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秦灿不得不庆幸自己慢了半步,否则被他这一下门板拍上来,自己的脸铁定成一张大烧饼。
摸了摸脸,然後对著门板咬牙切齿地做了几个狰狞的表情後,秦灿转身,就看到县太爷还叼著核桃蹲等在门口,嘴里发出有些委屈的「呜呜」声。
见状,秦灿怒由心生,提脚在它屁股上踹了一脚,「没良心的,是谁给你肉吃给你骨头啃,才一转眼就对著别人摇尾巴。」
县太爷被踹了一脚,抬头用著湿漉漉的眸子看向秦灿,叼著核桃而半张开的嘴,口水挂得老长,一副傻兮兮的样子。
看它这模样,秦灿也迁怒不起来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往书房走去。
县太爷看看颜三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走远的秦灿,叼著核桃踏踏踏地跟了过去。
「傻狗!」
「嗷呜?」
「今晚不给你饭吃!」
「嗷呜嗷呜!」
「要想吃饭就不准对著颜三摇尾巴!」
「嗷──呜!」
一人一狗在廊上走过,留下一串啼笑皆非又谁也听不懂的对话。
有了人手,县衙总算有了点样子,公堂上的蛛网都被清理干净,屋顶上的洞给补了,柱子和大门重新粉刷过,就连门口那两头石狮子也叫人重新雕了两只,没几天衙门就给收拾得焕然一新。
秦灿抱著手臂,看著公堂上挂的「明镜高悬」的匾额,露出满意的笑容。阳光下乌木泛著沈稳油润的光泽,描金的四个字华光异彩,透著庄重与肃穆。
这才像个县衙嘛……
秦灿刚在心里感叹完,外头就传来一阵阵「咚──咚──咚──」的声音,他回头看向门口,愣了片刻才眼前一亮,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有人在敲外面的鸣冤鼓,於是嘴角咧了开来。
「人呢?人都哪去了?!开工了!开工了!」一边喊人一边三步两跳地去换官服。
蝴蝶杯 6
沈寂了许久的县衙再次响起了水火棍敲击地面的声音。
「威──武!」
秦灿从後面走出来之前,将身上的官服拉整齐,正了正官帽,这才表情严肃地走了出去。
公堂里,那些从黑云九龙寨招来的衙役,个个身材挺拔,穿上衙役的衣服,执著水火棍,倒还有几分衙役的样子。
阿大、阿二以及阿斌、阿丁,背手身後,分站在知县坐的那张长桌的两侧,腰间挂著长刀,昂首挺立,面容肃正,隐隐之间真有一股正气凛然缭绕其身。
许是鸣冤鼓的声响惊动了镇上的人,许久没有升堂,公堂外头围了不少怀著好奇来围观的百姓。
秦灿想,正好趁著这个机会给自己立威。走到桌子後面坐下,惊堂木一拍,颇有几分清正廉明的青天风范。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堂下跪著两个年纪差不多的青年人,其中一个怀里还抱著一只在「咯咯」叫的母鸡。
听到秦灿这麽问,那个死死抱著母鸡、衣著朴素看来有点憨厚老实的青年人,立刻冲著他道:「大人,你给评评理,这明明是我家的鸡,他、他非要说是他的!」
另一个笑著给秦灿拱手行了一礼,道:「大老爷,小的是镇口那家香料铺子的吴三,他是我二哥,叫吴二。事情是这样的,今早我在院子里浇花喂鸡,吴二他突然闯进来,一把抱起地上的鸡向外跑,被我拦下之後还非要说这只鸡是他的。大人,这可是在青天白日下施行抢劫,您可要为我做主。」
秦灿将这个名叫吴三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一身长衫,布料远比吴二身上的要好上许多,人也看起来精明巧干,说起话来又条理明晰,不禁在心里暗叹,这兄弟两个个性上差得还挺远的……
只不过秦大老爷一听这两人鸣鼓喊冤,是为了这点鸡毛蒜皮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先前的气势顿时泄了大半。
「你们都说这只鸡是自己的,那有什麽可以证明?」
吴三又一拱手,然後指著吴二怀里那只母鸡,「回禀大人,这只鸡重二斤二两,毛色金黄,脖子这里夹杂黑毛,左脚脚爪缺了一根趾头,是被野猫咬去的。」
秦灿侧首看向一旁的阿大,丢了个眼色给他,阿大会意,走下去,从吴二怀里将那只母鸡的翅膀一抓提了起来,走到秦灿桌前让他看母鸡的左脚。
倒是真如吴三说的,鸡的左爪少了一根趾头。秦灿凑过去看的时候,差点被那只鸡一爪子蹬在脸上,忙挥了挥袖子让阿大把鸡拿开。
下面的吴二有些急了:「大、大老爷,这真的、真的是我的下蛋鸡,今早飞到了他的院子里去,我去抓的时候,他非要说这只鸡是他的。」
秦灿伸出一只手来支著桌子,撑著一边脸颊,「但是你又说不上来这鸡还有别的什麽特征。」
「这、这个……」
吴二一脸的为难,急得脖子都红了,寻思了半天也说不上来,一旁的吴三倒是气定神闲,「就说了这只鸡是我的了。」
「你……你这人怎麽这麽坏?你吃得好住得好,为什麽还要贪我这一只鸡?」
「怎麽叫贪了?这在我院子里转悠,吃著我喂的米,难道不是我的东西?」
「你胡说,这……这就是我家的鸡!」
「那你也拿出些事实来证明给大人看这只鸡是你的。」
「我……能说的都被你说了,总之这只鸡就是我的!」
秦灿坐在那里,手支著脑袋,听著他们在下面你一言我一句自顾自的吵开,眼皮子耷拉下来,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我的!」
「谁说是你的?」
「是我的!」
「大老爷您给说说,这到底是谁的鸡?」
秦灿终於忍不住了,这种事情有什麽好争的,惊堂木一拍,「一人一半。」
「不行!」堂下两人同时大声地反对。
秦灿被他们这麽一吼,把瞌睡虫给吼走了,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咳,根据你们两个人的证词,本官现在宣判,这只鸡是……」
正说著,一旁站著的阿丁凑了过来,小小声道,「大人……这只鸡是吴二的,小的可以作证,这里很多人也知道,吴二经常抱著这只鸡串门,还说等鸡会下蛋了,到时候要分给街坊四邻……」
秦灿睨眼看了阿丁一眼,见他一脸慎重,不像是扯谎的样子,於是续道,「今有证人作证,这只鸡是吴二的,所以此事到此为止,退堂。」
啪!
