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为见李清反客为主,将自己边缘化,心中有些不满,他向后招了招手,随从送来一只黑布包袱,他笑了笑道:“这是我家王爷送给寒人的礼物,大家不妨看一看。”
他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心中得意一笑,将包裹打开,里面却是一把纯金打造的王冠,镶满了各种宝石,最顶端是一颗鸽卵大的钻石,在火光映照下闪着夺目的光芒。
“这颗金刚石是从天竺得来,价值连城,是我们王爷最心爱的宝物,特命我带来赠给寒人。”
李清见他用心险恶,名义上是来调和,实际上还是要加深寒人的矛盾,恐怕此人是早就来了,一直在旁边看着,见两寒有罢手的倾向,便立刻跳出来再次挑拨,不由微微冷笑道:“那不知是赠给寒酋长还是赠给寒都督?”
赵全为眼光轻扫,见二寒眼中皆露出贪婪之色,傲然一笑,将王冠又收回袋中,马脸一扬道:“王冠只有一顶,自然是能者得之,现在我先收着,至于给谁,待我看了再说。”
两寒见他将王冠又收走,悻悻拉回欲念,又互相对视一眼,目光相碰,竟撞出一幅权欲百态图,子女钱帛、权力江山,唯我独占。
这时,广场上火焰高涨,‘咚!咚!咚!’地大鼓激烈敲响,已经到了‘寻花牛’的时刻,热烈奔放的少女们出列邀请自己心仪的男子共舞,这一天是女孩的世界,她们可以寻找自己喜欢的男子,或是一生厮守,或只求一夕之欢,一只绣球可以表示一颗心,男子若愿意则可以将绣球挂在脖子上,且只能挂一只,表示自己已经名粪有主。
一名少女轻盈地跑来,双手捧一只绣球递给李清,虽然语言不通,但她清秀甜美的笑容里毫不掩饰自己火热的爱慕之情。
“呵呵!李东主,已经有人来邀请你跳舞了。”寒归王神情暧昧,远远地向他低声笑道:“只有今晚是不需要你负什么责任的,好事啊!”
李清一呆,这才明白阿婉请自己跳舞的含义,想到她柔美的娇躯和热情的吻,想到她的不幸,他心中充满了怜惜,面对一脸期望的少女,他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少女见他拒绝,眼眶一红,泪水都要掉下来,这下连寒崇道也看不下去,低声责道:“李东主,一般是不能拒绝的,这是阿美的第一次,你就应了吧!”
李清不答,他还在寻找另一个女孩,忽然,他看见了,在火光的忽闪中,有一个少女正静静地望着她,美妙的身躯仿佛是一只孤独的天鹅,饱满地额头被火光映红,她眼眸朦胧甚至带一点忧伤,似乎李清只要对眼前的少女稍稍点头,她便会飞走,再也不会回头。
李清长身站起,远远地向她伸出了手,坚定、毫不迟疑,在夜色中,美丽的天鹅慢慢走近,眼中充满喜悦和羞涩,广场上忽然变得寂静无声,无数双眼睛都在望着她,滇东乃至南诏最美的女人,心随着她的脚步一齐跳动,寒归王和寒崇道都被惊呆了,他们开战厮杀所争夺的女人,他们垂涎不得的南诏公主,竟然……,二人的目光同时转向身边这个高大而自信汉人,她竟然要邀请他跳舞,二人的心一阵黑沉,仿佛看见了天底下最荒谬的一幕,而坐在一旁巫女,冷漠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紧紧地盯着阿婉,眼中闪耀夺目的异彩。
这时,赵全为却冷冷地说话了,“阿婉,你父王的命令,你今晚必须请寒归王都督跳舞。”他从怀中取出一卷信,递过去道:“这是你父王刚刚送到的信,你自己看!”
阿婉颤抖着手接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后退一步,直直地盯着信上的内容,手猛地捂住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自己的父亲真要将她送给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她姐姐的公公,在父亲眼里,自己不过是他实现野心的工具,从不考虑自己的幸福,良久,亲情的冷漠使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指缝里涓涓涌出。
“阿婉!把手给我。”李清的手毫不退缩,坚定地、不容置疑地命令。
“不行!”寒归王一步插上,宽厚的身驱挡在他的面前,目光阴冷,“他是我的女人,他父亲已经将她送给我,你不得无礼!”
这时寒崇道却冷冷笑道:“可今天是三月三,她可以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跳舞,你难道忘了吗?”
