你觉得你亲姐姐会骗你吗?你也许现在觉得她做的行业不好,那你就帮她看看,看到底这个行业好不好,你是个大学生,你懂得肯定比她多,只要花一两个星期就可以了,帮她看看,了解了解这个行业,这对你来说应该不困难吧!”
她说的话似乎毫无指摘,完全是出于对我的考虑和对我姐的考虑,生怕我误会姐。
她又补充道:“你知道我们这是一个什么行业不?”
我当时真想说,无论这是什么行业都不管我的事,但我只回答说不太了解。
于是她用很自然的语调和语速问我,每个字说地铿锵有力:“你以前听说过夜宵,元宵,营销,还听说过什么销呢?”
她一口气阴险地说出这么多代“销”字的词语,我没有听清楚,而且当时我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关于传销的宏观概念,和听过的围绕它的一些事情,因此我焦急地想胡乱说点什么,怕这样又会引起她的猜疑,于是我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借口她说方言,没听明白:“不好意思,你的方言我真的有点听不懂。”
她听后十分大度地笑了,便重复了一遍。
我心里想着传销,但决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想这个。我以为不说出来就没事了,于是装出一个认真思考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好像没听说过什么了。”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传销?”
从她口中突然冒出的这个我竭力隐藏的词,没想到就这样轻松随便地被她脱口而出。
我听后出了一身冷汗,竭力让自己镇静,使劲抖着腿,好像要把身上的恐惧都抖掉似的。
小城(十八)
“传销,”我装作认真地说着,但好像是在说一个与他们无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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