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了。
晃司和芹香站在一起,芹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她想转过头去确认身边的美男子是不是晃司,脖子却僵直得动也动不了。
晃司的视线专注地落在赛场上,一眨不眨地追随着泉的身影。
赛场上的形式渐渐明了。对于不入流的球队,只要防守住耀眼的存在就一切OK。
而总被包围的泉却毫不在意。他在场上来回奔跑,时不时突破重围把球带到对方的球门前。做出来的动作准确利落,完全不象是发高烧到39°的人。
令晃司纳罕的是每每到了对方的球门前,泉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丢球。然后再次从对方脚下夺过足球,再次让自己陷入包围。反反复复,好像在玩抢球游戏,而且乐此不疲。
——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泉说的那句话,“我也没有一头热想赢”。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在干嘛啊?”
晃司的眼睛还在球场中,但明显是在问芹香,“他每次都会这样吗?”
低沉磁性的声音让芹香的心“突、突”乱跳,脸红得连鼻尖都成了粉红色。对哥哥不想进球的原因,她是很清楚的。
“是是、是啊……”
她想对眼前的人解释,但打结的舌头不灵光,只结结巴巴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周围渐渐聚过来不少女孩子。芹香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晃司却心无旁骛地只看着泉。由此她确信这个极像南条晃司的人一定跟哥哥有关系。
终于在忍不住深呼吸一下,定定扑通乱跳的心,偷偷看了晃司几眼后,她小心翼翼地问:“对不起!请问你和我哥是——”
晃司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回答道:“六年前开始,就是朋友了。”
“呃——,真的吗?这件事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芹香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太好了。”
脱口而出的话流露着由衷的感叹。
——太好了?
听到了和泉说过的同样的话,晃司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会说‘太好了’?”
“呃……因为,我哥哥虽然一直都对我们很好,可他对别人都很恐怖,有时候,甚至恐怖到连我都会吓到。每次都是一个人……”
——每次都是……一个人。
晃司咀嚼着芹香的话,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上半场结束了,高滨台队输给对方两分。
几个队员拢在一起休息,个个垂头丧气的。
泉站在一边,一脸的平静,好象并不关心比赛的输赢。
晃司倍感疑惑,他走过去对泉说:“抱病上场,如果输了,你上场又有什么意义呢?”
泉撇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晃司换了揶揄的口气说:“如果输了,拜托你今后变强壮一点。”
受到了挑衅,泉的眼中射出锋利的目光。他刚想说什么,恰好一个队员说“今年好想赢啊”,泉立即转过头对坐在那里的几个队员吼道:“你们几个,真的有心想赢的话,把球传给我啊!不想踢的话,现在马上就给我滚回去!”
被骂的队员们发出了不满地嘀咕声:
“哼!什么嘛,讲话这种态度。谁不不想赢?”
“只不过踢得好一点而已,就牛成这样!”
“反正我们只是衬托他的小配角而已。”
“嚣张个什么啊!”
晃司观察着泉,想着依他给自己那一脚的格性,他会不会冲上去给那几个家伙几拳?
然而泉却站着没有动,只是渐渐将双手攥成了拳……
下半场开始了。
泉站在中场线上,一声哨响,发球的队员将球传到泉的脚下。
泉单脚踩住足球,低头静立片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突然他抬起头来,晃司看到了那令自己心魄动摇的眼神。
那个眼神,曾经粉碎过他的自尊心,是让他魂牵梦绕了六年的眼神——如磨尖了利爪准备扑食的野兽般。
晃司莫明地兴奋起来,他一把摘下墨镜,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等待那令人心悸的一刻。
只见泉抬起右脚,以压倒一切的气势大吼一声,对着足球猛踢过去——
“嘭!”
球带着凌厉的飞旋径直向球门冲去,守门员还没来及作出反应,球已经应声落网。
全场一片哑然,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脚让无论是比赛的人还是观战的人都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晃司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好可怕的气势!这才是我记忆中的“泉”!这才是我梦中苦苦寻觅的“泉”!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令人难以置信。泉抛开了队友,一个人在重重包围中左冲右突,如猎豹般展转腾挪,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断球、过人、突进、射门……
仿佛这片绿色的球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了。
下半场泉独得三分,高滨台高校队以3:2获胜。
队员们为这意外的胜利而狂喜拥抱,谁也没有注意到泉,只有晃司带着千般感慨默默注视着他。
泉一个人站在球场上,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迷茫。
那是痛不欲生的迷茫……
无尽的迷茫……
突然,泉的身体摇晃起来,晃司一惊,丢下墨镜冲向前去。
“让开!让开啊!”
