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进去的时候他正游刃有余地逗着那个为首的高个子,一帮小混混被他的态度惹得更愤怒,跳着脚骂,又被他占了地势之利,谁也不敢真往墙上爬。
齐修远一抬眼看见萧厉,眼睛中闪过一抹笑意,慢慢道:“你们这样不行,来,让老师教你们个乖。”他微微一笑,“你们捡块砖头,把我砸下来,不就行了吗?”
不停叫嚣的小混混们有片刻的安静,然后一个声音道:“小辉哥,他说的对啊。”
“对还不他妈给我捡砖头?”被叫做小辉的高个子愤怒地拍了出声的少年一掌。
几个混混开始低头寻找,当他们先后转过身来,看到站在巷口的萧厉,又都楞了一下。
高大修长的年轻男人,相貌英俊却带着伤疤,衣着普通,手无寸铁,只是面无表情、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让几个少年不寒而栗。
“你是什么人?”小辉走上前去,凶横地问道。
萧厉一语不发,上前一步,一脚踹到他胃部,把他踹到地上。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小辉旁边一个少年大叫一声,掏出一把水果刀向萧厉冲过来。
萧厉闪过刀锋,伸手揪住他的领子,用力一掼,把他摔在正挣扎着爬起的小辉身上。
两人惨叫着摔作一团,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满脸敌意地叫嚷着,把萧厉围在中间。
萧厉面对少年们的叫嚣不为所动,神情像是在仔细分辨远处的某种声音。少年们彼此用眼神示意,一起发声喊,向萧厉扑过来。
萧厉十七岁的时候,曾经被马瘸子的五个手下堵在这样一个小巷里,对方提着铁棍和砍刀,他手里只有一根木棍。殴斗持续了十几分钟,站着走出巷口的只有他一个人。
那次之后,刀疤萧的名号才响起来。
所以,现在萧厉所要担心的问题,只是把握出手的分寸罢了。
只是齐修远撑着墙头跳下来,走到萧厉身边的工夫,挑衅的少年们一个不落地躺倒在地上,惨痛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我爸妈真是失算,这年头当老师也有风险啊。”齐修远自嘲一笑。
萧厉没有回答,走过去把躲在同伴身后的小辉揪出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就见小辉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惊恐不已地看了他一眼,表情像是要吓哭了。
萧厉把他丢到地上,回转身看了齐修远一眼,正要说什么,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明显在向这里开过来。
软倒在地上的小辉脸上居然散发出惊喜的神采,他扯着嗓子喊起来:
“救命——救命啊——”
萧厉和齐修远对看一眼,都不由笑出来。萧厉走回他身边,两个人并着肩,安静而迅速地离开了。
10
“如果我没去,你准备怎么解决?”萧厉一边把柜子里的衣服拿出来递给齐修远,一边问。
齐修远接过衣服,折叠几下放进箱子里,一边回答道:“逗他们玩嘛,玩够了就拿出手机,用报警吓唬他们。没想到牛大爷比我还牛,直接报警了。害得咱俩还得亡命天涯……”他顿了顿,笑起来,“你比牛大爷还牛,把那帮小崽子们吓成那样……我看他们这下全都伤筋动骨了,萧厉,你是不是狠了点?他们还是小孩子呢。”
“小孩子玩刀,才最危险。”柜子空了,萧厉和齐修远一起叠着衣服,“帮派就常常雇佣这种小孩子,一点钱就能打发,又好控制,打起架来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干,对女人和六七十岁的老人都能下狠手……”
齐修远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微笑道:“怪不得你今天出现的时候一脸杀气,怕我被他们下狠手?”他忍不住又亲了萧厉一下,“那孩子不是帮派分子,他不过是觉得打架很神气。”
萧厉也勾着他的脖子亲回来,然后说:“你生着病也要给他们上课,那小子还想趁机报复你,那我今天就给他个教训。”
齐修远僵了一下,怔忡着看了萧厉一会儿,手臂用力将他拥在怀里吻了很久,才放开他低声道:“其实我没有那么伟大,生着病也要上班,是怕你觉得我太没用。”他轻轻贴着萧厉的唇,悄声说,“可是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我真高兴。”
萧厉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没办法习惯齐修远感情外露的甜言蜜语,他不自在地推开齐修远,说了一句“别这么肉麻”,就走出卧室去洗手间收拾洗漱用品。
他拿牙膏牙刷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眼睛明亮,唇角翘起,轻松,自在,惬意。
爱着,被爱着;需要,也被需要——是啊,真高兴。
第四间屋子:D省某二线城市,某艺校家属院,一层,75平米,两室一厅
01
他们向东走,一路来到临海的D省。
他们所在的这个城市虽然在内陆,但是空气中仿佛也有海洋的潮气。
在传说中,这里民风大胆豪放,女人极为泼辣。但真的住下来,又发现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
02
他们来看房子的时候,看到了上一任房客留下的一屋子绿色植物和一缸金鱼。
“他们出国了,这些东西带不走,”老实的中年房东这样解释,“挺漂亮的一对儿,周末还在这房子里办班教画画。”他指了指其中一间屋子,“这间屋靠外面的墙上我给开了个门,你们如果也办班啊做点小生意什么的挺方便的。而且在家属院做小生意,上面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交税都不用的。”
萧厉走进这间有点空荡的屋子,光线非常明亮,屋子一侧是一个柜台,里面凌乱摆放着几只寂寞的铅笔,另一面墙上用油彩简单勾勒了一个戴着王冠的小孩子和一只狐狸的背影。
“那还是他们留下的,”房东跟在后面说,“你们要是不喜欢,可以拿涂料盖住。”
萧厉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和齐修远的相遇,齐修远微微一笑,萧厉对房东说:“我们不介意,你刚才说租金怎么算的?”
