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灏这才起身,将火堆灭掉,又压上了石头,确定再没火星之后,问:“那夜风它们,怎么办?”
秀花笑了,她蹲下身子,揉着啸月的毛,嘱咐了好多句,直到啸月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她才起身,道:“留它们在这儿等着就好,这有水有草的,啸月又厉害,所以不怕。”
景灏点点头,就着夜色看着秀花的脸,突然弯腰从那熄灭的火堆里蹭了一手的泥。
没等秀花反应过来,他就将脏手在秀花的脸上蹭了蹭。
“你干吗?!”秀花吓了一跳,慌忙用手去擦脸。
结果却越擦越脏。
景灏笑道:“这下好了,否则以少当家的模样,哪里像逃难的。”
秀花擦着脸上的灰,怒目而视,逼近了两步,道:“先生的脸可比我都白些。”
景灏当然自己平日是个什么样子,是以道:“自然,所以景某就不用乔装了,看脸就知道大病难治呀。”
秀花举着一双脏手,到底还是不甘心,就像和恶作剧一样,在景灏身上蹭了两下,道:“可是先生的衣服太干净了,我帮先生把衣服改改。”
景灏少见她这个样子,倒觉得有趣。只是此时却不是玩笑的时候,便转过身,外袍脱下来。
他的里面也穿了一件破布烂衫,比秀花的那件还破烂些。
两人打扮停当之后,对视一眼,都不免笑了。
秀花将头上的玉簪金钗都摘了下来。将发髻也弄乱,道:“这可真是两个花子了,先生头上戴的是什么?要不要一并收起来?”
景灏道:“换好了。”便低下头,让秀花看自己头上,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木钗而已,看着都有些烂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出来了。
秀花笑道:“我们这样子,不知道西地的杆子帮会不会收我们。可惜我不会西地的切口,一旦碰上了。怕是要露怯。”
景灏却道:“不怕,等下山之后,你就装哑巴。”
秀花疑道:“为什么?”
“你会说西地的话吗?”景灏用很奇怪的腔调问。
秀花一想,也是,便点头笑道:“知道了,不过先生还真是饱学之士,西地的话也会?”
景灏依旧用那种奇怪的腔调道:“这个自然,不然怎么当探子。”
***
等二人翻过乱石岗。往山下走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了初升的太阳。
又走出了许久。景灏突然拉住了秀花,将她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秀花顺着景灏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前面有一群逃难的流民,正彼此搀扶着,慢慢地往前走。
景灏看着前面,低声对秀花说:“再往前走。就是西王的停船的岸口了。你且跟着我,等这群流民再走走,我们就下去,混在里面。”
秀花并不说话,只是在景灏身后点了点头。
景灏却看不见秀花的动作。等了一会儿,听不见秀花回答,便回头看了她一眼。
秀花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那表情分明在说“不是你让我做哑巴的嘛。”
景灏失笑,无奈地摇摇头,带着她躲在乱石之后,待山下的流民走得差不多了,才带着秀花下了山,跟在那流民的队伍。
并没有人怀疑什么。
这种时候,大家都只顾着逃难了,谁知道队伍里都有什么人呢?
如今太阳已经升起,夏末秋初的太阳,依旧毒辣得很,晒得人不但热,而且极渴。
随着那流民的队伍又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见前面出现了一座城,秀花偷偷抬起头,只见那城墙上挂着个两个字:
“玉城”。
城下,一堆官兵守在那里,阻挡着,并不许流民进城,而是细细盘查来往的人。
秀花忙低下头,以免有眼尖的人发现她识字,可就不好了。
景灏拉着秀花,低声道:“等下千万记得跟紧我。”说罢,将一根银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之上,又给她带了个银镯子。
秀花看了一眼那镯子,虾须粗细,值不了几个钱。
景灏拉着秀花,一点点挤到人群前头,却被守城的官兵猛地一推,差点儿摔倒在地。
“挤什么挤?滚后面去!”那小兵没好气地说。
秀花扶着景灏站好,躲在他身后,一副胆小的样子。
景灏连忙对着那小兵打恭作揖道:“军爷,求军爷行行好,让我们进城吧。”
那小兵啐了景灏一口,道:“这么多人,都是要进城的!你给老子滚后面去!”
景灏哭丧着脸,道:“军爷,求军爷行行好吧。”说着,将秀花拉到身前,慌乱地把她头上的银簪子拔了下来,偷偷塞进那小兵手里,道,“求军爷通融一番。”
那小兵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模样,颠颠那簪子,又看了看畏畏缩缩的秀花,道:“你们两个人,就这点儿东西?”