一边大喊,一边拨开人群,晃司冲到泉的身边,及时接住了昏倒的泉。
头上的帽子掉在地上,一头银灰色的长发洒落下来……
“呃……那个人不是——南条晃司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晃司!”
“是真的耶!晃司——!”
……
女孩子们的尖叫声响成一片。芹香吃惊地张大了嘴。她呆站在原地,周围的女孩子们蝴蝶般地飞向晃司。
晃司抱着泉转过身来,对着那些女孩子们大吼一声:“吵死了!叫什么叫!混帐!”
人群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定住了。女孩子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惧和疑惑,——好可怕哦!南条晃司……是这样的人吗?
平冢综合医院。
病房中,泉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臂上插着输液管。
“很有可能引发肺炎,能度过今晚的话就没事了,不过还是得请监护人来。”
医生交待完后离开了病房,留下晃司、芹香陪着昏迷不醒的泉。
芹香趴在泉的病床旁,紧紧地握着两只手,脸依然是通红通红的。一边因晃司站在一旁而紧张不已,一边又因哥哥生病而心痛得流泪。
晃司并没有在意芹香的不安,淡淡地问:“这小子的监护人是谁啊,要叫谁来?”
芹香像被提醒了似的站起来,抹着眼泪说了句“我去打电话……”,急忙向门口走去。
屋里忽然就剩下晃司一个人,除了泉粗重的呼吸声外,周围一片寂静。
心里有些惴惴的,莫名其妙的不安感。
晃司走到泉的床前,看到泉的两颊因发烧而变成了干热的深红色,浑身轻轻地发着抖,心里忽然觉得好难过。他疼惜地拉起泉的一只手握住,低声说:“会冷是不是?所以我不是说了嘛,笨蛋。”
泉的嘴唇动了动,喃喃地说:“我……我……是不是……赢了……”
晃司心中一动,——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输赢的事。你不是……不在乎输赢的吗?
他不自觉地将手轻抚上泉滚烫的额头,柔声说:“你赢了,安心吧!你,真是了不起呢!”
泉柔润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微笑。眼角有水光闪烁,慢慢凝结成泪滴,晶亮亮地从他的眼角滑落。
“爸——!”
泉轻叫一声。
晃司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他看着泉浅笑的脸,看着那一行晶亮的泪,心神变得摇摇晃晃,眼神变得迷离倘恍。
他渐渐低头向泉的唇吻下去……
——嗯?怎……怎……怎么了?我现在想要干什么!
就在双唇即将碰触的瞬间,晃司突然警醒……
——真……真的假的?我到底是怎么搞的!
他被自己想要干的事吓了一跳,弹簧一样地反跳起来,惊惧地倒退到墙角,将身体紧紧靠在墙上。
心脏突然狂跳不止,仿佛要冲出胸膛一般。他大口喘着气,感到呼吸好困难,头好晕。
——安静下来,这不象你啊!
——恢复正常啊,南条晃司!
——静下来——!心脏——!
紧咬着嘴角默默地呼喊,拼命地提醒。
心脏的狂跳消耗了晃司的体力,他支撑不住地软了下去……
——好……痛……
血,顺着晃司的嘴角流下来。
他精疲力尽地顺墙滑下去坐在地上,抱着头万分羞辱地想:欲求——不满吗?平常再怎么欲求不满,你会想跟男人做那种事吗?
“那个……我妈妈马上就会来。”芹香推门进来,发现了晃司的异样,“你……你怎么了?流血了?”
“我没事……”
晃司急忙站起来。
“啊……可是……这个……”芹香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晃司,“不嫌弃的话,请你拿去用。”
晃司看着芹香递过来的手绢,心跳渐渐平息下来。
——对的,静下来啊!
——不过是一大堆事同时发生在一起,有点混乱而已。因为这小子突然流下眼泪,只是一时间……兴奋起来……而已……
他这样安慰自己。
“呜……嗯……”
突然传来泉的呻吟。
只见他抓乱了被子,露出褐色的胸膛,一只手紧压在胸口上,似乎是在做着噩梦,很难受的样子。
一瞬间,晃司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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