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华皱了皱眉:“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是。”俩丫鬟福身行了一礼。
二进院的书房虽然闲置已久,但因每日有下人打扫,所以十分干净整洁,自从琬华回来,胤禛就不常去了,只不知他今日为何又要歇在那里。
书房外侍立的小福子等人看见她过来忙打千行礼,压低了声音道:“福晋,爷已经歇下了。”
琬华颔首,轻轻推门进去。
书房里间的卧室亮着一盏灯,昏黄的光芒在地上投影出一团团的阴影,胤禛躺在床上,被子一角几乎落在了地上。琬华走过去为他掖好被子,这才发现还有一只已经发旧的布熊正跟他头挨着头睡着。
叹了口气,她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触上他的脸颊,心里瞬间变得无比柔软: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看着长大的呢,从咿呀学语在炕上爬来爬去的小家伙,变成现在这样英俊伟岸的男人,于她而言就像是亲眼目睹着时间制造出一场无法复制的奇迹。过去的许多情景如同银幕般在脑海中纷纷展现。
“琬儿……”胤禛半睁开一双朦胧的眸子,看起来还带着醉酒后的迷糊。
“今儿中午就喝过酒,晚上怎么又喝酒了?”琬华摸着他的额头柔声道,“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醉酒的么?还在生我的气?”
“我……”胤禛摇摇头,半撑起身子,“什么时辰了?琬儿怎么还不歇息?”
琬华为他在背后垫上软枕:“真是喝醉了,你忘了我都睡了一觉了。”说着倾身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到底为何又喝酒了?真不想告诉我么?”
胤禛攥住她的手,急喘了口气:“……我今天不该对你发脾气……更不该说那种话,是我自己不好……你说得对……我变了,变得疑心重、不容易相信别人……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胤禛了……我其实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讨厌现在的自己……”
“人总会变的。”琬华淡淡一笑,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的小四长大了……胤禛,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胤禛。”
“琬儿……”胤禛痴痴地望着她,几乎要停止了呼吸。
“瞧你,弄得一股酒气。喝过醒酒汤了没有?”见他傻乎乎地点头,琬华拍拍他的手背,“那就躺下歇着吧,明儿还要早起上朝呢。”
胤禛却不放开她的手:“你不要走。”说着又把被子里的布熊拿出来,放在床里的角落端坐着。
“真拿你没办法。”琬华点点他的鼻尖,无奈地嗔了他一眼,“好了,我不走。”
得到肯定的回答,胤禛这才松手将她放开。琬华脱了外衣,便也钻进了被子里,枕上他的胳膊。胤禛满足地嗅着怀里熟悉的玉兰清香,原本纠结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你有时候简直是个傻瓜,什么醋都吃。”琬华摸着他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你放心,我以后再不给你丢这人了,你也不要生自己的气了,好不好?”
胤禛往被中钻了钻,将脸贴上她怀中的温软,睡意渐浓,也不知到底听清楚她的话没有,迷迷糊糊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对琬儿发脾气……不要不理我,不要离开我……”
琬华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感到一阵阵暖意,还有淡淡的酸楚:也许胤禛现在的变化同自己离开过他也有一定的关系吧?自己当初许诺过永远不会离开他,可终还是离开了他那么多年,更何况还是以“难产”那么惨烈的方式,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吧?渐渐地就形成了如今的性格……
睡到半夜,胤禛难受地醒过来,趴在床沿吐了出来,琬华也被惊醒,自是好一通折腾,府中上下也都惊动了。
等到终于止了吐,收拾干净,琬华又服侍他漱口刷牙、洗脸沐浴,直到凌晨寅时,胤禛才觉得舒服了些,重新躺下将她搂在怀里,不由一惊:“你身上都冷飕飕的……”说着忙为她掖好身后的被子,“别着凉了,捂好睡一觉。”
琬华觉得脑子有些发沉,乖乖地偎在他的怀中,闭着眼迷糊地道:“嗯,快睡吧,明早我还要跟你一起进宫去给额娘请安呢……”
翌日清早,小盛子准时在外面唤胤禛起床,琬华也跟着爬了起来。
“今儿你就好好歇着吧,再睡一会儿,不用进宫了……”胤禛担忧地摸摸她苍白的小脸。
琬华回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昨儿刚过了生辰,额娘还赐了我礼物,今日一早当然要去给额娘请安的,礼数如此,怎能耽误。你放心吧,我没什么不适,不过是晚上没睡好,大不了中午补眠就是。”说罢就让丫鬟打热水来沐浴。
胤禛见她如此坚持,又想到礼之所趋,只好作罢。
坐在马车上时,琬华觉得脑子晕重得厉害,却强自支撑着不愿表现出来,怕原本就有些紧张的胤禛更加为她担心。
进了紫禁城,胤禛去乾清宫,琬华则径直去了永和宫。
