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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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第4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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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麾下这个陈培峰,是何人物?”在黄斌卿的汇报中,朱慈烺倒是对一个一笔带过的小人物产生了兴趣。从报告上看,宁波府最近三年的造船数量节节攀升,除了山东水师建立之后的需求量增大,在生产技艺上也必然有所改进,而且这种改进正随着工人的熟练度上升而越发明显。

“回殿下,”黄斌卿在脑中想了想,“此人本是粤籍,随父祖流亡至此。因其家中世代造船,故而崇祯十七年他父亲去世,末将便以其为总工头,负责督造战舰。他虽然年轻,但各门手艺精通,确是个不可多得人才。”

“既然是人才,就要放手去用。”朱慈烺让陆素瑶将陈培峰的名字记了下来,备注中又写了:江南造船厂。

从目前的科技发展水平来看,最近五十年内,主要还得依靠船舶作为对外扩张的主要工具,所以造船业势必得跟上大明的扩张需求。在面对西方殖民者的时候,起码要有与之海战的能力,确保登陆部队完成登陆作战。

陆素瑶脑中一过,知道这事该交给工部去做。正好蒋阁老题本数次,希望成立“都水清吏司”、“厂矿清吏司”和“建筑清吏司”。可惜现在东宫在各专门方向的人才实在有限,所以三个清吏司的组建过程十分艰辛。

有时候难免让人觉得,随便派个识字的人就能去任职的日子实在太轻松惬意了。

这些小动作都落在黄斌卿眼中,知道皇太子要重用这个陈培峰,不由心中泛起了一丝得意。当初正是他力排众议让二十出头的陈培峰出任总工头,对他算是恩情似海。当然,陈培峰也算识相,这些年来没有少过孝敬。

现在皇太子要大用陈培峰,看来这小子时来运转要一飞冲天了,不求日后还有孝敬,总得留几分香火情在。

兴建造船业,进行大海船的制造,尽快收复台湾,这些都是朱慈烺日程上迫在眉睫的事。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福建的佃变恐怕就在近期会爆发出来。而福建本身就是个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方,要想解决土地问题除了向外扩张再无他法。

对福建而言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台湾岛了。

在这移民这事上有两个阻碍,一个是郑芝龙,另一个是在岛上的荷兰人。

相比之下郑芝龙的阻碍更大一些,因为他也主张移民台湾。与朱慈烺的区别在于,郑芝龙要一个属于郑家的台湾,而朱慈烺却是要大明的台湾。

这也是朱慈烺注定入闽的原因,如今国内可以算是一方藩镇的军阀,也只有郑芝龙一人了。历史证明,他不会介意长子郑森正在海军大学读书。不过历史也证明,郑芝龙作为一个投机者,远胜于一个枭雄。

东海海商海盗集团在王直、徐海等人的经营下达到了顶峰。

这两人被剿灭之后,李旦随之而起,成为东海势力不可小窥的人物,也是被荷兰人认为是日本华侨首领的“中国船长”。

郑芝龙正是李旦的义子,同时也是另一个海商颜思齐的义弟。

如今驻在福建的东厂密探是吴清晨。

这个略有话痨的太监办事其实很小心,早从各个角度打听了许多郑芝龙的陈年旧事。当这些从不同人物口中讲述出来的事迹汇总一起,郑芝龙的传奇故事上也就蒙上了浓浓阴谋论的影子。

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郑芝龙神奇地取得了李旦的遗产,从一个翻译官一举成为东海大佬,而李旦的嫡子李国助也因此与他结仇,至死不休。

这些陈年旧事对于外人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到了锦衣卫、东厂、军情司、职方司等情报机构之后,每一个小点都会被人挖掘出来,从而构建郑芝龙的决策轨迹,分析他的性格脉络。

这种心理分析在朱慈烺前世也是方兴未艾,所以他原本不指望明朝人能够理解并且当做一门学问研究。然而朱慈烺终究忽略了华夏的“相人”之术,任何一个有志于成为优秀谋士的人,都必须具备见微知著、察言观色、三岁看老等技能。

只有具备了这些技能,才能在关键时刻说一句:“我观此人……日后必……”

说不定能因此一句而流传千古。

尤世威在写私信的时候,恐怕不知道东厂和锦衣卫已经给出了“郑芝龙不敢犯上作乱”的结论。

朱慈烺因此下定决心入闽,只等萧陌的近卫一军配装完毕就可以动身。

崇祯二十年的四月随之步入尾声,很快就要迎来热浪滚滚的五月。崇祯皇帝已经送了好几封家书,希望朱慈烺能够赶在皇太子妃分娩前回到北京。朱慈烺并不是不动心,但是福建问题不能解决,从广东北上的海道就一直捏在郑氏手中,终究是个巨大的隐患。尤其是如今大明对安南等国的粮食依赖加剧,稍有不慎,就会对刚刚建立起来的体系造成动摇。

未来,只有快刀斩乱麻了。

(卷五 水天需 终)

第547。5章 几度战血流寒潮(6之前传)

辽东师放弃盖州和榆林铺的行为自然受到了军法官的检查。尤其是总参谋部认为辽东师并没有做好节节抵御的准备,这样的弃地撤退后果可能会直接导致东虏打到旅顺——幸好东虏还是理智的。

