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月再摇摇头,道:“亏欠一个人太多终究不是好事……”
这话稍稍惹怒了刘萤,他眉头一皱,强硬的将靠在床栏上的为月拽了下来,让他躺在软枕上。为月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毫无防备的着了床,虽然刘萤手臂控制得当以防他摔疼伤口,却还是有些微疼。他也紧蹙了眉,看着头顶上那幽黑的眼眸,坚毅、沉着,却犹如湖水般叠涌。
“我说过,”言语证明,刘萤是愠了,他咬清了每一个字音,重重的道,“我是心、甘、情、愿的。”波澜不惊的眸子里荡漾起了暗潮。
为月缄默,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刘萤灼热的目光。那样深邃的眼,他怕看下去,便会就这样沉沦了……
“刘萤,我……怕还不起……”
咚!
一拳狠狠的落在为月的发边,床榻跟着那一拳震动了一下。
为月转过头来惊异的看着那双冒火的眼睛,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看透看穿,无力回避。刘萤满眼愠意,为什么这个人不懂呢?这样的一切都是不自觉地,都是本能的,他已经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烙印在了心里,稍有不慎,便牢牢的牵动了自己的心,让他不顾一切,让他义无反顾,可是为什么为月不明白呢?这么做,不是要他自责,不是要他愧疚,更不是不要他偿还!
此时刘萤看着满眼惊讶的为月,虚弱的病容还没褪去,柔美秀丽的面庞上略带有伤意,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散在枕上,衬着那玉白的肌肤,竟是如此诱人。
多年来的情感忽然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一直以来只能远远的望着你,远远的守护着你,到底何时你的心中才能有我的一席之地?这深深压抑的思念和爱恋,顷刻间都从心里挤出来,空气里都是满满的情,刘萤一时控制不住,竟就俯身吻了下去……
为月的唇很凉,大病初醒后的倦意和虚弱都晕染在上,让刘萤不禁有些心痛,轻轻的啄了两下,想把温暖都传过去。为月被他的举动吓呆了,溜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明显是不敢相信刘萤吻了自己,可唇上真实的触感和温暖的气息,都提醒着自己这是真的……这个人在、在吻自己……
待为月反应过来要反抗时,刘萤已经识趣的放开了他的唇,眼神迷离却含情脉脉,无尽的温柔镌满了深邃的眼眸。媚眼如丝水横波,此时的为月,仰面怔怔的看着刘萤温柔的笑意,分外妖娆。
潋滟红莲水上妖,素缟雪莲山中仙。
波光琉璃无处逃,蝉虫冬草不住返。
此时的这两句,正适合形容压着为月的刘萤,真真的像个妖艳的狐仙一般,静静的注视着为月。
“若是觉得亏欠,就用这个还吧……”
月牙弯弯,如钩如眉。
“为月……”
淡淡的气息……
“我爱你。”
永平五年八月末,蜀王周隐兵犯荆州,荆州太守陈平反。大将军裴木领兵四万讨贼,荆州平。
同年九月初十,太宗亲征,与江南王萤各领兵五万讨贼,众军势气大涨。
十月初,元鹰收复湘潭、邵阳、怀化三城,折兵两千。十月中旬,太宗、江南王挥军直取恩施,斩贼将,蜀军退至涪陵。
同月,元鹰率兵八千至恩施,与太宗会军,共谋涪陵。
——《北朝史》
越近蜀地,地势便越是险要。
涪陵地区多河谷、丘陵,低山也有不少,乌江蜿蜒的将这些低山丘陵连接起来,地势复杂。攻打涪陵并不容易,因为这个区域是西北地势低、而东南地势高。江南一路却是处于东部,也就是说江南军处于明,而蜀王一方则是处于暗处,所以由于地势的不利,很多偷袭、暗战的策略都实施不了,攻打涪陵也变得棘手起来。不过地势不利却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为涪陵是蜀王周隐封地的第一座城,他必会派重兵防御,更何况江南大军一路将他夺来的城池,又雷厉风行的夺了回去,所以涪陵更是卡死了的一道关,想攻破并不易。
不过这一路夺回来的城池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振奋,两个月的时间就将周隐的逼退回自己的领地,众军气势都是大涨。
于是刘萤果断的在这个时候向为月请罪,特别真诚的恳请皇上降自己藏匿军队、欺瞒朝廷之罪,说白了就是个欺君之罪。但是一路过来,又有谁不知道是江南王拯救时局、力挽狂澜呢?若不是江南王果断出兵,小皇帝也不会这么有气势,毕竟自己下江南的时候并没有带军队啊。再者说,若是这刘萤跟周隐合谋,哪里还会帮小皇帝出兵,不直接砍了他拿下半壁江山已经很地道了。
所以不论是百姓还是兵士,将领还是朝臣,只要有一双眼两只耳朵、不聋不瞎就都知道这次江南王立下了多大的功劳。
而这刘萤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来请罪,还当着秦文、廖七,以及他江南麾下各路大将的面子!
