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人草,有满天星,还有鹤望兰……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墙上的一幅似曾相识的画吸引了我的视线,我走过去一瞧,正是那天在画展上茗姨静立凝视许久的《希望》。
看来林枫把《希望》送给了茗姨。听说,内森去世后,是茗姨每年寄山楂子花给林枫。
当我站在画前凝思时,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原来茗姨和她的客人下楼来了。而那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枫。
“菁儿,你在这儿等了很久了吗?”茗姨见到我很感意外,但她还是对我亲切地微笑道,“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你来。”
林枫也向我笑笑,但我看见她眼里似乎闪着泪花。
送走林枫之后,茗姨和我一同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寒暄几句之后,我便把话题引到心萦和她的文章上。
“茗姨,田心萦的《在人生的激流中奋进》,你读过没有?”
“读过。心萦是个才华过人的女孩,可是这篇文章写得有点仓促,如果她不是那么急于求成,会写得更好。”
“是啊!茗姨,如果心萦来采访你,听取你的意见,我相信她一定会因这篇文章而名满京华了。”
茗姨摇摇头:“心萦是个倔强的孩子,她不可能来我这儿的,这是她心灵的禁地。”
“心灵的禁地?为什么?”我追问道。
茗姨显然不愿和我谈起原因,她只是淡淡地说:“心萦是个非凡的女孩,名满京华是迟早的事。让我们预祝她成功!”
她取了两个精致的玻璃酒杯,倒上葡萄酒,和我碰了碰杯。
四十:至爱深情
因为天晚,加上明天上午的课无关紧要,我很想感受感受茗姨家里的贵族气息,所以当夜我就住在了茗姨家中。
那个房间非常的素洁雅致,茗姨并没有刻意为我布置什么,她只是亲切地望着我说:
“菁儿,把这当成你的家,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从书房随意挑了本书,我倚在枕上翻着。书的扉页上有几行手写的文字。我竟看不懂一字。但这文字,我依稀间是见过的。
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我记起来那次梦蓝和那个小和尚写的就是这种文字。对了,那是梵文。茗姨也懂梵文?
静夜中,我忽然豁然开朗,我终于解开了一个秘密--茗姨就是梦蓝的娘娘!绝对没错!
清晨起床,看到茗姨正在凝神胸前一个小小的坠子,我凑过去一瞧:那里面嵌着一张微型的照片,洋人的照片!
茗姨告诉我,这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与内森兰格诉说心语。
“茗姨,你能告诉我关于内森的事吗?”我动了好奇。
茗姨平静地望着我,但她的眼睛却很快地蒙上了一层泪花。
内森-兰格出生于意大利米兰,青年时代在美国留学,后来成为欧洲著名的心理分析学家,一度享有盛名。十六年前来到中国,在北大和清华做外籍教授,与茗姨相识。十三年前与茗姨结婚。两人婚后共同游历中国和欧美各国。三年前,在德国一家牧场,为救一个在疯马背上的法国小女孩,内森不幸被马践伤内脏,抢救无效而死去。临终时,他握住茗姨的手,微笑着对茗姨说了一句铿镪有力让人永远无法忘却的话:
“忘记我,管自己生活!”
“那是鲁迅先生的名言,我没有想到会用在他身上。”
“真没想到,他死得那么悲壮。茗姨,他确实是一个值得你深爱的男子。”
“是的,他是一个具有优秀品质才华超群的人,只可惜他死得太早,”茗姨叹息着说,“我把他安葬在他的家乡米兰,但我没有遵从他的遗愿,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尽行毁灭,而是把那些东西全都存放在米兰的故居内。我身边留下的,只是这一个镶着他小小照片的坠子,那是我生命中至爱的珍宝,也是我精神的慰藉,我总觉得内森始终没有离开我。”
我被茗姨脸上那样一种深沉的挚爱所打动,不由得流了泪。
许久许久,我们才从对内森的哀思和怀念中回过神来。
吃早点时,茗姨对我说,有个青年朋友要过来吃午饭,“这可是个青年才俊,菁儿,如果你有时间,不妨认识一下。”
听茗姨那口气,我就是没时间也得挤时间来认识这个青年才俊。但我没料到这才俊就是亚灵。
“嗨,是你啊,思菁,太巧了,我们又见面了。”
自寒假之后,我们两个还没有联系过,算起来也有快十个月了。
“原来你就是茗姨的客人,幸会幸会!”我笑着说道。当时清滢上学去了,茗姨买菜去了,家中只我一人。
亚灵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情形他是常客。
“我喜欢上这儿来。茗姨是个很富于生活情趣并且给人以强大精神力量的女子。她很神秘,很优秀,也很热情。”亚灵说。
