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过了许久,她轻轻地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不贞不洁的坏女人?”
张妈被她问得心酸起来,“大小姐,您也是女人呢。”
这答非所问的话,却让方氏心头一热,不由自主地红了眼圈。
是啊,她也是女人,也曾经做过嫁一个如意郎君的美梦。可老天作弄,让她阴差阳错地变成了济安王的妻。
那时济安王正值壮年,浑身都透着成熟男人的温润儒雅。有封地有爵位,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良人。
出嫁从夫,她以为只要时常念着丈夫的好,提醒自己知足常乐,就会把从前的种种忘记。
初初成婚,济安王对她百般疼爱,她也的确过得很舒心,很满足。
然色未衰爱已驰,这样的好日子持续了没多久,济安王就对她冷淡下来。来她房里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一年半载都没一回。
因他也不曾去旁人那里,只当他年纪大了,对床弟之事没了兴趣。
青春少艾,守着活寡,她并无怨言。专心抚养一儿一女,打理后宅,料理继子继女们的衣食住行,婚嫁之事,人情来往。
作为当家主母,她不敢说自己是完美的,确是合格的,即便她并不知道丈夫每日早出晚归在忙些什么。
一晃十几年过去。连她都觉得自己很老了。
可是今天晚上,那个人让她深切地体会到,她还很年轻。
她是王妃,是主母。可在此之前,她是一个女人。坚强的外壳里面有一颗脆弱的心,她也需要呵护,需要一具温暖的躯体来化解积年累月的孤单和寂寞。
所以被自己曾经心仪的男人压在身下的时候,她没能把持得住。
一方面是欲~望使然。另一方面是出于报复的心理。
要报复的人有两个,头一个就是济安王。
她花一样的年纪嫁给他,不曾做错过什么,凭什么要遭到他的厌弃?他宁愿捧着得势就张狂的齐庶妃,也不愿踏进她的房门,她又凭什么为他守身?
第二个是孟馨娘。
这十几年间,孟馨娘明里暗里不知道耍了多少花样。她看在馥娘的面子上,能不计较就不计较。可孟馨娘非但不收敛,反而越做越过分,竟把阴谋诡计用在她儿子的身上。
她也要让孟馨娘尝一尝被人算计的滋味。
她不是一个喜欢瞻前顾后的人。既然已经做了,浪费精神去后悔也无济于事,要紧的是防患于未然。
“张妈,给我准备汤药吧。”她吩咐道。
张妈心知这汤药指的是避子汤,应了声“是”,再没说旁。挽起袖子,拿小小的葫芦瓢舀了水,一下一下地浇在她的肩头上。
第二天简莹去菁莪院请安,见方氏里头穿了一件高领的纱衫,便又脑补了许多。
孟馨娘跟往日一样。对谁都淡淡的,看样子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偷了老公。
说了几句闲话,方氏便开口道:“再过几日就是先王妃的生忌了,我要去开元寺为她上香。你们有谁想去的,便准备一下吧。”
顿一顿,将目光投向简莹,“听说你为先王妃抄了经书?”
她问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一定要带简莹去了。
真个算起来,秦氏才是简莹的正头婆婆。谁都可以不去。简莹却是不能不去的。
难得有机会出去放风,简莹也不想错过,闻言便笑道:“是啊,早就抄好了,已经绣成绢本了。”
当然不是她绣的。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简四太太派人去京城讨要经书,简老夫人从中看到了无穷的后患,干脆叫人将小六儿抄过的经书全部刻印成册,又挑了针线好的心腹丫头绣成绢本送过来。
纸张容易损坏,绢本却可以用上好多年,也就免去简莹一年两祭都被要求抄写经书的麻烦。
方氏哪里知道为着一篇经文,简家的人有多么劳师动众,听简莹这么说,便对她赞许地一笑,“你有心了。”
文庶妃是骨灰级的信女,别的事情能躲就躲,与上香礼佛有关的事,却从不落后。
白侧妃年纪大了,不愿凑这个热闹,便推说最近有些咳喘,爬不得山,就不去了。
齐庶妃病已经好了,可仍在躲羞,定是不会去的了。
周沁出嫁在即,娘家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有什么活动都要积极参与。
周汐正是爱玩的年纪,能出门自是求之不得。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孟馨娘没有表态了。谁都没有说话,厅里变得安静下来。
“我也去。”孟馨娘打破沉默道。
她一反常态,让方氏很有些意外,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孟馨娘垂着眼睛,状若无意地道:“先王妃是个百里挑一的好人,作为晚辈,理当去上一柱香。
真姐儿最近闹觉闹得厉害,顺便也给她求一枚震魇的符咒来。”
方氏面上不显,心中却在冷笑。说先王妃是好人,不就是在影射她是坏人吗?
