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得急症早夭了。如今的皇太子是老二刘荣,当下太子秉国历练,协助景帝处理国事,刘非也有些在他手下当差的意味,可以说现下的刘非,对外是牢牢地打上了**的烙印!
此时是景帝二十二年的春天,二月二刚过,杭州地气开始回暖,西子湖两岸已是春花姹紫嫣红,芳草吐新成茵,微风吹过,裹胁着花草泥土清新滋味的气息便扑鼻而来,非有心者不能玩味其中难得的韵味。今天的草市依旧火爆,毕竟是一年难得的盛会,市井商贾,贩夫走卒谁都想多经营几天,趁着这大好机会多做几笔生意,狠狠地捞上一把。
离午时约莫还有一个时辰,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叫卖声,讨价声,吆喝声,声声入耳,好不热闹!
“真是讽刺!这边喧嚣连天,往来贸易,一片祥和,端的是一个太平盛世,可曾想这半里之外就是人市?泾渭分明,莫过于此!真是一个盛世!”橐橐地随着拥拥挤挤的人流,刘非不由得出了一声感叹。
“三爷,瑕不掩瑜,毕竟这天底下也没啥子十全十美的事儿!当今圣上圣心独运,英明圣武,加上三爷的全心襄助,假以时日,总会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那天!”李荣可不敢附和,只有小心翼翼从旁劝解的份。
听了李荣细心的规劝,刘非忽地也自觉失语,依照原来身子的主人,这般有些大逆不道的言论是万万不会随意散的,即使有牢骚怨气,也会死死地憋在心里,让它自个儿烂去。只是刘非毕竟来自后世,心性隐忍虽竭力模仿,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见到此情此景,反差如此之大,难免会有些不适应,这些个东西,刘非也只有在今后的生活经历中慢慢磨练契合,不过当下警醒过来的刘非也暗自给自己提了个醒,这种低级错误断不可再犯!“喔,还是你心底亮堂,托你吉言,也盼着盛世到来的那天!”刘非浅笑着回了一句,但细心人便可现,刘非此时分明是心口不一,睁着眼睛说瞎话。
主仆两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往人市晃去,时不时驻足指点指点街头摊贩货物,杂技评话,这边李荣瞧着猴子杂耍分外起劲,激动地面红耳赤,蹬地跃起,刘非却殊感无味,这东西后世多了去,花样也比现下多。
见李荣正看得有味,也没招呼他,自个儿便向前走去,看看还有什么稀奇玩意,毕竟是在古代,倒也有一些东西很是让刘非大开眼界,之前的评话便是一例。边走边赏,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个矮摊面前,摊前摆着一张低案,上面平铺着文房四宝,在矮摊左边直立着一道纸糊的牌子,像是新作的,看起来相当简易,上面写着“天下一绝,抄书卖字”,下边还注着一句“五两一张”。
“这口气也太大了吧?真不知道是欺世盗名之辈还是名副其实之流?”心里暗自惊讶,由不得刘非不细细打量一番:摆摊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卧蚕眉,目光井然如电,面容干洁爽利,一身隐士风范的儒服,嘴角似乎总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就不知晓他到底在笑什么。
就在刘非全身贯注仔细察看这中年男子的当口,忽地从刘非身侧挤进了一个华服公子,面容白皙,眉捎戾气,浑身透着一股子桀骜和阴冷,身后跟着两位膀大腰粗,孔武有力的家奴,也是一脸的目中无人,硬生生地往刘非前面一插,顿时就将刘非整个人给挡在了后面。
“哟!你这狗屁玩意是镶了金还是嵌了银?这样一张破字,也敢狮子大开口要五两银子,**的是不是穷得连自己爹妈都不认识了?还真当自己是颜真卿,欧阳修?要不要给你个一字千金呐?哈哈!”这华服公子刚至摊前就不分青红皂白破口就骂,完后还放肆地对着身后的家奴狂笑,一脸的颐气指使。
这中年人一听这无端的诘问嘲讽,竟一脸的平静,似乎没有听到这些极尽侮辱为能事的脏言,只是稍抬眼皮,正脸相对,悠悠地说道:“我这字号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一分钱一分货,只卖给那些识家!”这话虽说得平常,但言外之意,就是你水平不到家,真金珠玉摆在你面前,你也不见得分辨得了!这中年男子话虽沉静,但话音中因愤怒而产生的轻微颤动和透过间隙看到他死死攥紧的袖口,刘非很是能想像这男子心中的滔天怒火和满腹怨愤,对他的自制和隐忍也相当的佩服,凡成大事者,断不可能一帆风顺,对困难的隐忍,对诱惑和内心**的自制,是必不可少的素养。这纨绔公子显然没有听出这男子的嘲讽之意,只是依旧猖狂地说道:“哟呵,凭我这身份还算不得一个好识家?你给我听清楚了,新晋杭州府尹就是家父!能让本少爷瞧上你这破字,给我爹祝贺升迁,那是你的福分!今个儿本少爷只给你五文钱,你写,那是最好,不写,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写!”,说话期间,华服公子乖戾,狰狞之色暴露无遗,似乎强买强卖使他一贯的勾当,可谓信手拈来,而他身后的两个雄壮家奴一听自家主子话毕,便不约而同地挽起了袖口,摆出了一副用强的姿势。