“我不管那个,她父亲已经将她送我,那她就没有必要再过什么三月三。”
寒归王慢慢转过身,望着姿容俏丽的阿婉,眼中的流露出渴盼已久的炽热,将手伸给了她,“你到我这里来,我会好好待你。”
阿婉已经平静下来,她擦干了泪水,神情坚毅,饱满的额头闪烁着圣洁的光辉,她毫不理会寒归王,大步向李清走去,将她纤细的小手毫不犹豫地放入了他执着而温暖的大手之中。
广场上顿时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欢呼声,激昂的鼓声敲响起来,一队队快乐的年轻人开始围着熊熊的篝火翩翩起舞,阿婉拉着李清奔跑着,也融入到篝火边的快乐与激情之中,唐军将士们都自发地来到广场上为他们的将军站岗,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自豪,雄壮的身躯如一棵棵挺拔的大树,不时有少女上前,将手中的绣球送他们,火光映红了所有年轻人的脸,这一刻是属于青春与朝气。
……
寒归王脸色铁青,眼睛紧盯着李清,忽然他似想到什么,转头向如玉望去,却见她同样地仇视着自己的妹妹,两人目光相碰,流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只见如玉端起一杯酒,悄悄地递给了刚才被李清拒绝的少女,指了指李清,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一曲舞结束,年轻人又返回席中,这时已经可以随意而坐,李清不再回他的位子,而是牵着阿婉的手来到唐军的坐席中,却见里面已经坐了几十个寒族少女,旁边的‘花牛’们脖子上挂着绣球,正神情尴尬地望着他们的将军。
李清嘿嘿一笑,手一挥道:“今天三月三,一切入乡随俗,喜欢的将来可以带回中原,但是有一条,不准留下来做上门女婿。”
大家见将军说得有趣,皆哈哈大笑起来,开始打趣那些走了狗屎运的弟兄,这时,一个神情落寞的少女端着一杯酒走到李清旁边,将酒递给他,李清迟疑一下,认出这就是刚才被自己拒绝的少女,可为什么要喝酒,他不解地向阿婉望去。
阿婉柔声道:“这是规矩,你若拒绝了她,必须要送他一样东西,并且喝一杯酒赔罪。”
李清见她眼中充满了悲哀,心中感动,又有些歉疚,他望了望少女,从怀中摸出一颗闪亮的明珠,递给她,又接过她手中的酒杯,犹豫一下,眼角余光迅速瞟了一眼寒归王,见他依然坐在席上,便对少女笑道:“这个杯子太小,不显我诚意,不如我换个大的。”
阿婉解释给那少女听,她点了点头,欣然同意,他一招手,一个士兵递上了一个大号的牛角杯,盛了满满一杯酒。
“你这样是不行的!”
如玉嘴角含笑,施施然走到他身边,“人家来敬你酒,你却要喝自己的,如果是水或者淡酒,岂不是骗人,不行!我要检查一下。”
“你想怎么检查?”
“我来喝一口,若是酒就饶了你。”说完,她伸手要来接杯子,李清却闪开了她,笑道:“依我们汉人的规矩,只有夫妻才能喝同一杯酒,你若想喝,我给你个小杯子便是。”
立刻有士兵递上来一个杯子,李清从大杯中倒出一点酒,道:“你检查吧!看我喝得是水还是淡酒。”
如玉见他提防严密,无奈,只得接过酒杯喝了,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恶毒念头,便媚声笑道:“是我错怪你了,果然是烈酒。”她又倒了一杯酒递给阿婉道:“妹妹好样的,父王糊涂,险些坏了我们的辈分,姐姐敬你一杯。”
阿婉却没有任何想法,接过了姐姐的酒,李清阻拦不及,眼睁睁看她一饮而尽。
如玉叹了口气,道:“还是你们好,让人羡慕,我走了,祝你们今晚郎情妾意。”说完,她轻扭腰肢,一步一回头,风情万种地回自己的位子去了。
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落入了一双年迈而清朗的眼中。
……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夜已经很深了,李清拥着阿婉,轻轻抚摩她背上光滑而柔嫩的肌肤,阿婉仰着脸痴痴地望着枕边人,她已经不再满足一夜之欢,她渴望他能将她带走,渴望永远留在他身边,而不愿意再让父亲主宰自己的命运,可她却有点担心,“李郎,你能带我走吗?”
李清微微一笑,抚摸她的脸庞,将她脸上的担心抹去,“你放心,我绝不会把你留在这里,我要你象早上那样,永远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燕子。”
阿婉心花怒放,她快乐地叹了口气,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将白玉一般的脸庞贴在他的胸前,秀发象锦缎一样闪亮,娇声道:“我要起个汉人的名字,永远永远忘记过去。”
忽然,她眉头一皱,只觉体内一阵疼痛传来,她以为是刚才李清过于激烈所至,很快便会过去,不料,只在片刻之后,疼痛越来越厉害,竟让她难以忍受,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她的嘴唇剧烈发抖,死死地抓住李清的胳膊,颤声道:“李郎,我、我……”
“你怎么了?”
李清发现她情况异常,两颊由惨白突然变得赤红,目光已开始散乱,他大叫一声,“不好,是中毒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没错!阿婉是中毒了,快开门,再晚就来不及了!”
仿佛即将溺毙的人突然得救,李清两步上前将门拉开,皎洁的月光下,门外站的竟然是黑布覆面寒族巫女,她手托一个瓷瓶,她见李清一脸惊愕,一把将他推开,口气中不容置疑,“你先不要问,救人要紧。”
……
一直快到天亮,阿婉才从死神的魔爪中解脱出来,灰黑的脸色渐渐消退,呼吸开始均匀,正沉沉睡着,寒族巫女已经满头是汗,她摘去面巾与覆头,露出一头银色的白发,脸上布满了岁月的刻印,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清澈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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