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样的话,那正好。细节方面就请你到署里再详细说明吧。」
语毕,男人拿出手銬将京辅銬住。
——卡镪。耳边响起金属冰冷的撞击声。
「········!?」
刚才对方做了些什么,当事人一时间还会意不过来。
男人像在看种脏东西一样,凌厉的目光朝京辅射去。
「那个——·······请问,警察先生?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神谷京辅。」
男人叫了他的名字,接着宣告。
京辅至今为止一点一滴累积了不少努力,他努力维持着安稳的生活、还有那份幸福。
但,眼前男人来势汹汹,嘴里吐出的话语不容置喙,他不带任何感情,蛮不讲理的剥夺了京辅的未来。
「今日于大槻市东区闲置仓库,有十二名男性遭到杀害——为确保嫌犯,在此进行紧急逮捕。」
X X X
「……也就是说。被带到这所『炼狱更生学院』一年六班来的十六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杀过人。看一下你们的周遭吧。眼前这些同学们,大家都是杀人犯。不管长相凶恶也好、善良也好,全都一样。咯咯咯······接下来这三年内,你们就给我相亲相爱吧。」
从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学生们,久瑠宫如是说道。
听着那一如往常高压、语气像流氓的甜美娃娃音,京辅用力握住藏在桌下的手。
强忍住想大吼的冲动,拼死命地忍住。
〔……好好相处?叫我跟这些家伙好好相处!?开什么玩笑!?〕
其他人都在互相观察对方,只有京辅低着头,浑身颤抖。
在这个空间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十五个杀人犯在,光想就让他怕到快疯掉——
不,正确来说是十四个人。倒在血泊里的鸡冠头才刚被白衣医疗小组熟练地放上担架抬走而已。
那个鸡冠头也是杀人犯吧?居然打算找那种对手干架,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捏把冷汗。
如果久瑠宫不在的话,被人用担架抬走的可能是京辅也不一定。这里是一所收容未成年犯罪者的学校I当初只听说了这些,还以为是像少年感化院一样的地 方,真蠢。
说到底,所有同学都是『杀人犯』这种状况,根本不可能设想得到。超展开也该有个限度。
(太衰了······真是有够倒霉的,这间学皎。男的也好女的也好,全都是些脑袋不正常的家伙。)
在这间四处是疯子的学校里,京辅这种一般人显得格外突兀。
被当成杀人犯逮捕、被宣判有罪、被迫来这上课……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办案疏失,有人把对象搞错了。
——话虽如此,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一旦成为这所学校的学生,在久瑠宫和其他人眼里,京辅就是个很毒的杀人犯。也就是说,被归类成同类……
(根本就是被放到狼群里的小绵羊嘛,现在这样……〕
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的事洩漏出去的话,下场应该会很惨。
可能被霸凌,或被凌虐——最惨的是,可能被围殴至死。
(总之,先假装自己跟他们一样是杀人犯好了?尽量装得像一点……〕
在心里悄悄下了决定后,京辅为了不让自己发抖,『用尽吃奶力气』强装镇定。
「接下来,你们一个个出来做自我介绍吧?姓名和年龄、杀了几个人、怎么杀的、动机等等……随便讲几样。每个人三分钟。顺序就照学号来。另外,上来乱的家伙,我会让他吐血吐到死喔。」
边用铁管敲着后颈,久瑠宫离开讲台。
她站到一挥就能轻易打伤别人的位置,释放着无形的压迫感。
自我介绍的压力从来没有这么大过。
对京辅来说,棘手的还不止这些。
——该怎么对大家说明杀人方式和动机才好?实际上他根本没杀过人,看来只能随便瞎拜了事。相较之下——…等一下要做自我介绍的,全都是些杀过人的家伙·······
究竟能不能安全过关呢?京辅不安到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呼啊。有够麻烦。」
边打呵欠边抱怨,坐在左边的女生从座位上起身。
看来她应该是第一个要做自我介绍的。将指甲彩绘用具放在桌上,她慵懒地走向讲台。仔细一看,还真是个没话说的美少女。
白皙滑嫩的肌肤、端整的鼻梁。铁锈色长发被扎成一束马尾,看起来有稍微烫过。和发色相同的铁锈色眼瞳半隐于睫毛之下,在化着淡妆的脸颊上形成淡淡阴影。
身材看起来是高铫纤细的模特儿体型。短裙下是一双被黑白相间长袜包住的纤长美腿,那里简直是魅惑的绝对领域。
「·········」
这次的紧张来源跟刚才不大一样,京辅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难得对方就坐在旁边,找她聊聊天或许不赖。
