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闻言，冲着顾茗微微点头，然后便再次看向了茶几上的那件鱼盆。
他看了好一会儿，先是有些迷惑，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了几分说不出的神采，抬头对着顾茗道：“这鱼盆，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亮。”
“亮？”顾茗笑了笑，接着道：“虽说不是很准确，但也可以用亮这个词来表达一二。要想区别珐琅彩和粉彩，可以从他们的彩料上面看，从彩料本身来看，珐琅彩料中含有大量的硼，基质为铅、硼、玻璃料，而粉彩料中不含硼，基质是含氧化钾的玻璃白粉化乳料，只是要想凭这一点来判定一件器物是属于珐琅彩还是粉彩是不现实的，毕竟现在我们不可能从器物上提取彩料样品去化验它是否含有硼。”
“那该怎么看？”罗伯特问道。
“其实这个也不难，虽然我们这会儿没有办法取样去鉴定，可他们所用的彩料毕竟有所不同，从这个彩料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能够分辨一二的。”顾茗走到茶几前，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鱼盆的表面，接着道：“珐琅彩料基质中含有玻璃料，因而珐琅彩料体现出的表面形态是有很强的玻璃质感，彩料透明度好。当然，这其中也有特殊情况，康熙时期有时会在彩料中添加粉质，因而彩料呈现出不透明的状态。粉彩料中的基质是含氧化钾的玻璃白粉化乳料，因而它所体现出来的表面形态是玻璃质感弱，彩料有很强的乳浊感而不透明。”
众人听了顾茗的话，都不禁朝着茶几上的鱼盆看了过去。
之前他们光注意到这件鱼盆造型栩栩如生，觉得这件瓷器精美难得，倒是没有注意到它表面的光泽之类的地方，这会儿仔细一看。
这鱼盆虽说栩栩如生，可仔细看上去，鱼头、鱼身还有鱼鳍的的色彩看上去有些浑浊，没有很强的透明度，更加没有那种玻璃质感。
从这一点来说，倒是比较附和顾茗虽说的粉彩的特征。
盖尔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直直的看着顾茗，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就凭着这个？
顾茗也注意到了盖尔眼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她也没有急着反驳证明什么，而是等着大家仔细观察。
“难怪我刚刚觉得这件鱼盆有什么地方和我收藏的珐琅彩有些不太一样，之前我还觉得是颜料的色彩的问题，现在听顾小姐一说，好像真的是因为看上去的质感不同。”罗伯特轻声道。
罗伯特这么一说，相当于是变相的附和了顾茗给出的鉴定结果，盖尔脸色一沉，微微扬起的下巴也收了回来。显然不怎么愉快。
站在盖尔不远处的萨琳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没有消失，却也淡了几分。
“除了刚刚说的质感意外，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进行区分鉴别，彩料的施绘过程中，珐琅彩与粉彩虽然在用笔的方式上完全相同，但表现出来的效果却存在一些细微的差别。珐琅彩器物色彩凝厚鲜艳，施彩匀、润，浓淡深浅的过渡极为自然，从浓深处渐渐转为淡浅；而粉彩器物色彩淡雅柔润，施彩不及珐琅彩匀润，浓淡深浅的过渡明显带有‘做’的意味，整体色彩有堆垛的感觉，感觉上是为表现而表现，而不是自然的表露，玻璃白粉料的运用十分明显，乳浊感强，看起来有油腻的感觉。”顾茗的手指指着鱼头与鱼鳞的好些地方，接着道：“仔细看这里，不难看出有些一些故意‘做’的痕迹。”
第四百六十五章 打压气焰
顾茗指着鱼盆侃侃而谈，调理清晰，虽说统共不过就几句话，却赢得了旁边的人的信任。
萨琳那边的人就不说了，毕竟他们相不相信顾茗，这个对顾茗来说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只要关键性人物相信她的答案就行了。
啪、啪、啪……
罗伯特拍了拍自己的手，面带笑容的看着顾茗：“顾小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虽然不是古董鉴定师，可到底也收藏了不少的玩意儿。在之前我对于这件鱼盆我也是在粉彩和珐琅彩中拿不定注意，现在听到顾小姐这么一说，豁然开朗。”
盖尔沉着一张脸，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只是站在他旁边的萨琳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在旁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狠狠地瞪了盖尔一眼，阻止了对方的动作。
在萨琳看来，输了虽然丢脸，可再怎么也比不上输了之后还死撑更丢脸。他们一行人是特意来和罗伯特打好关系的，她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给罗伯特留下什么不好印象。
再说了，顾茗给出的判断依据，他们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她对于东方的古董不是很在行，可听着顾茗的解说，再对比一下茶几上的鱼盆，无一不是附和了对方说的话的，可见人家确实是根据依据二来。
更何况罗伯特都已经判定了顾茗的鉴定结果才是正确的，他们何必又这个时候跳出去丢人？
