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相拥而眠。
发生什么妙曼生动□蚀骨的场面吗?
当然——没有!
沈节先生立志当一个模范男朋友,趁人不备难道符合“模范”这一关荣称号的道德标准?
别说当天晚上,就是放假前的半个多月,俩人过得昏天黑地,一直相安无事!
全是学期论文惹的祸!
是个学生就对论文深恶痛绝!!!这是公理!无需证明的公理!
俩人天天泡完图书馆深更半夜才回家,好在住得近,而且小黄还发现了条捷径——穿过一个废弃荒芜的小公园就到了。
某夜,月黑风高,俩人爬围墙,刚跳进公园,“嗷”一嗓子怪叫从天而降,吓得俩人汗毛孔直竖,惊魂未定,一个黑影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卢围赶紧揪住沈节的衣角。
等了半晌,悄无声息,卢围终于找着了舌头,压低声音问:“夜路走多了,遇到鬼了?”
“它要是鬼,我就是钟馗!”小黄找了根树枝,搂着旺旺的肩膀循迹而去。
扒开没膝的枯草,小黄笑了起来,“原来是只流浪狗。我们抱回去养好不好?”
“人都养不活还养狗?”话音未落,那小狗“嗖”一声落荒而逃。
俩人讪讪而归。
时光匆匆,过完寒假,卢围和沈节将四老接回新居。
观景电梯刚升上三楼,外婆惊叫:“你们住几楼?”
卢围一愣,“11楼。”
可怜啊!老太太活了七十多年了,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有恐高症!
刚出电梯,老太头晕目眩倒地不起,老头急得脸色蜡黄。定了半天神,老太死瞪旺旺,“我要回家!”
怎么劝都没用,俩人只好把爷爷奶奶安顿好,轮流背着她从11楼爬下去。
这倒好,一天没住,惹来一阵瘫软无力又回去了。
再说沈家二老,那日子过得……说点儿什么好?
白天,旺旺和小黄要上学,晚上回来闷头写写画画,刚开学事务繁忙,根本腾不出时间陪他们。
这家里,连台电视都没有,老头老太只能大眼瞪小眼,整天无所事事遛弯晃膀子。
幸亏第一天就发现没电饭锅,老头掏钱买了一个,顺便买了些米,要不然连饭都吃不上。
一个星期住下来,什么清福都没享到,反而倒贴出去一套灶具一台冰箱。
半个月后,老头老太实在熬不住了,老头迷恋象棋,老太热衷麻将,俩人一合计,“下楼逛逛。”
四处遍寻一周,老头没找到象棋摊,沮丧之极;老太没找到麻将档,愤怒异常。
垂头丧气地回来,凝视五栋一模一样的高楼,俩人面面相觑,老太撞老头,“我们住哪栋?”
老头哽咽,“你真看得起我!……呃……我们住几楼?”
老太暴怒:“我受够了!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一通电话把小黄招回来,老太不由分说劈头盖脸一顿狂揍,把小黄打得蒙登转向。最后以一脚作结,断喝:“我要回家!现在就走!”
随后,无论沈节怎么磨破嘴皮一概不起作用,老头老太吃了秤砣铁了心。没办法,只好把俩人送走。
刚到家,老太笑了,揣上钞票对沈节说:“快滚吧,等哪天我有空去看看你,你住那儿迟早憋出病来!”
老头端着小板凳跑到村口,跟一群老家伙吆五喝六下棋起哄。对小黄摆摆手,“走前把大门关起来。”
沈节好笑又好气,放下一些钱,临走,外婆说:“小黄,告诉旺旺,过不下去叫他回来。”摇头叹气,嘟囔:“住那么高,早晚掉下来。”
晚上,卢围在屋里绕了一圈,问:“你爷爷奶奶呢?”
“唉!哭着喊着要回家。”
“我真不明白,我们买房子到底有什么用?”
“自己住吧,……呃……要不然,再买套一楼的……”
还没说完,卢围一眼扫过来,“滚!”
同居生活正式开始,就是穷了点儿。
没几天,更穷了!
小黄抱回只小狗,这狗那叫一个漂亮,秃毛,东一块斑西一块疤;好不容易长了两只耳朵,左边的还被咬掉一半;往地上一放,半死不活;骨瘦如柴,都没沈节脚掌长。
卢围竖眉毛,“你弟弟?”
沈节挑大拇指,“好眼力!”抱进浴室放水倒洗发水,“小家伙除了叫‘旺旺’什么都不会,不如小名就叫‘旺旺’吧!”
“它全身黄毛!叫‘小黄’!”
“我个人认为,人类无权违逆动物的意志,这是最起码的尊重。既然它一再强调‘旺旺’,那么……”
“那么,你以后不准喊我旺旺!”
得!这狗真可怜!家里不开伙,主人们一天三餐全在学校对付,倒霉的秃毛流浪狗开始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悲惨生涯!
狗不停地质问自己:我干吗要跟他上这儿来?他家比我家还穷!
