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借口都用得差不多了,杜恒泽才后知后觉这样刨根问底且总催他早些回家的母亲很不正常。
“也许是看着最后半年,想让你在寒假闭关学习吧。”被他拉到家里做“学习交流”的李征耸肩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杜恒泽锁眉不语,李征幸灾乐祸地笑:“你还真是做贼心虚。”
杜恒泽正要证明他虽心虚打人却不会虚,敲门声响起,杜妈妈拿着果盘进来,见他们相对而坐,书桌上摆满了试卷参考书,笑容和蔼地请李征吃水果,又说他要是没事,可以每天过来两人一起做功课。
李征眼观鼻鼻观心地应下来,等杜妈妈出门才大吐一口气趴倒说:“每次和阿姨说话,我都心虚。”
杜恒泽失笑:“你心虚什么?我妈是母夜叉吗?”
“非也,”李征摆手,“阿姨太有威严,笑着也让人不敢造次啊,不去做官场领导可惜了。”
杜恒泽不以为然地哦了声说:“她在我家就是绝对领导。”
李征嘿嘿笑:“以后余微肯定也是你领导,我们等着瞧。”
杜恒泽挑眉,只笑不回话。
*
这样三天呆家里做乖学生一天溜出去约会的日子终于在小年后得到了终结。一方面因为春节将近,节日气氛逐渐浓烈,父母外出窜门子的时间多了无暇顾他,另一方面是因为杜恒月一家人在离开一年多后回来过年了。
有了杜恒月这个人来疯,出门已经不是问题,第一天晚上她说要找老同学叙旧,让杜恒泽作陪,晚了好一起回家。大人们自有饭局,也没反对。
杜恒月在出租车上得意洋洋地说:“感谢我吧?!听说这几天你都没出门,想我家微微了吧?”
杜恒泽淡淡地说:“三天而已,比某些人一年多没见好多了,待会儿不要丢人。”
杜恒月当即抓狂,捶他一把说:“滚!别以为你的地位在我之上!待会儿你自己边儿去,我和微微要说悄悄话。”
杜恒泽笑着点头,不再和她争辩。恒月这一年多变化很大,原本总是用可爱来形容的女孩子,已经出落为亭亭玉立的伶俐少女,他敢保证余微见到她一定会惊呼的。
果不其然,两个久违的好友一对上眼就尖叫着对扑,紧紧拥抱后开始小女生式的转圈圈。杜恒泽站在一旁汗颜失笑,但看着两人明艳的笑脸,仍旧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光瞬间聚集在她们面庞,就连街边华丽的彩灯也暗淡了下去。
两人毫不吝啬地相互赞美表达思念,在寒风瑟瑟的广场上大声说笑,引来路人频频注目,杜恒泽委婉的打断得到了两双美目的瞪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咱们找个说话的地方,这里怪冷的。”
三人往麦当劳走,余微右手挽着杜恒月仍在小声说着什么,杜恒泽走在她左边,牵住她冰凉的左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她回头瞥他一眼,碍于恒月在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小挣扎了下。
忸怩之间,杜恒月已经注意过来,窃笑着和余微咬耳朵,杜恒泽没有偷听的癖好,但大致也能猜出主题,便随着余微嗔怪地捏恒月的动作,了然地笑。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杜恒泽还是低估了女人们的聊天功力,更何况是两个许久没见的好朋友。他完全沦为服务人员,负责帮忙张罗吃的喝的,其他时间就撑着下巴看对面的人。
余微整晚都处在亢奋的状态,脸上不知是暖气烘的还是激动的酡红很明显,眼睛也亮亮的,嘴巴就没停过,不是在说话就是在笑……他隐隐地有些嫉妒恒月,就连和他在一起时,余微也不会这样开心,至少表现出来的开心没有至此。
趁着恒月去洗手间,杜恒泽带着半真半假的抱怨拉住连这个也要一起去的余微,慢慢地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问:“见到恒月这么开心吗?”
余微边点头边喝水,瞥了他一眼说:“你要觉得无聊自己回家呗。”
“……不无聊。”杜恒泽将他们牵着的手拉到桌下,继续说:“我们不是好几天没见面了么,我也想和你说说话。”
余微终于明白问题所在,本想损他几句,但右手被他握在手心,他又那么直接地盯着她,她轻嗯了声,怯怯地往周围瞄了一眼,还好……他们因为要聊天,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她用左手在他脸上轻轻划了下,笑说:“丢不丢人啊?!小气成这样?恒月不过回来半个月……”
杜恒泽大叫冤枉,一把按住她的左手,正要有所动作,余微突然把两只手都收了回去,杜恒泽一回头,恒月果然出现在了转角,他遗憾地坐好轻咳了声,杜恒月不明所以地在老哥怨愤的目光中坐下。
当晚杜家两对父母看着只有杜恒泽一个人回家来,纷纷表示惊讶,杜恒泽默默腹诽恒月,却还是笑着说:“恒月说她今晚住同学家……女孩子嘛,很久没见有聊不完的天。”
杜叔叔疑惑地问:“恒月在这边还有这样的好朋友?”