德妃刚用过早膳,见她来请早安,便让丫鬟沏上茶来,又对她招手:“坐到额娘身边来,咱们娘儿俩说说话,炕上暖和。”琬华笑着答应一声,走过去在德妃身旁坐下。德妃握住她的手,为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玉儿出落地越发温婉大方了,竟让我想起琬儿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孩子们都长大了……”
琬华见她眼神中透出一丝复杂,不知她到底要说什么,便接着她的话头同她闲聊起来。
东拉西扯了半日,德妃这才将话题转移到琬华身上:“玉儿周岁已满十六了,作为皇子福晋,看起来比从前稳重懂事了许多,如今眼见着你和胤禛关系越发和睦,额娘也感到欣慰。虽说年轻人难免会有些气盛,但是为妻为母、持家处事的道理是应该要明白的,今儿额娘正是想跟你好好说道一下。”
herego!琬华在心里道:终于要说到正题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又有哪里做得不好,或者是在德妃眼中自己还做得不够好。不过虽然心里有如临大敌之感,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仍然带着柔和又温顺的微笑:“额娘有话直说便是。”
“玉儿如今既是胤禛的福晋,虽说年纪尚轻还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但弘晖他们四个孩子都是要唤你一声‘额娘’的,你也应该明白如何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说到这里德妃微微蹙了眉,“弘晖和弘昐也长大了,很是知礼懂事,你是做额娘的,对他们也应该多关心才是,遇事不要一味的去训斥孩子们。当然教导是应该的,但是在孩子们面前逞威严就过了,更何况是当着许多人的面?咱们家的小孩子,都是行事稳重知道好歹的,孩子们之间玩闹一下也都是有数的,做长辈的何必当着那么多人让孩子下不来台?”
琬华被德妃这一通教育弄得云里雾里,觉得十分莫名其妙,愣了愣问道:“额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德妃听她询问,只认为她是故意装糊涂,面上便显出几分不喜,双眉蹙得越发紧:“你莫要故意装作不知情糊弄我,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精神尚好;再者,额娘对你说这些也是为你好,你想想,昨儿他俩不过是小孩儿之间玩闹,你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两个孩子,你让别人怎么想?让别人怎么看你?我知道继福晋不好当,可你既然已经嫁给了老四,就应当把弘晖他们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弘晖、弘昐还有小伊,从小没了亲娘,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想想就觉得孩子们可怜,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触动?对孩子不要太刻薄了!”德妃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得严厉起来,眼睛里也隐隐透出怒气。
琬华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惊讶非常:“额娘是听谁说我对孩子不好的?”
德妃见她毫无反省之意,不禁越发生气,“砰”地一下重重搁下茶碗,冷声道:“你若是不对孩子刻薄,我又怎么会听说这些?!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居然不感到一点懊悔?!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额娘放在眼里?!”
琬华一怔,脑中却飞速地思考起来:看来是有人在德妃面前给自己上眼药使绊子了,会是谁呢?我到底得罪谁了?面上的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忙低眉站起身,摆出一副领受垂训的恭顺姿态:“额娘言重了,儿媳断不会不把额娘放在眼里,儿媳做了错事,额娘教育儿媳是应该的,儿媳一定记着额娘的教导,今后断不会再犯。对孩子,也许是儿媳的方式不对,儿媳今后一定改正,不会再让额娘为此操心。额娘的心、额娘对儿媳的好,儿媳都是能深切感受到的。”
如此诚恳的态度让德妃的心情缓解了一些,面上的表情也稍微柔和了一点:“你懂得就好。今儿我跟你说的话,你回去要好好反省,莫要辜负长辈的心。”
“是,额娘请放心吧。”琬华依然垂着眼帘,点头应道。
“好了,说了这半日话,我也有些乏了,到底是人老了……”德妃微叹了口气。
琬华忙道:“额娘一点也不老,看着还像二十多岁的样子。”
德妃不由笑起来:“就会说好听的哄额娘……”
琬华微微一笑:“儿媳说的是实话嘛。”
服侍德妃在炕上歪着,琬华不便再打扰,便起身告退。
出了永和宫,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脑中似乎也跟着晕眩起来,忙扶住了身侧橘香的手。橘香担心地道:“主子,您的手好凉,脸色也不太好,要不让太医看看吧?”
琬华揉揉额角,心不在焉地道:“回去再说。”脑中却还回想着昨天的事儿,若说起自己得罪过什么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但也难免有个别看自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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