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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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秀-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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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仲回礼道:“老夫不敢以先生居。”

    景灏笑了:“先生过谦了,晚生景灏,师从若水先生,说来也算是先生师侄。”

    杜仲听到“若水先生”,不由一怔,打量了一番景灏,喃喃道:“难怪……你师父,可还好?”

    景灏垂首:“老师已仙逝三年有余。”

    杜仲的表情多了份伤感,半晌才长叹一口气,道:“师兄倾毕生之力,惟求天下平安,奈何,奈何。”

    景灏见杜仲如此说,便道:“先生不必难过,老师去时已经参透。”

    杜仲点点头,心里终究还是闷闷的。昔日纵马沙场,满腹经纶,少年英雄,如今却一个白骨已枯,一个垂垂老矣。

    到底是输给了时间。

    说起自己的师父,景灏纵然再冷静,脸上也有了哀戚之色,但却不想再提师父,便道:“今日为姚家寨添了许多麻烦,还望先生念晚生年幼,原谅一二。”

    “无妨,既然是误会,解开了便好。”杜仲又是一声长叹,才道,“只是夜色渐深,下山不易,还请二位暂留一夜,明日再走吧。”

    景灏听说,忙拱手道:“既然如此,多谢先生厚意。”

    齐锦一听说现在不走,又不高兴了,撇着嘴道:“不走了?我不想……”

    却被景灏一个眼神,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杜仲摸了摸八字胡,道:“这位少将军也莫要担心,我姚家寨虽然简陋,但待客之道,还是懂的。”

    齐锦没听出杜仲的弦外之音,心里只想着秀花今天的所作所为,更不服气了,却在景灏清冷的目光下,不敢再说话。

    景灏压制住了齐锦,便对杜仲道:“先生莫要生气,我这弟弟天性坦率,心中却并无恶意。”

    到了杜仲这把年纪,自然不会和齐锦这种风风火火的少年郎一般见识。再则他听说齐锦今日行事,虽则荒唐,却勉强可称出自好心,是以也不打算太多为难,只是道:“坦率总是好的,只是行事若能聪明些,就更好了。”

    “你说我不聪明?”齐锦抢白道。

    景灏忍无可忍,干脆做顽童之举,用力踩了他一脚,也不看他的表情,对杜仲道:“晚生受教了,回去必定好好教给他,只是……”

    杜仲知道他要说什么,袍袖一挥,阻止了他继续说,只是道:“我们少当家的虽是年轻女流之辈,但为人心思细腻,所思所想皆为姚家寨安宁。况且少将军今日之行外人看来,也确是轻视我姚家寨。”

    秀花的这个“少当家的”,说白了其实就是寨中人的玩笑之语,但是如今从杜仲嘴里说出,意义便不同了。

    景灏知道,杜仲这是在隐晦地告诉他两件事情:秀花今日做得对;秀花的态度就是姚家寨的态度。

    想明白这一层,景灏心中未免一沉,只是脸色还能如常,只是道:“是,今日之事,是我这弟弟的不是,冒犯了,也请先生代为转达晚生的愧疚之意。”

    杜仲暗暗观察景灏的表情,心中未免有了赞扬。看来自己的师兄,没有选错徒弟,便笑道:“少当家的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贤侄也无需挂在心上。也请贤侄回告二公子,若来日孟商部族南下,姚家寨自然不会推辞,必助抗敌。”

    景灏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来之前,萧仲轩就说过,有杜仲和姚秀花在,姚家寨必然不肯真依附萧家。

    因为他们不会参与到所谓的天下之争,却不会坐视孟商部族南下。

    景灏本来也想先动之以利,提要姚家寨与萧家联合。如果他们当真拒绝了,就动之以情,让他们念及萧仲轩曾经的交情,如将来有事,可以相帮。

    虽然中间先是齐锦的事儿出了偏差,再是秀花对他有极为强烈的莫名敌意,但起码目的算是达到了。

    景灏这才放下心中的石头,虽则杜仲的前半句他不敢苟同——那个少当家的看起来是真的会一直和他计较下去;但是后半句,恰恰就是景灏要的话。

    而且按照杜仲的意思,姚家寨帮忙,全是念萧仲轩之故,并非要依靠萧家,也是景灏希望的。

    他希望萧仲轩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想着,景灏一揖到地,恭敬道:“姚家寨果然侠义,晚生敬佩。”

    杜仲想说的话说完了,便要告辞。景灏忙送了出来,道了声失礼。

    这里是客房,景灏也摸不清门路,是以方才和杜仲一老一少是站着说话的,只不过杜仲在姚家寨待了这许多年,并不在乎这些礼节。

    齐锦完全听不懂这些,他只是怨恨地看着景灏——你为什么要踩我?

