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真的。天溪天泉的忠心为月是知道的,这些年他俩为他做了很多事。不仅做间谍一流,日常起居的服侍也是很到位的。为月不怀疑天溪天泉,而是怀疑眼前这个王爷。
“还有,”刘萤起身走到为月身前,缓缓道,“这里的女主人是我的奶娘,并不算我的人,这次是我要他帮忙收留你的。”
为月没有说话,尔后又听刘萤沉沉的道:“为月你来江南的事情他们知道了,这次没成功他们不会罢手的。”
“周隐和陶世瑾吗?”为月淡淡道。那是蜀中王和漠北王的名字。
“对,”刘萤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笑容,“你在这里挺危险的,要不你就回京城,要不就去我那住。”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为月怀疑的问道。
刘萤有些泄气,闷闷的反问:“你还是不相信我吗?”心里忽的有些空空的,跑走了什么东西一样。
为月别过头去,没有答话。不是不相信你,是不能相信你。我是帝王,你是江南王爷,我要时刻防着你是否跟其他王爷合谋来夺天下,这天下,是父亲拼死打下来的,我不能让你们夺了去。
忽然,为月的手被人抓起,随后贴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他一惊,抬眼对上刘萤深深的眼眸。那里面很深很深,有种为月读不懂的东西。
刘萤望着为月的眼睛,柔声道:“这里,是你的。”语气的坚定和决绝不容置疑。
为月慌忙抽回手,冷冷道:“请注意身份。”
刘萤哈哈一笑,似是毫不在意这句话。他拿起外衣披上道:“你休息吧,明天我派人来接你,今晚应该不会有事了,他们再放肆也不能压着我这地头蛇不是?”话音未落,人就走了出去。
为月在后头念着一句:“我还没说要去你那……”可惜,那人如风般消失在夜色里,恐怕是没听到这句。
……》
静相询
第二天,为月被接到江南王府。
为月看着这些下人们,虽然对为月恭恭敬敬,却没有畏惧,不知道是江南王府的人训练有素还是刘萤并没有说出自己身份。
来到前厅,看见那些家具和陈列,不禁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来这里的情景。那次是自己不小心落水之后来的,就在这里吧,为月怔怔的站在门口想着,当年老江南王呵斥着刘萤,怪罪刘萤将自己弄下水。
其实自己也没想到,多年后还能再来,虽然并非自己情愿。
但是刘萤并不在府中。这让为月有些恼,明明是他叫自己过来,自己来了他人就没影了,是不是又跑哪儿风流去了?真混蛋。
刘萤这厢忽的打了个喷嚏,然后赔笑道:“陶二公子,莫见笑。”
那陶唐挥挥手表示并不介意。“江南王,昨晚何故打扰我的计划呢?”陶唐笑意满面,吐出来的话却是阴冷阴冷的。
刘萤赔笑道:“陶二公子,你这不是险我于不义啊?若是这小皇帝在我这没了命,皇城的军队莫不挥军直下平了我这小小的江南?我可还想要命呢~”
“素闻江南王风流浪荡、贪生怕死,果然不是浪得虚名。”陶唐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过奖过奖。”刘萤面上说着,心里却骂道,大逆不道的龟孙子,给足了你面子可别得寸进尺,来我的地盘骂我,莫不是找死?
一瞬间气氛冷了下来,两人都正色缄默。
半晌,刘萤品了一口香茗道:“陶二公子,我可以帮你们,但是我只提供粮草和两千精兵,且条件是要杀皇帝,别在我这动手,其余的还烦劳你们自己动手了。”
“没问题,江南王手下的两千精兵能吞小皇帝一万人了。”陶唐略带虚伪的赞着。
吞屁,刘萤心下不屑的想着,你当为月是纸做的吗?嘴上却是谦虚着:“陶二公子抬举我了。”
待刘萤回到府中,不见为月在厅前,便问了小兮。小兮说为月因等公子等得无聊,便问了书房在哪里,自行去了。
刘萤笑笑,吩咐小兮去准备午饭,便径自寻了为月去。
走过书房,刘萤见窗子开着,也就没打算进去。他走到窗子那站定,看着里头的人,不禁微笑。为月黑发散在身前,慵懒的靠在书案前,手里翻了一本《江南虫草记》,正认真的琢磨着,丝毫没感到有人偷窥。
刘萤就这么看着为月认真的模样,带有欣赏的看着,眼中掺了很多幽深的感情,让人读不懂。这个人,自那年就决定了要守护着为月,即使坐上了江南王,即使要与他为敌,也要守护他。就算要刘萤背叛整个江南,也断不会背叛为月。
覆了江南终为月……终不悔……
忽的为月转了头,眼光扯到刘萤身上,只问了句:“真的有这萤虫吗?”
刘萤一手撑在窗框上,身子一用劲,灵巧的翻进了书房。为月不以为然的骂道:“你这只不走正道儿的猴子……”
“这叫灵巧。”刘萤纠正道。
为月抬眼怀疑的望着他道:“你伤好了?莫不是假的?”
