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没有争吵,只有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只专注地盯着电脑的屏幕,杨林的吊瓶还挂在窗前。周伯谦和那天的严信一样小心地看着这一切,没能让李烈打破那安静,李烈看得出周伯谦的动容,与严信不同的是,这位老人的眼中闪耀着泪光,感慨地说:你和我,发不同青根同深。而你,有更具体更完备的知识结构和创新能力。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完成中国创造。分别时他握住了李烈的手,面色神肃地说:你记住,钱花光了甚至赔光了不要紧,但是,千万不要在钱上犯错误。
李烈那时首先就觉得这是这位老人的肺腑之言,他原本并没有将这一千万人民币太放在眼里,可是周伯谦的话让他像一个优秀的升旗手接过了老师手上的五星红旗走在朝阳升起的校园之中,有着无比的豪情与责任,却又多了几分谨慎警醒。于是,他点点头:您放心。
周伯谦在临上车之前又加了一句:在我职责范围内的需要我做的,我可以帮助你们。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要知道你要说了算,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当然,他也不遗余力地送上了鼓励:我相信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你们能够耐得住寂寞,顶得住压力,而且,也能够完成一次自我创造!
李烈的心猛地跳了几下,没错,这是一个必须要耐得住寂寞,顶得住压力的创造过程,同时也是一次自我创造。如果说现在这颗种子已经在自己的心头开始孕育,那么,何时能够长成参天大树还需要许多不可或缺的条件,那么从现在开始,自己必须要辛勤地耕耘才行。他感觉到周伯谦手上传来的温度,于是再次用力点头。
李烈后来终于等到了严信,他站在严信的办公室二人再次对视时,他觉得他的笑容是那样敦厚,他的身材是那样高大,他的面孔是那样英俊,他们的手再次握在一起时,严信只说了一句:记住,现在你想要的这块先锋大印就在你的手里,接过了它,就要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你没有任何退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从现在开始,只有勇往直前。其他的退路你想都不要想。去吧!没有时间耽搁了,就像你所说的,三月末,春天来的时候,我希望中国微电子产业的春天也会到来。
李烈果然就觉得手上和心头沉甸甸的,他后来再次在电梯门里看到了严信望过来的目光,他们连最客套的笑容都没有,只是凝重地望着彼此,严信似乎是饱含忧患地看着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孩子,而李烈则同样饱含忧患地踏上了战场。他走出C部的大楼时他不由得长呼一口气,又深深地吸气。走在长安街上时,他特意向那位伟人望了一眼,他看到了他像蒙娜丽莎一样神秘的微笑,他想起了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领袖气慨。这让他忽然间就士气大振,等着他的还将是漫漫修远的长路,他正在谋划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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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烈将这个消息告诉杨林和林谦时,林谦杨林二人的表现竟然与李烈是相同的,先小小地失落了一下,然后又士气大振地说,饭要一口一口地吃,问题要一点一点地解决。
李烈沉吟一下后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先把艾金的钱还了,你们看呢?
林谦与杨林同时愣了,最后林谦说:这是不是太直接了?
杨林看了林谦一眼:什么意思?还钱还要转弯吗?
李烈与林谦对视一眼,然后无限感激地看着杨林:你说得对。还钱当然不用转弯,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先还上他这笔钱。所以,我跟你们商量一下,你们的意见?
林谦看着李烈,戏谑地阴笑着:我倒认为你这招够坏的。
李烈立即瞪了林谦一眼,他被林谦说得心里有些发空,但他不得不承认林谦就是很精明。
杨林很不解地看着他们,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你们说什么?损不就是坏的意思吗?
林谦笑看着杨林:你真是天才!
杨林立即站起身来:没你天才!
但他们同时对李烈说:我同意!
李烈带着感恩的心投入到技术部未完成的会议中去了,直到将近凌晨两点,他才想起连着几天在公司的摸爬滚打已经几天没见未央央了。一旦想起便如万蚁钻心一样迫切。
可是就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初冬夜晚,未央央神秘失踪,扔下在门外擂门的李烈满脑子的慌乱与焦灼。
手机关机。人影不见!