03
齐修远在附近的补习班找到了工作。工作人员仔细研究了他的假证书,商量好了按周结算薪水,并在对外散发的宣传册上把他描述成本地某重点中学的资深一线教师。
补习班和普通学校不同,工作时间正好和后者岔开,齐修远每天晚上和周末的时候就忙起来了。
在他找工作的时候,萧厉打扫收拾了那间屋子,用文具画具把那个柜台填满,开始对外营业。
为了上网方便,齐修远新买了一台笔记本,并且体贴地给萧厉配上了手写板。除此之外,他们置办了很多新的东西,包括墙上的装饰和鱼缸里的小摆设。
有一次,萧厉笑着说:“东西越买越多,下次要走就拿不动了。”
“拿不动也没什么,”齐修远看着墙上的油彩微笑,“就跟之前那两个人一样,留给后面的住户好了。”
04
他们在D省的生活慢慢平静下来,齐修远觉得前所未有的满意。
他喜欢和萧厉早上出门散步,走十分钟就来到一个小公园,晨练的老人们非常友好;他喜欢教萧厉使用电脑,更喜欢教着教着就跟他胡闹起来,最后把他拐到床上了事;他喜欢看萧厉跟艺校买文具的学生打交道,喜欢萧厉查对账目的时候认真的表情;对了,他还喜欢新屋子的浴室,因为它足够大,可以容纳两个人同时洗澡。
如果非要找出什么他不是那么满意的事情,那就是他和萧厉仍然没有做到最后。
他对此非常有耐心,很多同志伴侣一年也没有几次实质性的插入行为,这并不影响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换而言之,他并不是急于和萧厉上床,他只是急于解开萧厉的心结。
很多次,他们在一起亲热,齐修远激动起来无法自控的时候,萧厉总是会露出一种既像是愧疚又像是自责的表情。他不想让这种情绪介入他们之间。
他悄悄为此苦恼了一段时间,他在书里、在网络上寻找方法,没有人告诉他标准答案,但是他慢慢知道,想要解开这个心结,萧厉要自信,要有很多朋友,要有积极的社交生活,要了解健康的正常的性爱。
对于东躲西藏,连找工作都不敢找会惹上是非的职业的他们来说,这几条并不是那么好办到的。
最后他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有那么一个地方,他们可以在那里交到朋友,这些朋友不会关心他们的真实身份,不会对他们的过去追根究底,同时又能体贴他们的处境,给他们好的建议,展示给他们形形色色的良好的同性之间的关系。
那就是gay吧。
05
齐修远在网络上查找本地的gay吧。这里虽然是二线城市,但因为风气开放的关系,知名的gay吧就有四五间。
齐修远暗自记下来他们的地址,准备一一去打探清楚。他并不准备和萧厉一起去,因为gay吧的层次良莠不齐,万一被萧厉看到层次比较低、环境很恶劣的,他担心萧厉下次肯不肯跟自己一起出来。
第一天,他来到车站附近的一家夜店,一进去他就发现这是个低级的寻欢场所,昏暗的灯光里,穿着暴露的女人,打扮妖艳的男人,鬼鬼祟祟的摇头丸贩卖者,不怀好意的侍应,都让他很不舒服,停留了不到五分钟,他就迅速离开。
第二天的这家店装潢很有格调,但是MB很多,齐修远在吧台前坐了不到半小时,已经有四五个人过来直接问他要不要做的了,还有一个直接上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就差在他身上蹭了。齐修远避开他,然后落荒而逃。
第三天的这家店就正规得多,灯光舒适,环境考究,侍应颇有素质,来往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