为月差点没被这厮气死,指着刘萤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却有不好发作,只得咬着后槽牙道一句:“你功过于非,朕不怪你。”而作罢,但其实自己心里忿着呢,心里暗骂刘萤这混蛋指定是故意这个时候来请罪的,谅自己也奈何他不了。
越想越气,整个军议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几句。
军议的过程中刘萤一直很严肃,摆出一副冰山似的嘴脸,为月看着也气。平时跟自己这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怎么这时候你倒很凛然的样子,根本没把朕放在眼里!当然,心里虽是不平得很,但面上却也是一副冷漠严肃。
整个军议都在谋策怎样打下涪陵,这个地区的地势所有人都很清楚,几番探讨却也没有结果,众人都是面色失落且带有一点疲累。
待晚霞晕染军营,却还是没有结果。末了刘萤只得挥挥手,散了军议。
为月见众人都一一退了出去,便想回头找刘萤发作刚才的事,却发现他正跟一个周身披甲,美目英朗的将领认真的讨论什么。为月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个人是刘萤麾下御日军统帅元鹰,那个挥军收复三个城池的猛将,心里不禁起了些敬意。想来这刘萤还是很有手腕的,竟然让这些精兵猛将一个个都为他不惜性命的效力。
他轻轻叹了一下,向二人那望去。
元鹰正在跟刘萤报告自己收复城池的状况,除了在怀化损的兵多一些,其余两城都是不足一提的。怀化也是近蜀地的一个边缘,所以守城的蜀军也拼命了些,虽然最后还是被平了去,但是城中的百姓稍微受了些难。
刘萤静静的点了点头,拍着元鹰的肩头以示嘉奖。
元鹰退出去之后,刘萤缓缓走到为月身边看了看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只见一名身着玄色薄甲、头戴玄盔的人掀帘走了进来,此人看上去很年轻,并不像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不似元鹰那英朗的眉宇间带几分豪气。他进来之后就走到二人面前,见了礼,缓缓起身。
为月诧异的望着他,脸上有几分不可思议,愣愣的叫出一句:“天溪?”
只见那人笑笑道:“陛下,有何吩咐?”
于是为月再次愣愣的你你你了半天还是没个所以然。
刘萤倒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顺势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道:“说吧。”
天溪又是微微一个行礼,徐徐开口道:“爷,没发现。”
这次刘萤没什么反应,默默的看着茶盏里的水光涌动,半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罢了……”
这时小皇帝忍不住了道:“喂,你在找谁吗?”
“刘锦。”某人干脆利落的回答了为月的疑问,“元鹰在攻怀化的最后,在敌军的营帐里找到了这个……”刘萤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为月。为月拿过来看了看,那是一块上好的蓝田暖玉,刻着一盏妖艳的莲花,黄色的穗一缕一缕的摇晃着。
没等为月发话,他继续道:“这是刘锦的。”淡淡的、忧伤的语气。
为月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谁也不说破。若真是这样,那便太悲哀了,眼前的这个江南王却真的是一无所有了。父母亡了,兄弟反目成仇,一直以来他到底为什么而坚持着?为月有些不明白。
可是……
那个晚上刘萤的那句话仍丝丝萦绕在为月的耳边。淡淡如钩的月下,那句坚定而有力的三个字生生刻在了为月的心里……尽管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尽管自己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抑或是他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总之就是逃避了。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
金戈醉
为月腾的一下指着天溪,质问刘萤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刘萤挑眉望着为月道,“我没跟你说过吗?”
“什么?”为月没好气的道。
“天溪是我江南斥候总哨啊!”
刘萤说的很大义,很正经,很自豪,还很得意,为月却是慢慢的觉得自己心里燃烧着一把火,怒火,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道:“刘萤!你越来越放肆了!”
刘萤只是笑。
“你竟然把斥候总哨派来给朕当小厮!你当真不要命了?朕警告你,朕的脾气可没那么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我的逆鳞,把我当白痴一样吗?“受你保护受到这份上,你真当朕是个草包吗?天溪会武功也就算了,功夫不浅也不计较,可他竟然还是、还是……”为月说着说着竟觉得委屈起来,自己真是这样没用吗?处处都要这个人来护着吗?
刘萤起初以为为月只是恼怒自己的犯上,把斥候总哨派到身边,尽管没有什么过分的命令且还是一直在保护他,但这也是个谋逆弑君之罪,任谁都会暴怒,杀了他的心都有。可是为月道出的后半句却彻底让刘萤慌了神儿,他却没想到为月竟是恼自己护他护的太多了……有些措手不及。
于是赶紧起身想过去安慰他,挥手命天溪退了出去。
为月猛地甩开刘萤伸过来的手,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