惊堂木落下,秦灿正要起身,谁知那吴三却还跪在那里不依不饶。
「大人,你怎麽可以只凭区区只言词组就轻下结论?还是你收了他什麽好处,才会这麽帮著他?」
这一说,公堂外围观的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秦灿只听见耳边一片窸窸窣窣的碎语声,却又听不清楚,著实恼人,便将惊堂木用力一拍,比之前的都要响,堂下霎时一片肃静。
秦灿正要开口解释,忽的旁边响起帘子被撩开的声音,秦灿侧首看过去,下一刻屁股一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撩开帘子走出来的是颜三。在众人惊愣的目光下,他走到知县位子旁那个空著、专给师爷留著的桌子那里,把青犊刀往桌上一放。
沈重的利刃发出喀嗒一声响,虽未出鞘,但无形之中透出的彷佛能刺穿人脊骨的冰冷寒意,已经让人为之一颤。
颜三还是黑云九龙寨里的穿著打扮,无袖短卦、麋皮长靴,手臂上的刺青一览无遗,再加上桌上那柄外形显眼的青犊刀,就算没见过真人,但凭这两样,基本没人猜不到眼前这个头发高束、眼神凶狠的青年是谁。
「你来做什麽?」秦灿压低了声音问他。
颜三不屑地扫了他一眼,「秦大人让我来当师爷你自己忘记了吗?而且还非我不可……怎麽这会儿升堂也不知会我一声?」
就这麽毫无忌讳地说了出来,下面围观的人虽都惊讶地张著嘴,但没人敢哗然出声,整个公堂静得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颜三抬起一条腿踩上椅子,一手叉腰,冲著下面跪著的两人问道:「你们刚才……是谁对县衙的判决有异议来著?」
吴二吓得脸色苍白上下牙齿喀喀打架,被颜三的目光一扫,脖子一伸感觉他腿一蹬就要晕过去了。
「我、我、我……」
「是你?」
吴二脸憋得通红,「不不不……是、是、是他!」手一指旁边的吴三。
颜三把视线扫了过去。
吴三也少了初时的冷静,连忙摇手,「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大人判得没错,这鸡是他的,草民没有半句怨言。」
「真的没有?」
两人头点得和鸡啄米似的。
颜三歪著脑袋看了他们片刻,突然嘴角一弯,收起脸上凶恶的神情,「既然没有异议那还待在这里做什麽?」
堂下两人似醍醐灌顶被雷劈醒,吴三抓著吴二一下子站起来,「是是是,我们不敢打扰大人。」说著就往县衙外头走。
「等一下!」没想到颜三又出声叫住了他们。
秦灿见到颜三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要没好事情发生了,这会儿已经在心里要哭了出来。
这位祖宗,你到底想干嘛?
就见秦灿拿起桌上的青犊刀,缓缓将刀拔了出来,刀刃与刀鞘摩擦发出的铮铮响,像是用著带刺的木片刮过冰面,刮得人耳朵里面又疼又痒。
蝴蝶杯 7
明晃晃的刀身上映出公堂下站著的那些平民,每个人脸上都有著说不上来的恐惧。
叮!
颜三用手指弹了下刀身,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但是到了秦灿这里,却让他觉得这是自己头顶上那片青天稀里哗啦碎成粉末的声音。
颜三擎著刀,语气冷淡道,「要我找人教你们怎麽做规矩吗?」
吴二早已呆得没了方向,听了颜三这话,也只是不明所以的晃了晃脑袋。
但吴三愣了一愣就马上领会了,掏出钱袋子双手奉到秦灿跟前,「大老爷您辛苦了,这些给您和各位兄弟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