    景灏依旧不理会身后那道幽怨的目光,只是恭敬地对着杜仲,希望他日有机会,能向杜仲请教一二。

    二人正客套着,突然一声茶杯破碎的声音响彻姚家寨上空,随后又是一个女子娇弱的惊呼。

    齐锦一听是女子娇弱的惊呼,马上来了精神,脚也不疼了,立马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杜仲看不上齐锦的样子,轻咳一声,不说话。

    景灏再次脑仁儿疼,只得紧紧拉着齐锦,不许他真跑到后寨。

    这时,有巡夜的卫兵小跑过来,拱手道:“四当家的,秀……”卫兵扫了一眼旁边的景灏和齐锦,改口道,“少当家的让我来说一声,是她失手打碎了茶杯,并无大事。”

    杜仲听说,点点头,对那卫兵说:“吩咐厨房,将二位客人的晚饭端到这里。”

    “是。”卫兵听命下去。

    杜仲见左右并无事,又和景灏客套了一番,就离开了。

    ***

    “果然是贼婆子,真笨,还能打碎……”齐锦见杜仲走远了,又开始多话了。

    然后就又被景灏一记眼刀抛了过去:“齐锦,以后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隔了你的舌头,懂么?”

    景灏自到萧家那天起,就没有这么对齐锦说过话,齐锦吓得捂住了嘴,震惊地看着景灏。

    景灏冷笑道:“山音若水,你若不知道这二人,可以回去问问你大舅舅。我师承若水先生,纵然没学十分,总也学了五成,你要是再坏我的事,莫说二公子求情,就是雁北王拿整个雁北求情,我也会把你的舌头割了,再把你扔到雁水北岸去,听到了么?”

    齐锦没见过景灏现在的样子,只是碍于他此刻平静却暗藏杀机的表情,拼命点头。

    景灏说罢,甩袍袖进了屋,最终还是气不过,回身问:“齐锦,我问你,你二舅舅从小待你如何?”

    齐锦依旧不敢说话,只是拼命点头。

    景灏冷笑:“是吗?我怎么觉得,必然是大公子待你更好些。”

    齐锦再笨,这时候也听明白了。原来景灏以为他今天所为,是萧伯浩指使的,忙辩解道:“月白哥,不是……”

    景灏轻哼一声:“你不用说给我听,倒是方才你听到的话,记着回去告诉你大舅舅才是。”

    齐锦更急了,虽然大舅舅二舅舅对他很好,但是因为景灏算是闲人,常陪他一起玩儿,所以在他看来,这俩舅舅都没有景灏重要。

    如今见景灏这么误会他,齐锦是真的急了,便指天誓日道:“月白哥,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听见,今晚的事情我要是漏出去半个字,你就真把我舌头割了!而且,你们说的,我都听不懂!”

    本来阴沉着的景灏为了他这句话,倒笑了:“这句倒是实话。”

    齐锦见景灏笑了,心中虽然依旧忐忑,却舒坦多了,只是小心翼翼地问:“月白哥,你说,大舅舅二舅舅为什么老这样呀?都是亲兄弟,而且,你还不劝着二舅舅……”

    本来已经坐下的景灏听说这句话,微微停顿了一下,心中不得不感慨齐锦的性子。

    虽然会坏事,但确实没坏心,权贵之家出这种后代也算难得。只是这样的人,怕将来让人卖了,也会为别人数钱吧。

    “那也要有人同劝你大舅舅才行。”景灏道,对齐锦招了招手,让他过来,为他把身上的泥掸掉——随身小厮不在,齐锦压根儿不会做这些,景灏拿他当弟弟看待,也就代劳了——“只是你记得,不管萧家什么人要你做什么,你都先来悄悄告诉我,懂吗?”

    齐锦不太懂,只是挠挠头:“二舅舅要我做的,也要告诉你么?”

    景灏哑然,半晌才轻声道:“要,都要告诉我。”

    只是后半句没有说:你二舅舅让你做的事情,如果我都不知道,那恐怕比其他人还要危险。

    这话他不能说,也不忍心这么想。

    ***

    秀花躺在山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

    明明很累,明明头疼,却睡不着。

    “好烦啦!”秀花坐起身,不爽地嘟囔了一句,复又重重地躺下,闭着眼睛开始数羊。

    羊没数几只,秀花却觉得胸口更闷了。

    揉着胸口,秀花又翻了个身,睁眼看着床顶的牡丹花。

    牡丹……是牡丹呀……

    秀花愣怔了一下,突然觉得神智模糊。

    牡丹,是牡丹呀。

    依稀记着她是如何抱着一盆盛开的牡丹,走进了房间的,又是怎样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情景如以往一样模糊,似是一男一女,看不清面目,只是秀花本能地肯定,那男子是景灏。

    “是,是牡丹呀。”

    抱着花盆的秀花慢慢地后退,笑容凄凉:“是,原来是牡丹呀……”

    可惜了这好花。

    脚下被门槛儿绊了一下,秀花站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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