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张云铿的胳膊,柳小拙安慰的说:“我听你的师兄们说粮食快没有了,萧前辈应该是在担心这个吧。云铿,睡吧,不管什么事情,萧前辈都会解决的。”
“嗯。”张云铿似是也在安慰自己,钻入被中,和柳小拙又聊了一会儿,但白天打斗的累了,没多一阵儿就睡了过去。
在萧子浩的帐中,油灯依然亮着,一道略带枯瘦的人影安静的坐在那里,偶尔从帐外钻进几丝冷风,那影子便在细小的火焰中摇曳起来。
自从赵孟将儒门宗主传给萧子浩,多少个时日里,萧子浩就是这样,静静地承受着,默默地抗争着。虽然儒门也讲究修身修心之说,但面对着儒门在五宗之中每况愈下的地位,面对着让东西儒重新统一的重任,萧子浩无法让自己的心里获得片刻间真正的安宁。尽管总是在弟子们的面前故作从容,但是内心之中,却少有人懂得他的苦涩,他的无奈。
他不是一个被上天眷顾的人,比起岳剑晨,无论是聪明,还是姿质,萧子浩都要差上许多。他曾经十分怀疑,如果不是冉师叔带走了岳剑晨,师傅定然会把全身所学传给那个和自己争斗了数十年的人,而不是自己。
无论天下人如何评价萧子浩,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有如今的成就,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以平庸的资质,能够数次击败被师祖都赞许有佳的岳剑晨,五十多岁,就能将浩然正气练到第五层,他不承认这是一种运气,他心里知道,他付出了比别人多数倍的努力和辛劳。
看着从自己的头上飞舞而下的几根白发,萧子浩首先想起的,是羽,那个虽然辈分比他高年龄却也大不了多少的墨门钜子,曾经,他们是朋友,一对不用说话就能知道彼此想什么的朋友,他的头发,从生下来就是白的,雪一样的白。然后,萧子浩才想到,自己或许老了,尽管还不到六十岁的年纪。
萧子浩看着不停跳动的火焰,这些日子,他总是想起过去,那个赤着脚常常咧着嘴笑的自己,那时,他还是孩子,那时,他也还有另外一个朋友。然而那个朋友,现在已经是自己的敌人。
那时天下只有一个儒门,一个充满了欢笑和骄傲的儒门,一个代表着辉煌和向往的圣地。他和岳剑晨,也只是两个在天一阁湖畔玩耍的孩子,一起唱着老师教的歌谣,一起拿着木剑梦想着仗义天涯。
萧子浩还记得那个时候,两人从来都是走在一起,形影不离,若是其中一个被欺负,另外一个定然卷起衣袖上前助拳。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友谊,萧子浩的勤奋,岳剑晨的聪颖,儒门当时的宗主充满希望的说,儒门会在这两个孩子身上,更加的振兴。
然而他错了,错的一塌糊涂,只因为儒门的一条陈腐的规矩,长幼有序,聪颖的岳剑晨,无法接受不公平的待遇。当这位宗主去世的时候,萧子浩的师傅赵孟,成为了新的宗主。
然而就是那一年开始,佛宗和火宗逐渐的崛起,儒门开始衰落了,在探究儒门存在的问题时,儒门分裂了。
当冉旬手持三尺青锋离开天一阁的时候,岳剑晨毅然的跪了下来,请求他将自己带走。萧子浩记得那是一个秋天,还刮着凄凉之极的秋风,岳剑晨没有回一次头,毅然的跟着冉旬走了。萧子浩很想挽留,但伸出去的手,在师傅的目光下,又慢慢的收了回来。
那一日,他回到房中,就看到被子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一定会打败你的,萧子浩。”
萧子浩再次叹了口气,儒门的振兴之路一片渺茫,天下各国相继变法,对儒门的治国之道不屑一顾,他有时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儒门的罪人。这一次来到吴国的四十余人,竟然只剩下了十余名弟子,萧子浩能够感觉到,心在颤抖。
“无论如何,也要带他们平安回去。”萧子浩暗自想:“即使,即使我成为儒门的千古罪人。”
正在帐外守夜的刘谦听到萧子浩唤了一声,便赶紧走了进去:“师傅,有什么吩咐。”
“明天一早,你就把那个我们收留的孩子叫过来,准备三天的食物和水。”萧子浩转过身去,不想看到刘谦疑惑的眼睛:“你现在把袁青喊过来,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他。”
刘谦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师傅要做什么,但最为弟子,就应做弟子的本分,不该问的,便不要去问。只是觉得,刚刚师傅,仿佛又苍老了许多。(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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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传艺(下)】………
第二天一早,柳小拙和张云铿才从被子里爬起来,就见刘谦进来,说萧子浩要见柳小拙。
张云铿本来要跟着去的,但刘谦阻止他说:“师傅只要见柳小拙一个人。”
皱了皱眉头,张云铿不清楚在这个时候师傅找大哥做什么,但听刘师兄那么说,只好留在帐篷里,对柳小拙笑笑说:“说不定师傅要收你为徒,一定是好事。”
柳小拙也是笑笑,但心里总归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跟在刘谦的后面来到萧子浩的帐中,就见袁青已经在里面了,见柳小拙来了,躬身对萧子浩说:“师傅,您放心吧,那我走了。”
萧子浩点了点头,又朝刘谦说:“你也退下吧。”
刘谦应了声是,便转身走出帐外,柳小拙看到帐里的几案上有一些干粮,心里一怔,抬头问萧子浩:“萧前辈,你是要让我走么?”