此后,小黄叫它“旺旺”,旺旺叫它“小黄”。
狗时时疑惑:我到底叫什么?想当年我叫“滚开”,现如今又换了?
二月下旬,沈节跟教授到外地研讨了三天。刚进家门,一股异味扑鼻而来,扭头看去,小旺旺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沈节大惊,四处寻找,“旺旺,旺旺……”门全打开了,无影无踪。赶紧打电话,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呵斥:“你干什么?我在图书馆,现在成众矢之的了!”
“小旺旺快饿死了,你吃饭了吗?”
“啊?我……把它忘记了……我马上回去。”
回到家,卢围看着沈节疲惫憔悴的脸,一哽,“你去睡觉吧,我带它去看医生。”
“家里干净得不像话,你是不是这几天全泡在图书馆里?”这话说得极其严肃。
旺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看见这样的小黄,瞪着他半天没眨眼,笑了起来,“你管得真宽。”
沈节抚着额头往卧室走,“我真得好好保护自己,家庭的顶梁柱至关重要,你说,你们俩要是缺了我……哈哈……”飞快拐进卧室,“咣当”关门。
卢围冷着脸抱起小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巴掌打在狗头上,“你那二百五哥哥满嘴废话。”
这狗蔫了吧唧,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要不是偶尔鼻息煽动,还真以为它死了。
卢围自责之心油然而生,“肯定病得不轻。”
掏出钱包,就剩两百多块钱,走进沈节卧室,问:“你有钱吗?”
沈节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面容沉静胸膛起伏。
卢围翻出他的钱包去宠物医院。
兽医掀起眼皮,扫了小狗一眼,垂下眼睑接着看报纸,“死了,我这儿管不了,出门往左。”
“那是哪儿?”
“垃圾箱。”
卢围冷笑,转身,“很好!专业人士鉴定完毕,我早盼着它死了,懒得伺候。”
“你这叫虐待!”
卢围住足,“你的行为叫什么?见死不救!等同于谋杀!”
兽医笑了起来,塞上听诊器,“过来我看看。”
对着小狗一阵折腾,居然还能把它弄醒,真是匪夷所思。
“问题不大,只得了肺炎、营养不良,外加缺了半只耳朵,伤口发炎。”开出处方,“去打针。顺便说一句,你眼光独到,这万国狗简直世所罕见。”
“什么叫万国狗?”
这兽医架起二郎腿,喝口茶,不慌不忙地说:“所谓‘万国’,就是国籍不可考种族不可查。它的列祖列宗必然风流潇洒,生出的孩子基因优越,长大肯定也是个混世翩翩佳公子,继续制造万国狗,这就相当于人类的混血儿,气度卓尔不凡,头脑睿智通达。”
卢围笑着把狗拎到他眼皮子底下,“卓尔不凡?你说得对,血统纯正的狗达不到它这级别。”
兽医笑眯眯的。
等打完针,一算钱,卢围惊呆了,“两千四百多?”
“美国进口药。”一指墙上的牌子,“本人隶属于动物保护主义协会,有义务代替动物向主人索取医疗费以及精神损失补偿金。”
卢围拉了把椅子坐下,“您怎么不早说?您坐在这里简直就是资源的最大浪费!我家附近有个荒凉的公园,万国狗的联合国总部,在那儿,您的人道主义精神肯定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哦?捡来的?”
“虐待动物的人会带它来看医生?”卢围站起来,“这是常识!”
“给他打半折,”兽医对护士说,“赠送狂犬疫苗。”
卢围翻沈节的钱包,就一百多块现金,倒是有五六张信用卡,卢围心里忐忑不安,脸上却不动声色,问:“能刷卡吗?”
“不能,马路对面有银行。”
卢围心说:有银行也没用,难道去抢?再说,我不知道密码。
把狗扔给兽医,出了门,把小黄的钱包颠来倒去地找,居然掏出个存折。
刚翻开存折,卢围大吃一惊,心脏突突直跳,身子一栽,赶紧扶住墙壁,瞪着一长串数字定了半天神,慢慢蹲下来,坐在路边上,冷着脸喃喃自语:“很好!每月最少十万!”
坐了快半个小时,异常平静地嘟囔:“耍着我玩很有成就感是吧。”
掏手机给小彗打电话,十几分钟后,小彗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我都穷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跟我借钱?”把一叠钞票递过去,“我要收利息的。”
“好说。一个月十万都没问题。”
交了钱,临出门,兽医懒洋洋地提醒,“你那是黑狗……”
“你难道色盲?”小彗疑惑,“它一身黄毛。”
“没上户口的狗,你手上有狂犬疫苗证明,不想罚款就去报个户口。”
小彗忙得很,不肯去,卢围把他身上仅有的一点儿钞票搜刮一空,抱着小狗去办证。
往一个白净书生对面一坐,那人头都没抬,问:“你儿子叫什么?”
卢围直犯迷糊:我难道走错地方了,这里管人不管狗?
那人一脸不耐烦,提高声音,“哦,也有可能是女儿。你家宝宝叫什么?”
卢围笑着凑过去,“我真得对您另眼相看,居然能跨越种族以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