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司很专业地用柔软的白布包着酒瓶,在两个擦得晶亮的高脚酒杯里分别倒进少许酒液,端起其中的一杯,对着灯光轻轻摇了摇,看了看,浅浅地尝了一口后咂了咂嘴,满意地对泉说:“嗯,味道很有趣。你喝喝看。”
他端起另一杯酒递给泉。泉看着酒杯中像半凝的鲜血一样的暗红色液体,似乎已经闻到了血的腥味。他微蹙起了眉,犹豫着不敢轻易去喝它。
“放心喝啦!”晃司笑着劝道。
看看晃司宽心的笑容,泉大着胆子喝了一口。酒刚入喉,他就“咦?”的一声,惊讶地看着酒杯,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喝的就是这杯血一样的酒。
“怎样?”
晃司满意地看着他问。
“嗯……刚入喉时只觉得很顺口,并不是特别好喝,可是一吞下去,从喉咙深处突然涌出一阵芳香——啊啊!真好喝!”
泉说着一口喝干杯中酒,细细品味着满口的余香,咂了咂嘴,“这酒为什么会这样啊?”感叹一声,伸过酒杯,“我还要喝!不涩也不苦,多喝点!”
晃司惊讶地张了张嘴,要酒喝可不是泉的作风啊!难道他把这当作果汁饮料了吗?
又给泉倒上一杯,这个不懂得品酒的人两口就喝干了,伸了手,还要!再来一杯……
就这样左一杯右一杯,没一会儿的工夫,晃司的一杯酒还没喝完,泉已经五六杯下肚了。又喝干一杯后,他瞪着微醺的眼睛疑惑地问:“怎么忽然觉得铁锈的味道很重?不,应该说,有股很深的血味,而且越来越苦了。”
“因为被关了三十年,所以痛苦到吐血呀!”
剔透的眼眸带了淡淡的哀伤看着泉——如果人心被关这么久……
“因为被关了……三十年……”泉的眼睛朦胧了,“所以……有血味?”
喃喃重复着晃司的话,喝下去的酒似乎都变成了浑浊的血液在血管里奔腾,顺着毛孔喧嚣地蒸腾出来……
——好热!
“算了,不要再喝这瓶了,另开一瓶。”
晃司又从酒柜中拿出一瓶酒,带着点得意向泉展示道:“Petrus(柏翠斯),70年!”
他炫耀的神态引起了泉的疑心。看着那打磨细致的深绿色磨沙酒瓶和设计华美的标签,泉不放心地问:“这一瓶酒多少钱啊?”
晃司有些做贼心虚地回答道:“喔,那瓶大约30万,这瓶30万左右吧。”
泉微微一怔,看着晃司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流露责备就犹豫着落在晃司手中的酒瓶上。片刻,他豁出去了似的说:“算了,贵就贵!”
他又把杯子伸到晃司面前讨酒。晃司心里一乐——他醉了!揣着点小小的坏心眼,他忙不迭地给泉斟上酒,泉贪婪地又连喝几杯后,终于朦胧着醉眼“咕咚”一声躺倒在地板上。柔软的睡衣皱起来,露出了肚脐和一小段褐色的肌肤。
晃司放下瓶子和酒杯,很快蹭到泉的身边,摇了摇泉,试探道:“泉,你还好吧?是不是喝太多了?”
“嗯——,没、没素啦!真舒胡……”
泉醉红着脸摆了摆手,又拉扯着自己的衣服,“可是……好热!帮我脱衣服。”
“没问题!那我失礼了。”
早就心怀不轨的晃司美孜孜答应一声,迅速解开了泉的衣襟,露出了褐色的胸膛,刚要吻下去……
“嗯——”
泉轻哼一声,睁开了微湿的双眸。
那双漂亮的眼睛朦胧着醉意,闪着汪汪的水光;黑亮的瞳孔晶莹着,在茸茸眼睫的包围下流露着纯净。它一眨不眨地看着晃司,看得晃司的心“怦怦”乱跳,浑身躁热难耐。
低头,将带着醇香酒意的柔润双唇含在口中,忘情地吸吮、品味,耳边,却传来沉醉的鼾声——“呼噜——,呼噜——”
晃司抬头一看,泉已经香香地睡着了。睡梦中,他咂巴着嘴,咕哝咕哝地说着梦话,仿佛还在享受甘冽的美酒。
看着泉睡态可掬的样子,晃司无奈地叹一口气,犯罪的欲念一扫而光。他抱起泉,温柔地将他揽在怀中,手指轻轻插进泉的黑发,捋起遮挡住前额的碎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他看着这张英俊、清秀的脸,它睡得那么安详,那么恬静,像从未受过伤害的赤子的脸,那么纯洁,那么干净,泛着天使般柔柔的光辉。
晃司轻轻吻着泉的额头,似水的柔情在心中微微荡漾……
——泉,真希望你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
——这一刻能停下来就好了!即使天永远不亮也无所谓!因为……我害怕……
——不去想以后的事!不去想……
——就这样,已经够了!在你安适的睡容下,停止我鼓动的心跳吧!
