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楚质总算见到传闻中已经重伤不起的李世达,李县尉,与楚质想象中威武豪放的形象不同,李县尉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士子,一身儒服打扮,还真有些儒雅风流的书生气息,意外,真是太意外了。
见到李明达时,楚质不免有几分愕然,回过神来,才恍然想起,宋朝时候的特色,却是文人掌兵,不论是朝廷管理全国军机大事的枢密院,还是地方上州路的安抚使等,在任长官大部分是文官,美其名曰为儒将。
当面对外敌入侵时,负责抵挡的将帅,只是一群懂得吟风咏月,却不知兵事的文人,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范仲淹、韩琦之流的。
就当楚质愕然李明达形象出乎意料时,李明达也有感于新任县官的年轻,但也不敢失礼,连忙挣扎起来,就要下床行礼请安,可是身体似乎十分虚弱,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起身,反而使得脸色更加苍白。
“不必多礼。”楚质见状,微笑摆手道:“李县尉身体不适,还是躺下休养为好。”
李明达坚持了片刻,在楚质好言的劝慰下,重新躺了下来,叹气说道:“听闻县令大人赴任,本想连夜返回道贺见礼,没有想到却遭此劫难,失礼之处,还要请大人恕罪才是。”
“你又不是心存有意,能有什么罪过。”楚质轻声说道:“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安心休养,早些康复,县衙还有许多事情等你处理呢。”
“让大人劳心了。”李明达感激说道,聊了几句,让李明达继续静养休息,楚质随之走了出去,走到门槛边上,楚质脚步一停,也没有回身,只是叹声道:“李县尉,这次委曲你了。”
李明达眼睛之中掠过一丝惊讶,感觉楚质话里有什么含义,却想不明白,过了片刻,有个衙役悄悄地走了进来,轻手合上房门,悄无声息的走到李明达旁边,轻声叫道:“县尉大人。”
“四郎。”听到熟悉的声音,本来闭目静躺的李明达睁开眼睛,轻轻拉开被子,坐了起来,丝毫没有刚才的孱弱气息。
“大人,你没事吧。”衙役关切说道。
“自然没事。”李明达微笑道,身体不自然扭动了下,感觉后背隐约作痛,但是想到能让张元善来求自己,受这些苦也值了。
“没事就好。”衙役松了口气,愤恨说道:“小八他们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大人身处险境,待会我定然要好好教训他们才行,还有那张村,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兄弟们立即带足人马将其移为平地。”
也不是衙役吹牛,古代的山村建筑一般中泥木瓦屋,一把火下去,立即化成灰烬,自然成为平地,手下表忠心,不管主意可不可行,李明达自然要露出赞许的笑容,予以肯定其心意态度。
“我不在的几日,县衙可有什么情况发生?”李明达微笑问道:“楚知县上任之际,那些油吏有没有借故为难。”
“那是自然,没有成功也倒罢了,还害得兄弟们一起受累。”衙役咬牙切齿说道。
“怎么回事?”李明达心中十分好奇。
听完衙役的叙说,李明达沉默起来,看来新上任的知县固然年轻,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特别是刚才来探视自己的时候,只是询问自己的身体情况,根本不提张李二村的事情,莫非……,他看出了什么。
“四郎,知县大人的底细,你们可探出来了。”李明达悄声问道,这种事情也无须避讳,作为下属定然要时刻留意上司的喜好禁忌,加以奉承讨好。
李村,共有五十七户人家,老少妇孺加起来也有数百人,房屋错落有致的分散在村中各地,而李明达疗养所在,却是村正的家中,见到楚质前去探视李明达,李村的一帮排得上号的村民纷纷轻声议论起来,脸上挂着得意之色,眼看冤家对头就要栽个大跟头,他们的心情自然喜悦畅快。
“对了,通知准备好酒菜摆宴,为县官大人接风。”当然,还有另外一层含义,众人都清楚,这可是难得的庆功宴啊。
“这次多亏了李大人,如果不是自家人,我肯定招他为女婿,不要彩礼也情愿。”
“就你家的闺女,……”
在一片欢笑声之中,有几个银发苍苍的老人,脸上见不到喜悦之情,反正有一丝凝重,几个年轻小伙看见,忍不住说道:“翁爷,你们怎么了?似乎在担忧什么。”
古代的时候,尊老的观念习俗深入人心,毕竟在知识不发达的年代,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凭借老人的经验智慧来解决,谁敢对他们不敬,立即受到世人的唾弃。
“现在还不是欢喜的时候,兔子急了还蹬人,张村那帮可不是吃素的,真把他们逼急了,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翁爷说的没错,这事不可不防。”最了解对方的往往是对头,村民固然见识不高,但也不是傻蛋,打蛇还要防它临死反咬一口,况且是斗了这么多年的冤家对头。
“县官大人出来了。”一直留意内宅情况的村民匆匆前来通知。
“走,去迎接县官。”
迎了上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百姓对于官员,天生就有一种畏惧感,见到楚质之后,本来还有些吵杂的村民渐渐安静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害怕有所惊扰。
