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拙略微尴尬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李二狗,吞吞吐吐地说:“是,是望月宫水无垢。”
“砰”,李二狗五体投地,重重的摔在地上,柳小拙忙将他拉了起来,关切的问:“怎么了?”
就听李二狗在他的怀中断断续续的说:“别动,我这次,是真的,真的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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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宽下心来的李二狗,柳小拙心里也是为之一松,心里琢磨着明日见了那水无垢该怎么样解释,他从皇甫洛心和儒门学到一些处事为人的道理,知道此事事关女子的名节,断然不能随便,忽又想起刚刚李二狗听自己所说那柳絮儿很听水无垢的话,便千叮咛万嘱咐,要让自己在水无垢面前说些好话,不由一阵苦笑,自己这事还不知道如何了断,如何再帮他?
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中午,柳小拙早早的去水月宫取了食篮,朝墨谷禁地行去,那威慑天下的墨门困仙阵他如今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自由出入,阵法内外,无论是声音还是视线都被隔绝,走了好一阵子,才进入到阵内。
就在进入结界的一刹那,忽然耳边响起一阵悠扬袅袅的笛声,清新动人,令人心胸自然开阔,蓦的,一缕低沉的壶声也传入柳小拙耳中,如诉如怨、委婉清凉,与那笛声交相呼应,一高一低、一生一厚,竟配合的巧妙之极,仿佛有许多年的练习一般。
柳小拙寻声走去,终于看到洞口处那残腿老人盘坐地上,双手拿着一如海螺般的音壶静静的吹着,而在几丈开外,一株矮松之上,赫然站立着一个青衣老者,头上的发冠端正整齐,背后缚着一个被丝帛包裹的物事,应当是兵刃之类,手中持一青笛,合着双眼忘情的吹奏着。
正陶醉于这仿然天成的音律之中,柳小拙顿时忘记了昨日的那许多烦恼,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里,只觉处处是青山绿水,一片生机,可忽然间,那笛声和壶声竟似慢慢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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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儒侠(下)】………
笛声陡变的高亢,而那壶声却愈见低沉,两种音律虽婉转交错,却竟隐隐有了较量争斗之势,互相打乱着节奏,却偏又配合成*人间难觅的美妙音律。
柳小拙抬眼望去,无论是那残腿老人还是青袍老者,虽依然还是一样的脱尘忘俗之色,脸上却多了一丝凝重认真,同样修细的指头不断跳动着,火红之色与淡青之色跟随着音律忘情的舞动,变换着模样,四周的树木生灵,都仿如被这音律赋予了生命,追逐着自己的信仰,或怒吼、或长啸,或悲鸣、或幽叹,在这寸方之地相互纠缠撕斗。
蓦的,几块石头从中炸裂,迎着风扬起一片沙石,迎那残腿老人而去,而见残腿老人嘴角轻扬,几缕淡红之色袅绕于周身之处,瞬息间,身畔几棵树上的叶片便全部轻轻陨落,随着火红之色轻轻飘舞着半空之中,如火红的精灵一般充满了灵性,朝那沙石贴附上去,那石子虽来得猛烈,可碰到那柔弱的叶片,却仿佛使尽了全部的气力一般,纷纷跌落在地上,便连尘土也是一般。
柳小拙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异象,若不是武学小成,差点便以为是神仙斗法,满眼热切敬服的注视着两位老人。少顷,便见场中渐渐缓和下来。
“至刚化柔,伦宗主功力更胜当年,咦?”柳小拙灵敏的耳朵忽然听到那青袍老者轻咦一声,转头看去。便见那青袍老者朝他瞥了一眼,带着些许好奇和欣赏。
还没来得及思索,柳小拙就听那笛声和壶声竟变得柔和轻婉起来,四处也恢复了一片安和宁静,但柳小拙心中警兆突生,隐隐觉得这平静绝非寻常,甚至要比刚才还要来的厉害。他元气已通。随着元气修为地增长,对武学的感悟也突飞猛进、与日俱增。他学的那几样武学个个都非同寻常,包容了天下武学的至理,尽管柳小拙不知,但自元气修成之后,他暗自互相印证,早已潜移默化令他对武学的理解体悟有了骇人听闻的进境。
果然,那原本高亢清脆的笛声变得婉转悠扬之后。听到柳小拙地耳中竟有一种难以抵挡的穿透力,就觉内府之中地元气似乎受到刺激一般不安的躁动起来,欲随着那音律的高低冲撞经脉,幸亏有经脉中不断自行运转的涡旋,将那躁动化解。
心里大骇,这样的情形柳小拙也见过,便是当年来墨谷途中岳剑晨的那轻啸声,那次险些就丢掉了性命。
尽管还没有什么不适。但柳小拙不敢大意,赶忙盘膝坐下,运转元气,瞬时,经脉中的六个涡旋便加速运转起来,而处于中央地异种涡旋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刺激。竟隐隐有些兴奋,加快了对由于受到儒家元气影响的青色涡旋的吸收。