住隔壁的中年男人没好气地隔着门缝说,走了,下午就走了,坐大奔走的。
看来,她真的要走了。李烈的焦灼全部化为疑问,他意兴萧索地回了家。长安街再次雾气渐浓,路灯照着路面竟然有晶体闪耀,他看见自己的哈气跟随着自己,忽然才发现即使是自己的灵魂也会远离自己,这世界上竟没有任何东西不会远离,如影随行的就是悲哀。
当那个已经被李烈魔幻成神女的未央央出现在李烈的视线内时,她正坐在楼梯上斜靠着墙打着瞌睡,长发凌乱,衣着随意地抱着硬纸袋,一副俗女的模样。
李烈后来对未央央说:我以为你忽然消失了。
不会的!我得看着一个三好生如何在中关村混迹下去。未央央抚着她那正伤着风的鼻子说。
李烈的恐惧再次消失,但是他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它会去而又返,他其实很胆小,怕受伤,怕失去。
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未央央将纸袋里的东西倒在床上。
十几副露指手套,深海一样的颜色,零落地散开在他面前。
未央央很快乐,脸上洋溢着一种功德圆满,但她竟然还是说:拿去给他们吧!一人一副。今年冬天会很冷,一千万还不足以换一套像样的房子。
李烈在满足感后自我解嘲地说:告诉我,我能给你什么?
未央央很快便将所有的手套都扔进了垃圾桶,被李烈拉回来后,她忧伤地说:你去跟别人交换吧!
未央央就是与众不同,她看似超脱平和,她自以为洞明世事,但其实,她很脆弱,就像一根肋骨。
李烈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肋骨,看看是不是真的少一根:我只是越发觉得我欠你得多了。
未央央没有放过他的举动:这只能说明你一开始就在算计。
是,我计算出,我们有三天零十六个小时没有见过面。李烈很煽情地说,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未央央忽然便松了下来,很漫不经心地说:我男朋友从美国回来了,我跟他吃饭去了。
这次轮到李烈惊呆了,他看着仍然安之若素的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的未央央,一股强烈的失望顿时扑面而来瞬时将他吞噬贻尽,继她要出国之后,她再次挥起了大棒将他那颗间隙里生出的绯色想法打得消散怠尽,他把几乎冲口而出的问题硬生生吞了回去,异常友好地说:那你应该多陪陪他。
未央央抬头看着他,笑得有几分无奈:他有我爸陪着,不,应该说,他有伟大的利益陪着。
李烈忽然就觉得这一切都是顺其然的,美丽而智慧的未央央应该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伟大的事业赚取伟大的利益,可是他的心怎么在这一瞬间过后变得空空如也呢?刚刚还蜂拥而来的亲切感在这时变得稀薄弥散,未央央就像是暮春里的杨花,明明就在空中飘着,可是想握在手中时却又飞得高而且远了。
李烈又失眠了,他的头发又少了几根,他在清晨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他想到了自己空瘪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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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烈将手套扔给林谦后便转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修改他的申请成立微电子实验中心报告。
杨林好奇地举着手套进来,问了句:什么东西?
林谦盯着李烈说,你有女人了?
李烈眼睛盯着屏幕一言未发,林谦继续说:我们的李博士走哪儿把桃花运带到哪儿。说说吧?什么样的女人?
李烈把昨天延续到今早的坏情绪发泄出来,带着冷哼说:是别人的女人。
林谦干笑着说:认真些!
李烈忽然停下手,极认真地盯着林谦:我有不认真过吗?
林谦斜睨他一眼,冷肃地说,你发神经,别人的女人,你也去骚扰?
李烈一直认为林谦那时的眼神分明是不忿,他想他可能有些嫉妒他陷到泥土里也要努力地开出一朵花儿的闲情逸致,不,应该是无聊至极。
见仁见智。李烈说,如果你认为我不认真过,那只能说明,你还没有爱过,而且不相信爱情。
可是,你恐怕爱上了一个别人的女人。林谦笑得很揶榆,很得意。
李烈忽然冷笑了,他的小宇宙在一点一点地爆发,他起了身,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像一个困在笼中的猛兽,显得倔强而孤独,不甘而暴躁。
他们看着他,他们在不约而同的诧异,然后又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同情,又不约而同地将那同情掩藏起来。
杨林忽然大声说,李烈,这不是你发表因果报应论的时候,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的这些话我只当做是一个喝醉了酒的人的梦话。
李烈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真的疯了,他得冷静下来,他看着他们忽然叹了口气:我真的疯了。
林谦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别那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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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伯谦在中科院的餐厅请李烈吃了一顿饭,李烈争着要在大饭店里请客却被他牢牢地将他拉住了。这让李烈有些胆怯自己的请求应该不应该说出口,申请成立实验室的报告就躺在包里,他听着周伯谦讲着三十年中国无线电发展史,心里却不停地转着各种不同的结果,后来一想不外乎就是行与不行,不会有第三种,于是,索性敞开心胸直言不讳地讲了自己的想法。
他第一句话是:周老,我有个请求。
周伯谦温和地说:什么事?
得到这个温和的询问李烈心里忽然有了底,刚要开口说话,未央央的电话来了,李烈看了眼周伯谦,后者的微笑让他打消了顾虑,接了过来。
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