察觉众人的敬畏,楚质有些不习惯,清了嗓子,和颜悦色道:“李县尉身体还未康复,不宜经受车架颠簸,就且先在李村休养一段日子,希望你们尽心照料。”
“大人放心,李县尉是在我们这里出事的,自然是由我们负责照顾。”李村村正连忙出来说道。
没有顺着李村村正的话接下去,楚质淡漠不言,径直向村外走去,李村众人面面相觑,弄不清楚县官大人的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的紧跟其后,走到了村外的溪流前,楚质指着对面的村落说道:“那边就是张村了吧。”
明知故问,自然有人附和,楚质轻轻点头,继续向前走,这时李村村民已经被楚质的举动给弄迷糊了,当然,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向他问个明白,只能继续耐着性跟随,过了不久,来到一处明显已经超出两村范围内的空地,楚质才停了下来,回身吩咐几个衙役。
“去张村将村正及三老传唤过来。”
村正三老都是乡官,替官府调停纠纷,负责教化村民,其主要职能却是收税,一般官衙有什么事情,不会直接与村民联系,而且吩咐村正三老,由他们负责传达。
难道是准备责训张村了,此念一起,李村众人忍不住一阵幸灾乐祸,恨不能立即见到张村受罚的场面,但是发现楚质脸上全无笑意,反而是充满严肃的表情,众人也不敢笑出声来,不过眉开眼笑肯定是必然的了。
才几百步路程,况且张村的村正三老都会聚在一起,根本不须衙役挨个通知,听闻是知县大人付传唤,心里固然有些忐忑不安,但是谁也不敢推托,立即赶了过来,不仅如此,身后还有数十个青年为其壮威,奔疾而来时,还真有几分气势。
来到空地前,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相互瞪视片刻,张村村正三老可没有忘记正事,连忙上前见礼道:“小民见过县令大人。”
知县,在朝廷的正式名称是知某县县事,但是在民间,就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县尊、堂翁、大尹之类的称呼屡见不鲜,最为常见的当然是县令,而官员们听着暗爽,自然没有兴趣让百姓改口。
楚质淡然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扫视两村村民,本来就是很普通平常的打量,或者是出于对官员的敬畏,或者是心虚所至,反正没有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低垂着脑袋,屏气凝神,不敢随意乱动。
恐怕从夏王朝开始,直到现在,不知道经过多少年的潜移默化,百姓们早将官员视之如虎,除非将他们逼入绝境,不然升斗小民绝对不会选择与官府对抗,刚才张氏宗长之言,只不过是一时气话,真正行动的话,怕是还要考虑再三,而且未必没人反对。
沉默了片刻,楚质轻轻开口道:“这里不错,山清水秀,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听到楚质夸赞,固然还弄不清状况,但是两村村正还是懂得谦虚的,就要说几句大人过奖了之类的套话,然而楚质却没有给他们机会,继续自言自语起来。
“世外桃源最大的特点就是秘密,我看这里也是如此,而且地势力险要,只要将山路一封,设上滚石檑木之类的障碍,立即成为易守难守之地,无论是占山为王,还是拦路为盗,都是不错的营生啊。”
张李两村某些村民闻言脸色突然大变,或许年轻小伙不清楚村子以前的历史,但是这些人身为村子的主事人,岂能不知本村的根底,正如楚质所言,两村之所以能渡过最艰苦的时期,靠的就是这个见不得光的手段,直到宋灭吴越,两村才慢慢改行,凭着原始积累,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才渐渐有了今日的风光。
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本就是高度机密,只在本族之内流传,绝对没有人外泄,毕竟传扬出去就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应该不至于有人这样蠢吧。
“大人说笑了,我等平日里安守本份,遵于王命,岂会做出……”李村村正小心翼翼辩解起来,废话,就算是真的,打死也不能承认,不然宗族名誉何在,如果楚质不是知县官员,他早就已经翻脸不认人了。
“哼,安守本份?”冷哼了下,楚质讥讽道:“普通善民岂会做出蓄意伤及过路行客,谋害朝廷命官的事情来。”
“大人,冤枉,这些事情都是张村干的。”李村村正第一反应就是推卸责任,而且最佳的替罪羊自然是张村,这种事情谁要是承认,谁就是傻蛋,张村人当然不会答应,立即反驳起来,只不过声音稍微有些弱而已,毕竟李明达被打确实是事实。
得理不饶人,见到张村气馁,李村当然要乘胜追击,一时之间,骂声成片,喧嚣不已,双方似乎又有开打的趋势,这也太过不把自己这个知县放在眼里了吧,楚质悄悄皱起眉头,几个衙役见状,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纷纷上前一步,腰刀半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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