“我听着怎么像是爱情宣言。”我打趣道。
正在这时,茗姨回来了。我们忙着帮茗姨打着下手,做这做那。亚灵说茗姨何不找个保姆,生活也可安定些。但茗姨却说她的思路瞬息万变,还是别麻烦人家的好。
我们三个在和谐与融洽的氛围中忙出一席好菜,席间,茗姨谈起她已有好几年没动笔写小说了,而把精力投入到教育研究中去。她对自己的研究似乎很满意,对自己的现状也很满意。
从亚灵的语气和神色中,我发现他来并不仅仅是慕名拜访,而是为了搞清一个困挠他多时的问题,而那个问题似乎与心萦有关。我敏感地觉察到自己在这儿不是太好,加上下午还有两节重要的语法课,我便在吃过午饭后告辞了。 。。
四十一:坚冰消融
有两天了,岑露上课时臂上都缠着黑纱,神情尽管与过去一样平静而从容,却有一丝不易让人觉察到的黯然。同学们都挺好奇岑露在为谁而带着黑纱,但岑露静如止水的神情令大家把心中的问号咽了下去。
然而我却决意弄清楚。不光是为了隐在心间那种幸灾乐祸的*,也是出于一种奇怪的想要了解岑露的欲望。
满天星光的宁静的夜晚,我敲响了岑露的门。这是我第一次独自且主动来找她,岑露显得十分的意外。
“岑阿姨,我可以与你谈谈吗?”我很有礼貌地问道,我没有叫她“岑老师”,而是叫她“岑阿姨”,这会使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一些。距离近了,说话就坦诚了。
“当然。”她微笑了一下,亲热地拉着我走进客厅。她给我倒茶之际,我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相片,我便拿了起来。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青年女子,明朗的笑容,端庄的仪态,修长的身段,她静立在塞纳河畔,蓝色的眼睛里蕴满了欢欣与幸福。那是谁?
“我的朋友艾琳娜。照片是在二十二年前拍的。”岑露奉茶过来,看见我正在注意照片,便向我解释道。
“哦,她好吗?”我的直觉告诉我,艾琳娜与岑露臂上的黑纱有着某种密切关联。
“她去世了,菁儿。”岑露黯然道。
我凝视岑露,发现她忧伤的眼睛中流露出那样一种真挚的情感,那种情感,使我心中的坚冰开始逐渐地融化。也许岑露并不是我设想的那么冷酷。
“对不起,岑阿姨。”我轻声说。
接着是一阵沉默。我嘴里啜着茶,心里措着词。
“关于艾琳娜,你能告诉我什么吗?”我小心地说。艾琳娜这个名字与我陌生,因为我从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无论是从爸爸还是姑父那儿。
“她是丹的妻子,丹去世后,她去了美国。和一个美国人结了婚,有了女儿,但很快又离了婚,她的女儿在一次输血后感染了病毒,也离开了人世。艾琳娜是个坚强的女性,她去了联合国非洲难民署从事医务工作,帮助那些疾病中挣扎的儿童。她生活得很有价值,也很快乐。但不幸的是,上周五,她在出诊时,不幸踩上了一颗地雷……”
岑露的声音哽咽了,我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想使她安静下来。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室内弥漫着晚桂的清香。如果没有那个逝去的灵魂,一切都会显得美好而安宁。
“不用太悲伤了,岑阿姨。艾琳娜会因为她生命的逝去而达到她人生的完美境界。”我低声说道,我的心灵忽然有种澄明而空灵的感觉。
“是的,菁儿。谢谢你。但一切的荣耀和价值都无法抵得上生命。也许我不够伟大,但我总以为,生命的存在总是最重要的。”
“但庸碌的生,或是没有尊严的生,并没有什么意义。”
很奇怪,我竟然如此高尚,能说出这种话来。
原本幸灾乐祸的心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我很快从那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在岑露脆弱的时候,我很可以摸摸她心灵深处真正的脉络。机不可失。
“菁儿,你不是有事想和我谈吗?”正好她发问。
“是这样,岑阿姨。我过去对你有些不礼貌的言辞,我请求你原谅,”我煞有其事地说道,“对不起,岑阿姨。”
“过去的都过去了,不用再去想它,菁儿。”岑露宽容地微笑道。
“我爸爸最近身体和心情都不好,我很难过。他很爱你,岑阿姨,你愿意,愿意和他相守吗?”
这并不是我真实的意图,但我必须听到岑露真实的心声。
她看了看我,许久许久。
“菁儿,我曾经很爱你父亲,我和你父亲的感情,属于那种最美好最纯洁也是最苦涩的初恋。我十七岁时去了巴黎,整整七年,我一直梦想和憧憬着与你父亲圆梦在晞露园的幸福时光。直至今天,我也要这么说,我当时的爱,是属于少女时代冲动而不顾一切的情感。然而你父亲娶了你母亲,破碎了我对爱的向往。我只能为他们祝福,希望他们幸福,但我很遗憾。菁儿,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