景灏听说,不免慌了手脚,半天才似刚想到一样,拉过秀花的手,有些粗鲁地将那个镯子薅了下来。
秀花吃疼,却做出害怕欲哭的样子,嘴里“阿巴阿巴”地。
原来是个哑巴,那小兵转了个念头之后,便把这一茬丢在了脑后。
景灏也不管秀花,只是将那镯子塞进小兵的手里,苦求道:“求军爷通融通融。”语气里,就带了哭腔。
那小兵并不满意那镯子,但好歹也是银的。
“算了算了,看你们可怜的,滚进去吧。”
景灏闻言大喜,连连作揖:“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说罢,拉着秀花,并不快走,只是仿佛好多天没吃饭那样,一步三晃地进了城。
那小兵只顾着稀罕那银簪银镯了,哪里还能管到他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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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船厂
待进了城,秀花才在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可是低头看看自己泛红的手腕,不免非常不爽地瞪了景灏一眼。
借着演戏用那么大的力气,这人果然是个记仇的小人!小人!
景灏完全当看不见秀花的表情,将头别在一边,小声道:“看见前面的码头了吗?我们去那里,看能不能找到个活计。”
秀花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那造船的地方在地下吗?怎么要去码头?
秀花心中满是疑惑。
但可惜,她现在是个哑巴,心里的疑问就算是到了嗓子,也得生咽下去。
果然……好憋气呀!秀花心想。
景灏浑然不觉秀花此刻心中的翻腾,只是拉着秀花,蹭到了码头那里,抱着手臂在那儿,勾肩缩背的,本来就满是病容的脸,此时更是苍白得和纸一样。
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只怕还以为这人是诈尸起来的呢。
秀花实在是学不会这种模样——一来没有景灏那多病身的条件,二来也做不出那看着胆小还带着猥琐的样子——于是,索性就躲在他身后,心观鼻,鼻观眼,眼观脚尖,尽力将自己当成一个害羞怕事的逃亡少女。
等了一会儿,突然看见一艘大船靠在了码头,船上下来了一队军官,气势汹汹的。
码头上的人闲散人等都缩了身子,唯独一个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快步上前,一脸的谄媚,道:“各位军爷可算来了,小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这句话一说完,就见一群力巴站上了码头,个个看着都很壮实。
原来那大汉是码头上力巴的头头。任是谁若想在码头上出力讨饭吃,都要经过他。
那打头的小将看了看,不满道:“就这么几个人?”
大汉显然是怕得罪了这些当兵的,忙道:“后面还有,军爷放心,定不会误了军爷们的事儿。”
那小将事情多。也懒得理他,就道:“把船上的东西都搬到东面船厂去,中午之前必须搬好,你知道厉害的。”
那大汉立刻喜上眉梢,道:“没问题!军爷你请好吧!”
那队军士也不再理那大汉,而是一起坐到了码头边的茶铺里,开始聊天喝茶监工了。
那大汉先是安排准备好的人去搬东西,见那货物确实是多,便站在码头边上。对着下面的流民人群扫了一圈。
果然,有几个男人见状,都跑了过来,打躬作揖地求那大汉给个活干。
那大汉皱着眉,挑了两个看着壮士些的,将其他人都撵走后,又开始寻摸了。
景灏瞅准了机会,忙跑上前去。笑道:“头儿,小人严生。是从前塞关逃下来的人,流落到这里,还求头儿赏口饭吃。”
那大汉一看景灏那小脸煞白,风吹吹都能飞起的样子,顿时脸拉了下来,不耐烦道:“去去去!别耽误爷的事儿。”
景灏急忙道:“头儿。你莫看我这样子,实际上我自小在铁匠铺里学过打铁,力气大得很。我见这一船东西,就那几个兄弟怕也卸不完,您不若让我试试。若是能成,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成,您就把我扔着江里喂鱼。”
这码头上做事,一来靠胆大力足,二来就要靠嘴皮子溜,会说。
显然,景灏是一个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的人。
所以听景灏说了这样长一篇,那大汉脸色倒是好了些,笑道:“好,那你去试试吧。若是做得好,十个大包一个铜板,若是添了乱,我也不扔你去喂鱼,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倒不如卖到那暗门子里,给大爷们取乐。”
秀花在后面听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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