盖尔接收到萨琳的眼神，尽管心中有些不满，可慑于萨琳平时的积威，也只得老老实实的闭上了自己的嘴，低着头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史密斯先生过奖了，身为鉴定师这不过是我该做的，更何况我也不过是说了自己知道的地方而已。粉彩和珐琅彩本身就十分容易混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判断错误，这种事情往常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顾茗朝着盖尔那边看了一眼，瞧见对方低着头，显然就是变相的认输了，心中不禁一阵舒畅。
哼，让你鄙视东方的鉴定师
当然，怎么说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看着萨琳一行人的样子，多半是有些名气的，再往后几天的鉴定大会上少不得会碰面，她也没有想过今天就把关系搞得太僵，因此也没有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不过嘛……
顾茗眼珠子一转，这第一次就暂且算了，如果对方下次还是这么没事儿找事儿的挑刺，明里暗里的鄙视东方鉴定师的水平，那可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罗伯特对着一旁的保镖点点头，那保镖便会意的上前将鱼盆给重新放回了锦盒中，并且十分妥帖的盖上了盖子。
“既然顾小姐是这次鉴宝大会的鉴定师，不知道是被安排到什么地方？”罗伯特看着顾茗问道。
“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我们也是刚到不久。”顾茗回道。
“据我所知各个安排都已经弄好了，待会儿顾小姐应该就能得到通知。”罗伯特对着顾茗道，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萨琳的身上，对着萨琳问道：“我记得萨琳小姐好像是专门负责西方古董那边的？”
萨琳笑着点点头：“是的，我专攻西方文物，盖尔也是这次鉴宝大会的鉴定师，不过他专攻东方的古玩，被分到了东方古玩鉴定那边。”
罗伯特闻言朝着盖尔看了一眼，微微挑眉道：“这么说盖尔先生很有可能到时候会和顾小姐分到一起工作了。”
“那可说不定。”萨琳转头，看着顾茗笑道：“顾小姐，如果到时候你真的和盖尔分到一组，那可就真是有缘了。”
顾茗轻轻点头，不予回答。
接下来，顾茗等人在包厢里和罗伯特又随意的聊了一会儿天，直到有人来找罗伯特，顾茗等人就从离开了罗伯特的包厢。
一走出罗伯特的包厢，萨琳一行人也没有和顾茗多谈的意思，萨琳深深的看了顾茗一眼，然后便带着其他的人走开了。
顾茗看着萨琳一行人离开的背影，不禁秦昇自语道：“今天可真是精彩，鉴宝大会都还没开始，预热赛就已经上来了。”
“你怕了？”秦昇听着顾茗的话，轻声问道。
“怕？”顾茗转头看着秦昇，轻笑道：“我要是怕，刚刚就不会同意那位盖尔先生和我一起鉴定史密斯先生的鱼盆了。不过那位盖尔先生的实力也不错，就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点。”
秦昇低笑，牵着顾茗去了一边。
两个人没走几步，就看到秦淮和夏君站在一旁说话，只不过秦淮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他这又是怎么了？”顾茗压低了声音，好奇的对着秦昇道。
之前她还看到秦淮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的，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发现现实和想象之间存在着一些差异。”秦昇对着顾茗道。
顾茗略带疑惑的看着秦昇，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秦昇也没有多绕弯子，简单的和顾茗解释了一下。其实事情也不是很复杂，之前秦婉就定了秦昇是代表秦家来参加这次的鉴宝大会，和主办方回复的时候也是说明了这一点儿的，而秦淮则是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才去说通了秦天，让秦天同意他也参加这次的鉴宝大会。
要知道在秦婉的努力之下，秦家和国外的古玩行还有一些收藏家都有联系，秦婉想让秦昇参加鉴宝大会，也是想要让秦昇和那些人多多交流一下，也算是先混个脸熟。
秦淮来这里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只可惜他估计错误，原本他还想到了这里之后大展拳脚的，结果刚刚他去和其他的人套近乎的时候，发现不少的人都对他不怎么热络，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爱理不理的。相反，秦昇上前和那些人说话的时候，人家的态度就要缓和很多，不说有多热络，至少在互相介绍的时候也会给点反应。
这么一来，可是把秦淮给气得不轻，他在国内的时候甚少受到这样的待遇，更何况有着秦昇这么个巨大的反差在这里，实在是让他有些挂不住脸面。
顾茗听了秦昇的解释，不禁有些发笑：“我看那些人冲着的是秦家代表的面子，而不是你秦昇或者秦淮的面子吧”
“没错。”秦昇笑着回道。
“你之前没有和秦淮说这个？”顾茗偏着头，看着秦昇问道。
“这种事情还需要说吗？”秦昇一脸的无辜。
“你真是太狡猾了。”顾茗抿嘴一笑，接着道：“不过我喜欢。”
听到顾茗这句话，秦昇只觉得心头一热，看着顾茗眼中的调皮之色，恨不得立马将对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