陈德被剥夺了军事指挥权,接受审查。

在经过十余日的审查之后,五军都察院得出结论,撤兵决定符合操典要求,属于合法行为,没有军官需要为此承担责任。当初制定操典的时候,东宫侍卫营还出于冷兵器时代,而现在辽东师的火铳配发率却将近百分之十,远高于东虏。而且各堡垒都有火炮,具有火力优势。

所以陈德的辽东师指挥官虽然合乎操典规定,但并不合乎皇太子殿下对军队的期望。

“既然大家都没有错,那么错的人肯定就是我。”朱慈烺最终同意了陈德的叙职申请,再次见到了这个自己曾抱以极高期望的年轻将领。

陈德站在朱慈烺面前,面色通红,就如煮熟的虾子。

“是我不该指望一支民工、苦役去打仗。”朱慈烺道:“所以我决定,将辽东师撤编,其武装力量由近卫一军第一师整编收纳。其余人员分别便如辽东农垦公司、辽东建筑公司,以及辽东矿冶公司。服刑人员由刑部设辽东监狱管辖。”

陈德知道这是自己御军不力的结果,不敢有丝毫辩解。

朱慈烺道:“你一开始是如何信誓旦旦想要编练一支强军的?结果又是如何?”

“末将轻忽训导官的作用,有愧殿下。”陈德满口苦涩道。

朱慈烺叹了口气道:“再放你在辽东,恐怕也不能服众。你去朝鲜吧。”

“末将遵命。”陈德垂着头,领下了命令。

“朝鲜国王固然忠心,但遇上强盗邻居光靠忠心也没用。我委任你为提督朝鲜军务总兵官,编练朝鲜兵马,驱逐东虏,配合辽南作战。”朱慈烺道。

“是!”陈德一听自己并没有被彻底闲置,心中不免松了口气。不过朝鲜兵是否堪战,实在说不清楚。他们似乎还没有自己打赢过任何一场战事,而且也不知道其国王是否肯把兵权交出来。

朱慈烺自然不会派陈德单骑入朝,否则就是流放而非安置了。随陈德一起入朝的还有礼部、鸿胪寺、交通总署,兵部职方司的诸多随从,就算陈德一时半会无法掌握朝鲜的军队,也要尽量收罗朝鲜人文地理等情报。

尤其是礼部随员任务最重,因为他们非但要帮助朝鲜仿照中国推行三级教育制度,还要在朝鲜设点,颁发标准文化考试,只不过在朝鲜的考试中还要加一门口语。只要取得了甲等文凭,且口语合格,一样有机会成为大明官吏,进入吏部铨选。

异邦人在唐朝参加科举,出任官员的情形屡见不鲜。国朝洪武年间,也有一名朝鲜人考中了进士,被吏部委任为浙江某县知县,后来实在是因为言语不通,无法施政,方才辞官回国。正是吸取了他的教训,朱慈烺才会特别增加口语面试。

现在朝鲜使用的官方文字就是汉字,标准文化考试对于两班、中人子弟并非十分高的门槛。

这回趁着东虏收缩实力,在朝鲜的驻军调回辽中,正好派员进行接收。就算朝鲜战力不堪,但其他人力资源还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现在大明缺的就是人。

在牛痘尚未找到之前,新生儿死于天花的比例也实在过高,严重影响了大明的恢复能力。如今皇太子妃也顺利怀孕了,朱慈烺又信不过安徽宁国府一带流行的人痘接种,只能多派一些医学生,集中力量寻找牛痘。

几桩事体一一捋顺之后,朱慈烺步出书房,站在院中的樟树下活动关节肌肉。作为一个成功的职业经理人,当然有不少“养生大师”向朱慈烺推销过自己。前世从吃绿豆到泥鳅,也掀起过一阵阵养生旋风。

或许是因为失而复得的缘故,重生之后朱慈烺对于自己的身体格外注意,在局势缓解之后就可以降低工作强度,提高工作效率。关于养生,他特地咨询了郭真人,郭真人只给了他八个字,却比正一张真人的金丹更让朱慈烺信服。

要想养生,无非“怡神”和“有节”四个字而已。

心理上保持愉悦,物质上有所节制。

如此足以养生。

作为工作之余的调剂,全真更注重呼吸吐纳和活动导引,而不是烧制各种重金属或是化学物品。这也符合朱慈烺的观念,所以虽然同样担负着“慕道”的名声,朱慈烺的确比世庙以来的几位皇帝让人放心得多。

“殿下,总参的人来了,是否现在召见?”陆素瑶走到朱慈烺身侧,打断了朱慈烺的八段锦。

朱慈烺做完了最后两个动作,方才道:“看他们需要作战室否,若是不用,就在外面走走吧。”

总参谋部派来的参谋组由一位名叫冯斌的上尉带队。这个曾经的生员,后来弃笔投戎,如今已经有了一些精干军人的气质。他作为这支五人小组的领队,先上前向皇太子殿下报到,然后直入主题,汇报了辽东作战方案。

“现在我第二军,第一军第一师都已经对海州卫呈现出围攻态势,只是总参认为现在对东虏发动大规模作战,并不符合殿下对辽东的规划。”冯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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