遗憾的是,脑子里的念头在听完她的自我介绍后,彻彻底底的消灭。
「红羽锐利,十五岁。杀过的家伙……有六涸吧。」
那名少女——锐利,满不在乎的说了个数字。
「········!?」教室里的人开始骚动起来。连久瑠宫也略显惊讶地「哦?」了声。
少女刚才说出口的杀人数量,似乎对大家造成不小冲击。不过会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毕竟刚被告知眼前这位外表楚楚可怜的少女,骨子里居然是干掉六个人的杀人犯……
「······唉。烦。」
和听者相反,她本人似乎对大家的反应完全不以为意,淡漠地佇立在一旁。
看向才弄到一半的指甲彩绘,少女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我用刀之类的东西把他们的喉咙切断。蛮普通的。理由是无。没什么特别动机。就算有也不可能全都记住。所以,杀人理由是无……以上?大概这样,请多指教。」
最后「·······呼啊。」打了个呵欠做结尾,锐利步下讲台。
京辅心中浮现某个想法——绝针不要跟这个女的有任何牵扯。
〔太扯了……根本是个危险人物啊,这家伙。差点被她的外表骗到。〕
瞄着那个回到座位、再次沉浸在指甲彩绘世界里的锐利,京辅捏了把冷汗。
他拍拍自己的脸,重新整理好心情,将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班上所有人都是杀人凶手,没错。不论外表看起来多无害……〕
「……喂,下一个。还在那龟个屁啊?给我死过来台上!想被调教吗!?」
此刻,久瑠宫不耐烦的声音将教室里的空气震得轧轧作响。
——喀啦!左边斜后方的位子上,有个人影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咿!?对、对对对对、对噗起!啊哇哇——」
话声刚落,一双拖鞋啪嚕緡}地大声在地上拖着,当事人身影从旁窜出。
「真、真的很对不……因为在发、发发发、发呆!啊哇哇哇……」
——那是个留着栗色短发的娇小女孩。看起来像只小动物,结结巴巴的讲话方式给人一种胆小的感觉,她似乎被久瑠宫刚才的怒吼声吓到了。
好几次都走到差点跌倒,最后终于来到讲台上。
噙着泪水的亚麻色大眼东张西望,里头盈满了不安和迷惘。
「嗯、嗯……那个、这个……我、我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对不起!」
堂堂正正一鞠躬I喀咚!她的额头居然撞在讲桌上。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教室一片寂静。
维持撞到讲桌的姿势,那个女孩动也不动。然后终于——
「呜·······呜·······呜呜呜·······」
僵硬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着。
别哭啊喂——京辅心中暗忖。
就在这时,久瑠宫抄起铁管。
「敢哭就给我试试看。我会马上打爆你的头盖骨喔?」
她面无表情地威胁着。
施暴者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沙哑。
原本只是在发抖的女孩,身体大力震了 一下。她战战兢兢的抬起脸:
「已、已经……哭惹……对補起咿咿咿……呜!」
「······喔——」
久瑠宫的脸部肌肉忽地抽动了 一下。
啊,这下完了——京辅接着想。其他人大概也这么想吧。
女孩「咿咿咿咿!?」的叫着并抱住头,用力闭上双眼。
「呼……我知道了。这样的话,就不能怪我啰?」
一声叹息后,铁管挥下。
那一击连骨头都能当场粉碎掉,金属共鸣声划破空气。
「——给我继续自我介绍。还剩一分四十六秒。」
铁管尖端来势汹汹,只差那么一点就要袭上女孩的头,却以毫釐之差停住了。
「·······呜?」
女孩悄悄睁开眼。
这时的久瑠宫已经将铁管重新放回肩上,向后退去半步。
对着眼前瞪大双眼的女孩,她用那令人恐惧的娃娃音威胁道:
「喂,还闲在那干么?继续自我介绍啊——就算你是矮子,这种好事也不会再有
第二次。」
放水原因大概在于对方跟自己一样是萝莉体型。
「咦?啊······是、是得······!?」
接收到久瑠宫发出的最后通牒,女孩用力把背弓到几乎要折断的程度。
注入中气的声音像连珠炮似的,几乎没有换气。
「五十岚舞那,今年十四岁!喜欢的食物是,软绵绵的东西跟QQ的东西还有甜的东西,讨厌的食物是一颗颗凹凹凸凸的东西、黏黏的东西,还有很苦的东——不 对不对啦啊啊啊!?那个、那个、要说的是……对、对了!杀过的人!我之前、杀过的人有······」
台上的女孩——舞那眼里再次溢出泪水。她咬着下脣、声音颤抖地继续说道:
「……有三个、人。但是那是一场意外……都是因为我太笨手笨脚了。因为我的关係,大家才会……呜呜。不是因为想杀他们、才杀的……唔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