——在最后的顶点……
(4)
第二天清晨,泉被沉重的压迫感弄醒。睁眼一瞧,晃司把他搂在怀里,胳膊紧紧地抱着他,难怪会觉得那么沉。
他小心地挪开晃司的胳膊,看看那张还在熟睡的脸,心中怦然一动——以前只知道这家伙长得美,从来没仔细看过,突然这么近距离一瞧,这张脸,真的是太令人心动了!
他翻个身趴在床上,手枕在头下,贴近晃司的脸,细细端详起来。
熟睡着的脸好干净,没有白天的慵懒;总是微蹙的眉头舒展着,不再流露烦躁;剔透的眼睛轻闭着,没有冷漠和哀伤;漂亮的嘴唇微微开翕,仿佛随时都会说出那句让自己心动的话。
这张脸真的是——美到极致!宽广的额角、斜飞入鬓的眉毛、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而线条分明的嘴唇、白皙的皮肤,在铺散开的如丝绸般长发的衬托下,无论怎么看都俊美无比,无论怎么想他都是魔鬼的杰作。
——以你的长相,应该有不计其数的漂亮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才对呀,为什么你会喜欢像我这种男人呢?难道,是你的性格问题吗?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晃司的脸……
——我想错了!
他轻叹一声……
——你喜欢的是我,而不是“像我这种男人”。
“看入迷了吗?”
正当泉看得入神的当口,晃司睁开了笑盈盈的眼睛。
“哇啊啊——!”
泉跳起来在晃司的头上猛踹几脚,大叫道:“混蛋!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啊呀!你一挪开我的手我就醒来了。”
晃司抱着头急忙躲避。
“嗤,讨厌!受不了你!”
泉下床来到窗前,“唰”地拉开银黑交错的华美窗帘,一股冷气扑入怀里,他急忙又把窗帘拉住,钻回被窝用被子裹紧了身体。
“怎么了?”晃司纳闷地问。
“下雨了,不能在外面练球了。又要在室内拉筋,不能跑步。”泉有些郁闷地回答。
听到泉这么说,晃司的眼睛一亮——不能在外面练球,那就是说,今天一天泉都可以在家里喽!
“啊——!可恶!受不了!你太可爱了!我实在忍不住了啦!一下子、一下子就好,好嘛!噢?”
他兴奋地抱住泉开始动手动脚。
“什么‘噢’?混蛋!”
泉扭动身体奋起反抗。
打闹声隐隐传到楼下,昨晚被涉谷当作礼物送给泉的大狗听到楼上的动静后飞窜上来。它熟练地抓挠着门把手,三两下打开了门,冲进去摇着尾巴站在床边,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床上正在格斗的两个人。
“喔,‘耶酥’,早呀!”泉一脚踹开晃司,伸手拉过大狗抱在怀里,笑着抓住它的两条前腿冲晃司做拳击状,“赏他几脚!‘耶酥’踢腿!这家伙是坏人!”
怀着对第三者插足的痛恨,晃司瞪着眼睛捋了捋落在前额的头发,愤愤地骂道:“可恶,你这混帐!名字叫‘耶酥’,还那么嚣张!我不甘心!今天绝对要成功!”
他大力扑上去,将泉和狗一起压在了身下……
一番搏斗之后,晃司终于成功地把“耶酥”赶出了卧室,泉也缴械投降。晃司心满意足地替泉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自己下楼去做早餐。泉缩在被窝里满足地抻了个懒腰,心想:现在的我,或许能称为……幸福吧?可以尽情地踢足球,还可以供养弟妹,人生才刚刚开始。有安适的家,热闹而可爱的朋友们。最喜欢的、漂亮的长毛大狗,我养了两只。我想,我应该是幸福的。所以我不去想……以后的事了……
吃着晃司做的早餐,泉有些抱歉地说:“对了,明天我要参加国家队的合宿。”
“又合宿?”晃司不出泉的所料皱起了眉,一脸的不高兴,“在哪里?几天?”
“在静冈。好象只去三天,因为赛季还没完。这次是为下周的友谊赛而做的强化合宿训练。”
泉低头吃着饭,刻意忽视了晃司的不悦。
“哪间旅馆?我也去。”
“你又来了!”
泉嗔怪地看了晃司一眼,“旅馆整个被包下来,外人一律禁止进入,选手也不能外宿。”
“什么嘛!”
晃司轻蔑地哼一声,对夸张的合宿表示了不满。
“因为这次国家队教练对私生活要求非常严谨。”泉解释道,“我倒是觉得,严一点也不错,要是按照平时的练习方式,根本毫无胜算,国内……”
他停下筷子叹了口气,眼里滑过一片阴云。
晃司知道,即使在国家队,也不会有人能跟上泉的步调。泉,并非池中之物,等待他的,应该是更加广阔的天地。
(5)
一周以后,友谊赛结束的当天晚上泉就从赛场直接赶回了家里。
客厅里没有一个人,来到卧室,也没看见晃司的影子。泉晓得,晃司一般不会出去,如果不在客厅和卧室,那他一定是在录音室工作。若在平时,泉会去健身房,但今天,他的心情很不好,也不想去打扰晃司。
在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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