既已是坏人,便坏个彻底好了。
转头看向张妈,“三少爷最近还算听话,也不能拘他太紧。你去前头说一声,让他歇一天课,随我一道上香去,疏散疏散,要劳逸结合嘛。”
张妈心下叹息一声,低头应“是”。
方氏微笑地看向简莹,“先王妃是二少爷的生母,二少爷一炷香,比我们所有人上的香都有意义。
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提早安排,莫要被别的事情冲了。”
“是。”简莹含笑应下。
心说这么一来,就是举家出动了。方氏搞这么大的阵仗,到底几个意思啊?
等到晚上,周漱来采蓝院的时候,便将去开元寺上香的事跟他说了。
周漱听完脸色很不好看,“我不去,你也莫去了。”
——(未完待续。)
第073章 随缘
简莹纳罕地“咦”了一声,“那可是给你亲娘上香呢……”
“不准去。”周漱吼道。
简莹被他吓了一跳,抚着胸口瞪他,“吃枪药了?我又不是王成,你少向我开炮。”
周漱冷着脸不言语。
他并不是冲简莹,而是冲方氏。
从古至今,所谓的佛门圣地不知替多少男女人遮掩了多少私通的丑事。方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大哥若是有心,必然会追随而去。
打着给他母妃上香的旗号,去行败坏伦常的龌龊之举,让他如何忍得?
简莹并非没有猜到方氏的用意,可她并不认为方氏会蠢到不打自招,在一大家子人眼皮底下出轨,只不过是为了气一气孟馨娘罢了。
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丈夫心里装着别人,孟馨娘岂能丝毫不觉?这只怕也是她拼命算计方氏的原因之一。
周瀚惦记的是谁,周瀚自己就不用说了,方氏,孟馨娘,甚至连济安王,恐怕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碍于礼教颜面,谁也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昨天晚上的事应该只是擦枪走火,除了两个当事人,还有两个偷听者,或许还要加上替两个当事人善后的死忠心腹,就再没人知道了。
孟馨娘是最不可能知道那一个,但是只要周瀚稍稍流露出对方氏的关注,孟馨娘就一定会有所察觉。
这种精神上的心照不宣的打击,可比孟馨娘使出的那些手段高明多了。
周漱是男人,爱好的也是男人,不能理解女人心里的弯弯绕绕也是情有可原的。
因周漱心情不好,三位姨娘也没敢凑上来。晚饭只周漱和简莹两个相对无言,一个食不甘味,一个大快朵颐地吃了。
周漱吃完晚饭便回茗园去了,简莹叫来几个大丫头,吩咐她们准备去上香的东西。因要去的人太多,她只能带两个人跟车。权衡一番,便选了姜妈和晓笳。
到了那一日,七八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出了王府,直奔千佛山而来。
到山门外下了马车。方氏和孟馨娘、简莹、文庶妃、周沁、周汐换乘登山辇。山并不是很高,周沅和仆从们便跟在后面徒步而行。
此时已经立秋,虽然白日里酷热不减,早晚的天气却已经变得凉爽了。许多人赶在日出之前过来上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宽窄不一的山路两边摆满了临时的摊位,有挑担卖野果山珍的,有支着摊子贩卖各种与佛有关的小东西的,每到缓台处便有简易的茶寮和食肆。
周汐瞧见有卖素糖人的,便打发身边的小丫头去买两个来把玩。
周沅是见什么买什么,到开元寺门口时候,铜柱和铁柱两人四只手提得满满的,都累出一身白毛汗。
方氏也不说什么,只掏出帕子给周沅擦汗,嘱咐他进了寺院莫要乱跑。
因事先知会过的。早有知客领着小和尚在门口迎候了。相互见了礼,便将一行人引进大殿。
众人随着方氏在蒲团上跪下,叩首拜祭。第一炷香是烧给秦氏的,第二炷香便是各求各的了。
拜祭完毕,方氏叫张妈给了五百两的香油钱。又另外付了两百两,给秦氏的长明灯添油。
这边事了,方氏和文庶妃被知客请去后殿,与主持喝茶讲经。周汐自是要跟着方氏的,周沅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孟馨娘要自己随便走走。简莹和周沁便由小和尚引着。到各处去参观。
先去千佛崖极乐洞看了大佛头,再转到龙泉洞观看瀑布深潭,又去看了卧佛和大肚弥勒金像。
“二嫂。”周沁瞅个空子,拉了拉简莹的衣袖。“你能陪我去求签吗?”
“你要算命?”简莹笑问。
周沁脸色微红,低头绞着帕子,声如蚊呐地道:“我想算一算姻缘……”
简莹一听就笑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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