杜婶婶明了地问杜恒泽:“她那同学是不是叫余微啊?小月和她的关系不错。”又对丈夫说:“你忘了?那个长得很水灵的小姑娘,以前来过家里的。”
杜家子女带回家的同学寥寥无几,杜叔叔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记得那小姑娘是单亲?怪可怜的。”
“嗯……”杜婶婶点头,“听说她父亲再婚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别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多说,杜婶婶停了这话题,又对杜恒泽说:“这丫头又麻烦你了,本来是要你陪着回家,结果自己又不回来,下次你别管她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杜恒泽父母赶紧说没关系,杜恒泽呆了会儿才说应该的,又赶紧低头掩住笑容,这样听自己的家人讨论着余微,感觉很奇妙。
除了第一天杜恒月表现得像十足的电灯泡外,其他时间都表现良好,和杜恒泽兄妹情深地出了门,转身就自己找乐子去,到了回家的点儿又在家附近和杜恒泽汇合。
当然她的邀约也不见得都有用,杜恒泽毕竟是高三的学生,杜叔叔对自己女儿老是拉着堂哥玩乐就很不满意,教育了几次,杜恒月吐吐舌头表示错了,结果隔了两天还是会撒娇扮蛮地拉着杜恒泽出门。
除夕夜,杜家的传统节目是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打牌磕牙,期间客厅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全是拜年的。十点过,杜恒月打着呵欠表示电视太无聊,要和哥哥一起去公园放烟花。
一起来放烟花的当然不会就他们两个人,杜恒月抱着余微的手臂笑呵呵地说:“我是不是应该改名叫杜红娘?”
余微看着她欲言又止,笑得她头皮发麻。
杜恒泽把她拉开,按住她的头说:“傻丫头,不知道现在流行红娘和张生配对么?你想和我配?”
杜恒月如遭电击,摇着头作惊恐状,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跑去同样做掩护的萧夏那边折腾烟花去了。
余微今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了一条大红的围巾,头发放下来遮住了耳朵,显得缩在围巾里的脸又小又白,脖子上挂着的手套也是配套的红色,双手却揣在衣兜里不愿拿出来,她看着恒月跑远,斜着身子撞了一下杜恒泽,“你怎么知道我想说的是那个?”
杜恒泽想牵手未果,很‘自觉’地揽住她的肩说:“你那点小心思,还用想?”
这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余微不满地甩开肩膀上的手,半嗔半怒地瞪他,“你智商有八十吗?”
“我可是测过的,正宗的IQ180!”杜恒泽锲而不舍地把手搭上去,一脸正经地说,又低头冲她眨眨眼睛,“不过也有意外,和你在一起时,也许智商就只剩那点零头了。”
“真不要脸。“余微笑出声来,斜眼瞟瞟他的手,“弄脏我衣服了!”
杜恒泽抬手盖住她的右脸颊,愉快地接话,“那把你脸也涂脏好了。”
两个人毫不厌倦的斗嘴游戏伴随着动手动脚进行得火热,另一边的杜恒月偶尔看一眼就撇嘴,边点手中小束的冷烟花边对萧夏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呀,我们把这些烟花全点了,让他们待会儿没得玩!”
萧夏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相偎依的两个人,轻嗯了声。
有了杜恒月的怂恿,余微过来准备玩烟花时,所剩……真的无几。她对两个人的功力用白眼表示了肯定,一股脑儿把剩下地抱在自己怀里,拉着杜恒泽就跑。
杜恒月在后面鬼叫了几声“还我”,脚却在原地踏步,萧夏好奇地看着她,杜恒月一副老前辈的模样拍拍他的背说:“这个你不懂了吧?让他们过二人世界去,等会儿自然回来了……你还要玩么?我们可以再去买,或者出去找个地方喝点热茶。”
萧夏看着余微消失处的路灯笑着说:“咱们还是去门口坐着等吧。”
除夕夜在滨江公园放烟花的人很多,毕竟是指定的燃放区域,余微拉着杜恒泽跑过好几堆人,气喘吁吁在靠近江边的长廊边停下来时,才发觉后面并没有人追来。
“恒月他们跑哪儿去了?”余微把怀里的战利品放下,站上木墩儿向远处张望,远处的广场上全是密麻麻的人头,哪里能看清。
杜恒泽把她拉下来,猜测道:“我们跑太快,跟丢了吧。”
余微喔了声,颇有些得意地接受了这一结论。
其实在第一个拐角处,杜恒泽就留意到没人追上来,但余微那样尽兴,他不舍得打断。冬日夜晚的江风很冷,空气里满是烟花爆竹的味道,擦身而过的人群都衣着鲜艳,面孔模糊笑容却清晰,她紧紧拉着他向前跑,像是携手穿越不知通往何处的时空隧道,耳边模糊地听见人群嘈杂的说话声、烟花绽放时的欢呼声、错乱的脚步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浅浅的笑声,心脏随着这一切不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