缓缓的摇了摇头,萧子浩走到柳小拙的面前,过了好一阵儿才说:“其实,我是想你帮一个忙。”
“萧前辈,我,我能做什么?”柳小拙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个儒门的宗主,竟然会请自己帮忙。
萧子浩转过身去,轻声的说:“你不是想去墨门么?”
柳小拙不清楚为什么萧前辈提起这件事,略带遗憾的说:“您不是说我的经脉,就算去了墨门也治不好么?”
“后来我又想了想。”萧子浩叹口气说:“墨门的医术冠绝天下,虽然功法无法治愈你的经脉,但墨门有一本绝世奇书,叫做水月心经,上面记载着许多上古奇术,奥妙无穷,说不定,有能治你的方法。”
“真的?”柳小拙听到自己的经脉有望治好,心里自然生出一丝的希望,兴奋的看着萧子浩:“萧前辈,我的经脉,真的有可能治好?”
萧子浩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但墨门收徒一向严格,他们参与各国之间的争战,各个国家都想把密探潜入墨门。所以,每一个进入墨门的弟子,都会经过墨门一个组织的调查。而你,想要进入墨门,不是很容易。”
柳小拙神色一滞,略带祈求的目光看着萧子浩说:“萧前辈,您定有什么办法。”
“我可以帮你,其实也是在帮我们儒门,为什么这么说你不要多问。”萧子浩叹了口气,拿起几案上的干粮对柳小拙说:“你跟我来。”
柳小拙跟着萧子浩走出帐篷,朝不远处一座山的方向走去,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就觉得身子背萧子浩抓紧,接着就像腾云驾雾一般向山上行去。
这样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就来到山上一个空旷之处,萧子浩有些困惑的问:“你练过轻功?”
迎风柳步是当世绝顶的轻功,虽然柳小拙没有练到高深的地步,但怎么说也打下了上乘的轻功基础,一路之上,倒也让萧子浩省了不少力。萧子浩一派宗主,这些自然是能看的出来的。
“是一位前辈高人教给我的。”柳小拙不敢撒谎,但也不说出柳庄的名字。
这种传艺之类的事情萧子浩也是不好问的,再说轻功的高低,和自身真元也有极大的关系,若是真元太差,再好的轻功提纵之术也难有大成。此时也不由为柳小拙经脉的问题暗叫可惜。
萧子浩将附近收拾了一下,便同柳小拙一起寻了些柴火取暖,此时已经开春了,地上覆盖的积雪也有些消融的迹象,萧子浩放眼看看四处的景色,长吁了一口气,神色间也似有了几分振奋,对身后的柳小拙说:“从此时起,我就传你儒门的至高功法,但你要在我面前起誓,此生不得透露这功法的由来,更不得传于他人。”
柳小拙听萧子浩传他功夫,心里自然喜不幸甚,又听的后半句,虽不明其意,但还是呆呆的伸起右手,起誓说:“我柳小拙向天起誓,学到儒门的功夫后,绝不透露功法的由来,也绝对不传于他人。”
安慰的点了点头,萧子浩接着说:“他日你入了墨门,若是他们的宗主,也就是钜子要你使一遍功夫,你就使一次,记着,只能使一次,你要答应我。”
“是。”柳小拙虽不明就里,但从小母亲就教导她为人信义,萧子浩能传他功夫他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些要求他自然是要做到的。
萧子浩转过身来,直直的看了柳小拙好一会儿,他识人无数,自然能看出柳小拙的性情,点了点头说:“好,我要传你的是儒门的两项绝技,浩然正气,还有天罗地网十三式,这些都要你三天内记下,将来就靠你自己摸索了。这三天里,每日清晨和傍晚就练习浩然正气,白天,便要记下天罗地网十三式的所有变化。”
“三天?”柳小拙听了萧子浩的话,带些为难的说:“我,我怕我学不会。”
萧子浩神色一缓,轻声说:“这两项功夫,儒门许多人浸淫数十年都难以小成,让你三天学去,自然不可能。浩然正气我自有办法,但那十三式擒拿手,你只需牢记它的变化,日后勤加练习,自己摸索了。”
傍晚时分,柳小拙盘膝坐在山崖旁的一块巨石之上,身后便是一袭青衣的萧子浩,一片片彩霞浮现天际,青松含笑,苍峰巍峨,偶尔飞过一群北归的大雁,构成了一幅极美的图画。
“浩然正气除了是儒门修习真元的至高心法,也是世间最为高深的真元、劲力运用之法,分为五层,分别是沧海劲、河岳劲、星日劲、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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