刘萤似是这才想起自己左肩的伤,眉头一紧捂着肩膀道:“你别说……还真有点疼……见到你太激动,忘了有伤了……”
为月鄙视的睨了他一眼,便继续看书。那《江南虫草记》上载道:萤虫,特产于江南,形与指节,尾翼荧光,每逢月圆流于江南湖畔,逐月而飞。附,萤虫尾翼之光粉,有解钩吻之效。
“逐月而飞……”为月喃喃重复着,若不是看到这里真有记载,他似乎是不信这个萤虫真的存在。
“恩,就像我一样。”刘萤在为月耳边语着。
为月听到这话,身子一抖,回头指责道:“你能不能……唔……”不想刘萤离着自己太近,回头的瞬间自己的嘴唇竟然扫过了他的……就只一瞬间,为月便愣住了,傻傻的瞪着刘萤坏坏的表情。忽的为月感到自己的脸像是被什么灼了,热热的、红红的……
刘萤却仿佛没事人一样,眨了眨眼睛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你下次离我远点!半仗之外!”为月怒道,脸却还是红红的……像樱桃似的,刘萤看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
“为月,这可不是第一次……”刘萤憋着笑说。
为月一瞪眼,怒道:“你说什么?”
“我早就被你亲过了,你都不记得了?”刘萤半带调戏般道,“那年你落水险些没了气,可是我……”
为月忽的回想起那记忆里落水之后,似是有柔软而温润的东西在他的唇间游动。“你!那明明是你……”为月怒着喊罢,恼着就往门外奔出去,理都不想理身后这胡言乱语的色狼。
什么嘛……
踏出房门的为月气恼的想着,这算什么,当年落水原是刘萤救了他,给他灌输的空气。本来没什么的一件事,却被这可恨的人说的这样□,还说什么是自己亲了他,明明就是他先下的手!为月气的不行,一边使劲的踹着一颗老树,当初早知道那是刘萤,为月就是死,也不会让他救自己!
刘萤!你这混蛋!
气归气,午饭总是要吃的。
刘萤特意嘱咐小兮让厨房做几道江南特有的菜候着,刘萤没有告诉任何人为月的身份,所以小兮也并不知道,但看少爷如此欢喜,想必是对少爷很重要的人。
如果没有外人的话,刘萤一般是让小兮跟他同桌吃饭的,很多年了。刘萤将小兮看做是家人,自己的妹妹,而并不是下人。且自老王爷把江南王位传给刘萤之后,就携着妻子搬到西湖边上的一所别院。
刘萤嘻嘻哈哈的给为月介绍江南的菜品,他说为月虽然小时候来过,吃过一些,却因着年纪小记不住。为月还在生气。于是乎就有这样一个场景:江南王爷低三下四像个仆人一样给当朝皇帝夹菜,小兮在一边抿着嘴乐。
饭后,刘萤春风满面的说要带为月去西湖边走走。为月一口回绝,究其原因,就一个字:冷。可是刘萤哪管那么多,拉起为月就走,当然,他还不忘着给为月披上那轻裘大衣。
江南这两天没有下雪,为月想看雪景是要抱憾而归了。
阳光明媚,但是江南的寒意也还是很浓的。当年开荷花的地方一片萧索。为月走在刘萤身边,身后小兮拿着另一件轻裘跟着。
跟着刘萤走过断桥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方向,并不是沿着湖走了,而是拐向相反的方向。为月心下奇怪,警惕性也高了起来,莫不是这刘萤拿自己做什么不耻的勾当去?刘萤笑笑看着他,心里却有些落落,为月还是不相信自己呢。
刘萤拉着为月进了一所清雅的院子,看上去很幽静且别致,没有太多的装饰和华丽的装潢,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丝的淡雅。为月心下想着这刘萤还真会选地方做交易,随后为月便被他领进了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并不大,周围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还是那个词来形容:淡雅。空气里有一些清香,似是荷花的味道。
忽闻得一声轻咳,为月这才注意到那榆木三围塌上坐着两个人。男人已是满鬓白发,风华已逝,却是一派神清气爽,笑眯眯的看着流萤;妇女虽是身着清雅服饰,发饰也无过多的装饰,但气质却是雍容华贵。
为月认出来两人是谁,那是老王爷和尊夫人。
他有些吃惊,没想到刘萤竟带着自己来见他的父母。刘萤先是恭恭敬敬的给二老请安,然后倾身让出身后的为月。
老王爷端详了半天刘萤身后的孩子,微微蹙了蹙眉,似是在想这年轻俊美的孩子是谁。半晌之后老王爷脸上的疑惑逐渐明朗,却又转为震惊。
刘闯咚的一下跪在地上,给后面的小兮吓了一跳。“陛下恕罪,老臣老眼昏花没认出来您,老臣这厢给陛下请安。”刘闯恭敬的行礼道,一旁的夫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为月一见刘闯这个架势惊了惊,连忙上前扶起二老道:“老王爷和夫人切莫行此大礼,说来为月也是晚辈,应给老王爷见礼才是。”虽然为月不得不防着藩王有谋反的举动,但是在为月心里,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