而闻听纨绔公子威胁的言语和瞧见其奴仆毫不避讳强盗举动,刘非和那中年男子眼底都闪过一道常人无法察觉的冷芒,稍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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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章 相遇】………
闻听李荣连续发问,郝月关不由的又继续打量起了李荣:
只瞧李荣白净面皮,团团一个胖脸,留着墨黑两绺八字髭须,头上一顶**一统帽,结着红绒顶儿,靛青夹袍外套着件套扣背心,腰间系着滚边绣花玄带,精精干干一身打扮。
半晌,郝月关才想起了是同乡李家池的孝廉李荣,先前本就垂下去的双臂猛地从摊里面抽出一根拐杖,挟在胳肢窝下,因为激动,站立起来时都有点微微颤颤。
原来郝月关竟是个瘸子!李荣和刘非瞳仁都猛地一缩,不可思议,惊讶,可惜,同情,此时都杂糅成一团。
但郝月关似乎对自己残疾分不在意,只是因笑道:“汇文,原来是你!十年前你和高家争牛湾那块风水地,打输了官司,败落得叫化子似的——如今出落得这样阔,都不敢认了!”。
“哦,先生也和李荣旧识!阔别十年能有此相遇,真乃百年修得之缘分!”看到李荣和郝月关竟是同乡旧人,而且这郝月关还是自己刚刚施手援救之人,世间蹊跷之事莫过于此,刘非也不由得有些惊讶。
“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何况十年!说起这里头的周折,真是一言难尽——不怕观鱼兄你笑,如今我在北京给人家当听差呢!来,我给郝兄引见一下!”见刘非也起了兴致,李荣连忙做起了牵线搭桥之人,其中大有帮刘非引荐谋士之意,在李荣心中,现在的刘非还是很需要郝月关这种人才的,但刘非看的看不上,郝月关自己能不能入刘非的法眼,这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的。
正所谓,尽人事,听天意,不外如是。
“三爷,世间之事碰巧的多着呢!都是托爷的鸿福!还有更诡的呢!四爷,这就是您常念叨的郝月关郝先生,可巧儿今儿就叫三爷和小的碰上了!当真是天大的机缘!——哦,这是我们费三爷,北京城没人不知道,十四家皇商位列第三!”,恭声对刘非回完话,李荣立马又对郝月关介绍起了刘非,不过于情于理,自然是半真半假。
“费浏。”,刘非微微一笑,黑漆漆的眸子一阵精光闪烁与笑意,好像之前没见过郝月关似的,紧说道:“你叫我观菊居士好了------郝先生的字果真是观鱼?你我字号竟同占‘观’字,也算一场缘分!”。
刘非一面说,一边目光上下幽幽地打量这郝月关。
郝月关先前听李荣在北京给人家当差,心里不住犯狐疑:这李荣虽然败了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有过功名的人,何至于就沦落成人家的奴才?现在又看到刘非这么托大,一见面就将自己的大号给托了出来,挥洒间似有一股子不同常人的上位者气势,再加上刘非方才对自己施加的援手,心里稍加联想思忖,立即便有了刘非身份定不寻常的揣测。
心中这样想着,口中却笑道:“我没有号,你高兴,还是叫我观鱼吧!”。
见刘非闭口不提刚才发生之事,反而一副陌生人刚刚相识的模样,料想定有不便告知的算计。因此,郝月关也是一副初识的做派。
其实,如果郝月关知晓刘非的身份的话,这点东西也会一点就通,皇家之事,历来龌蹉凶险,其中阴谋手段,层出不穷,这点子功夫身手,原来的刘非是没有的,是刘非前世练就的,自然也成了刘非的杀手锏和留一手,不到万不得已,自是不能随便亮于他人知。今天郝月关之事,就算得上一个突发事件,刘非不得已出了手,但也是蜻蜓点水般速战速决。
郝月关的事迹刘非是一清二楚的,甚至可以说非常熟稔,当年的科场大案,惊动的层面可不小,再加上今天这番观察,临危不乱,自制隐忍,不卑不亢,当然,学识方面自不必说!这些很是让刘非有了进一步和郝月关接触的念头和想法。
只见刘非略一躬身,将手一让说道:“实在是久仰你的大名了——连家父也十分赏识你的才学!屈尊一同走走如何?”,语气很是诚恳,让人听后很是动容。
郝月关听说他是皇商,原本心里很是腻味怪异,这十年中,他自己说的好听是避世隐士,其实扒开那层遮羞布,只是一个在逃全国通缉犯!而这一切都是拜官家所赐!
但这位费三爷眼中有一种沉稳静娴的气质,很是真诚,不带半点商家庸俗,竟不自禁点了点头,依着郝月关的性子,也算是破天荒头一回。
刚点头应完刘非,郝月关便拄着拐杖踅了出来,甚是稳当娴熟,摊子也被他撇在了身后,浑然不顾,见这情景,心细的李荣眼疾手快地说道:“观鱼,你这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