似乎是觉察到柳小拙没有受到影响,那笛声愈发的婉转低沉起来,带着些许忧伤的味道,音律有节奏的顿挫,如大海的呜咽一般汹涌而来。
柳小拙体内地青色涡旋受此刺激飞速的转动起来,带动着其他的涡旋也加快了转速,与那笛声抗衡,而此时那音壶的声音也在柳小拙的耳畔响起,似乎要扰乱那笛声的韵律。可到了柳小拙耳中。便也被那体内红色涡旋牵引入体内,飞快地随着涡旋转动起来。
而两位老人也觉察不对。那残腿老人本想制衡那青袍老者的笛声,使柳小拙莫要受到什么伤害,可竟然发现他的壶声与笛声在柳小拙周围竟没有丝毫抵触,都被柳小拙的身体所牵引消弭。
恍然,一曲奏完,声响顿歇,柳小拙便觉一股清风拂来,张开眼睛,便见那青袍老者正在里在自己面前,炯炯有神的双眼正诧异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而那青袍老者和残腿老人都在柳小拙睁开眼的瞬间看到了那一抹精光闪现,分明是元气又有进境的显现,不觉诧异,又摇头苦笑,他们在这里激烈打斗,又用了摄魂这等天下一等一的杀人绝学,眼前这少年丝毫无事也倒罢了,还将元气修为更上了一层,他们驰骋天下,见惯了多少稀奇之事,也难以解释眼前这诡异的情形。
“竟然在我地苍澜曲下安然无事,你这小子也算是头一个。”那青袍老者性情也似十分洒脱,偏转头去对着那残腿老人不无羡慕地说:“伦宗主好福气啊。”
那残腿老人看了柳小拙一眼,摇摇头,声音依旧沙哑:“这可不是我教的,这孩子地元气怪异的很,我也不甚明白,我…我不会再收徒了,司徒日东…那贼子伤我太深。”
“哦?”那青袍老者皱了下眉头,心里猜不出除了眼前的老人,谁还能教的出如此的徒弟来,一边劝慰说:“伦宗主何必如此,昔年我最是佩服于你,是何等的豪情气概,善恶有报,那贼子迟早有授首的一天。”说罢又似想到了什么,摇头叹了口气说:“我却不想,范斯竟然是如此小人,实是看不出来。”
柳小拙见那青袍老者对残腿老人的称谓,他从高毅等人嘴中听过不少江湖人物的传说,其中这伦非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如此奥妙的火元功法,青袍老者对他的称谓,以及被囚在这墨谷之中与墨门的渊源,若不是因为传说他早已身亡,柳小拙几乎就可以认定眼前这人就是名震天下的火神伦非。
“唉,我伦非一生阅人无数,唯独看错了此人。”那残腿老人长叹一声,看着自己残去的双腿,双眼黯然。
青袍老者将竹笛轻放在嘴边,不胜感慨地说:“昔年,你我、赵孟、范斯共同游学于儒,其中以你最大,我们还都是懵懂少年,抵足而眠、畅论天下,那一段岁月,是何等的畅快淋漓。”说罢,又是奏出一曲,那声音悠远奔放,似曾缅怀过去的时光,将少年时的情怀挥发得淋漓尽致,儒门注重礼乐,那青袍老者于音律的造诣更是炉火纯青,几缕年少时的相伴相知娓娓道来,令伦非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怀念,即便是柳小拙,也不由得将思绪飞回到在摩罗族与莫雷和紫萝在溪水边嬉戏的日子。
“冉先生于音律的造诣,放眼天下,已无人可及。”伦非叹然说。
轻微笑笑,那青袍老者说:“不敢,伦宗主才是大才。”
“你又何必自谦,这么多年,荒废了。”伦非豁朗的笑笑,看的柳小拙一呆,这么许多天的相处,还是头一次见伦非如此的开朗,尽管圣火教灭族之恨此时在柳小拙的心里挣扎不已,但伦非的授艺之恩,以及伦非身上那种坦诚率性的魅力依旧让他忍不住敬仰和关怀。
青袍老者缓缓将竹笛收入怀中,蓦的眼中青芒一闪,肃然说:“待我再斗过那叶尘烟,了却了心中的夙愿,便去寻那范斯,如若昔年之事,果真是他所为,我定带他的人头来见你。”
伦非摇摇头,喟然看着天边说:“不必了,如你所说,他现在贵为丞相,又暗中控制着圣火教,杀他不易,我向来,恩怨必报,这个仇我迟早要自己还的。”
青袍老者点点头不再言语,倒是转头看了看柳小拙,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柳小拙慌忙站立起来,回答说:“柳小拙,柳树的柳,笨拙的拙。”
“哈哈。”青袍老者抚掌而笑,说:“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好名字。”
柳小拙只觉眼前这人说不出的随和,还报一笑,就听那青袍老者对伦非说:“这么难得的奇才,你若是不收为弟子,我可便要抢了。”
伦非深深的看了柳小拙一眼,轻呼了一口气说:“我昔年对不起墨门,这孩子是我师弟的侍童,他际遇非凡,与墨门的缘分非浅,还是留给羽吧。”
“你何时学了普能和尚的那一套。”青袍老者轻笑一声,又摇摇头说:“可惜我那个弟子也不争气,争强好胜,剑术太过奇巧,难再有进境了,几年前也不知道哪里得来了泰阿名剑,真是误入歧途。”说罢,嘴角带些笑意的说:“不过前段日子给我带回了一个徒孙,倒是甚合我意。”
“恭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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