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抽风啊你!”
叶子无奈,鞋还没穿利索,就让她半拉半扯地拽出了门。
那家温泉会所在西郊,风景倒是不错,不过此时的她们也懒得观瞧。
到了指定房间,一推门,燕清婉不禁愣在当场。她原以为就阮逸尘自己在,结果竟然又是一群人聚会。说来也没什么,这些世家子弟,也是凑一块儿才声色犬马得起来。
里面好不热闹,烟雾缭绕,酒气扑鼻,衣冠鬓影,燕语莺声,厅当中一些人正坐在那儿猜酒行令,看见她们来了,只抬眼望了下,就又继续玩儿乐了。
清婉正奇怪着没看见阮逸尘,忽听得角落里有人喊她,循声望去,才发现这包间里还有个套间,白嵩启正站在套间门口招呼她俩过去。
这屋子的隔音倒是不错,关上门,安静得很。他们原来在这里打麻将,正对着门那一方坐着一个女人,样貌妖媚,清婉看着眼熟,却没认出来,那女人扫了她们几下,旋即又跟身边枕在她肩上看牌的阮逸尘腻歪上了。桌上的另两个男人她没见过,对方也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但眼神却带着不明情况的洞察力。再细看,才发现里面的沙发上还做着一个女子,看样子年龄也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见了两人,浅浅一笑,文静中又不失大方典雅。清婉不禁对这女子生出些好感,也回之一笑。还有一张椅子是空下的,屋里就他们几个,清婉想这张椅子便是白嵩启的了。
她觉得气氛有些怪。
总认为牌桌上的人,都是各怀心腹事的样子。
白嵩启指指沙发上坐着的那女孩子,说这是席萌萌,又向那个女孩子介绍了两人,三个人坐下开始浅谈起来,白嵩启便又继续专心牌局。
她们三个在这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八卦时尚,那边白嵩启却是霉运临门,算起已经连输了三局,还都是输给了阮逸尘的那女人,赢钱那位当然志得意满,无奈这位输钱的也跟没事儿似的,看着比谁都悠闲自在。
第十八章 诡异牌局
他不急,这头叶子倒是先替他着急了:“我说二哥,看你这手气臭的,进国足得了!还打个鬼啊!下来,让燕清婉替你玩儿!赢了算你的,输了,也算你的!”
燕清婉紧接着瞪了叶子一眼,那意思苏南叶你傻缺啊!这不上赶着让老娘去趟浑水吗?她有她的想法:阮逸尘他们的牌局,都不仅是打牌那么简单。有人攒局,有人入局,少不了那些权钱是非。一来摸不清桌上其它人的来路贸然入局总不妥帖,二来于这些人而言,她终究算外人,也不想卷进他们的纠葛中去。
但是眼下情势却未能如她之意。
叶子接了她一个眼神,算是知趣的闭了嘴,但白嵩启显然正中下怀的模样。
“嗯,叶子说的对!清婉啊,你二哥今儿个手气背,来!替哥打几把,赢了算你的,输了算哥的。给哥争口气,把刚才他们坑哥的钱都捞回来!”
不知为什么,燕清婉觉得他最后一句话语气很重,好像别有深意。她还想推,可这位白二哥已经过来拉她了,连席萌萌都笑着让她去替白嵩启,实在推不下,只有硬着头皮上桌。
正好跟阮逸尘的那女人是对家。
摸牌的时候,那女人不动声色的白了她一眼,她见了无端火大,心里骂:哪儿来的骚狐狸,勾搭个汉子了不起啊!呸!
几轮下来,那女人已然听胡,此刻正漫不经心的摸牌,却听得有人谄媚似的催促:“赵小姐,快出牌吧!您今儿个财星高照连坐了三把庄,好歹也分我们点儿喜气呗!”
清婉这才知道那女人姓赵,她摸了张东风,往外打的时候刻意扫了对面的女人一眼,突然就想起来了,暗说这女人不是朝廷台的女主播吗?叫赵什么玩意儿,主持什么生活节目的,镜头前看着挺清纯的,敢情也是个粉头儿?
正想着,就听她上家打了一张“六万”,她想摸牌,却见那女人两手一并牌,作势要推倒,正这时,阮逸尘竟突然伸手把住了那女人蠢蠢欲动的双手,生生地将她的动作压下去了。那女人显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顺从。清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越发觉得诡异。
无暇多想,她接着摸了张牌,而后打出张“三万”。
“胡了!”
阮逸尘忽的来了这么一嗓子,她始料未及,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跟着便听到“唰唰”的倒牌声。
“唉!本以为是来了个高手,敢情也是个半瓶醋啊!嵩启,今儿个你这财是非破不可了啊!”那男人轻挑剑眉,一句讽笑。
清婉本欲看他们的牌数,却突然被他一说,脖子根儿蓦地就红了,脸颊也跟着发烫起来。却又不甘示弱地瞪了对方一眼,随即接着看那副牌。
端的是一副好牌:一个三条刻子,二条作将,余下是一色的一二三四七八九筒,胡三、六筒。
燕清婉越看越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TMD这对狗男女,吃饱了撑的来找老娘晦气!老子上家那货打的六万,光胡一色清龙就是十六番,再加上剩下那些杂七杂八的番型,至少十九番起胡,你丫放着这么好的牌不要,专逮老娘的牌。尼玛胡张破三万门清两番无字缺一门听牌各一番算老鼻子去也才五番,大爷的这是故意找姑奶奶不自在啊!
阮逸尘又是几句埋汰,白嵩启倒是不见得急,只是开玩笑地嗔了她一句,叶子依旧如常的一阵挖苦,对面那两人愈发如胶似漆起来,清婉暗自来了劲头。
却说这一局她牌风甚好:二、六万,八筒,四条,四个刻子,一张六筒,听胡五、六筒。正这时,那姓赵的女人刚好打出一张“六筒”,清婉心中一动,却只是斜睨了一眼,作势仍要摸牌。
“哎呦喂我的妹子,敢情你这是看哥哥钱多来散财的啊!这么好的牌有人点炮你怎么不胡啊!”白嵩启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看她放着牌不胡,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倒又吓了她一跳。她愣了一下,还未待开口说什么,人家已经顺手代她翻牌推倒了。
清婉有些狐疑的看了白嵩启一眼,对方却并不看她,转而跟旁人又说笑起来:“唉!我这妹子啊,真不让人省心,这是想把哥哥也输出去啊怎么地?”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清婉却是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瞟了众人一眼,心里不禁有了计较:我刚才只顾着打牌,没注意白嵩启什么时候跑我后头来的,但依刚才的情况看,他应该在我后面看了很久了,也就是说我的牌路他了如指掌。上一遭那娘们儿五筒点炮,我是故意不要,因为刚才桌上打出来的牌里没有一张六筒,我若胡六筒便是全双刻,即使别人点炮少说也是二十四番起胡,要是自摸更不必多说,而胡五筒即便所有番型加起来也才九番。白嵩启是牌桌上的老手,以他的精明,不可能连这点儿都看不出来。那他又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阮逸尘看看她,便又说起了风凉话:“嵩启啊,我看咱也别打了,你干脆把钱直接都给我了省事儿,反正再打下去你输得这些也不一定赚得回来。”那女人跟着也是几声附和。
这话说得燕清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见她恶狠狠地扔出一张牌,大有见鬼杀鬼见神诛神的势头,霎时间桌上气氛紧密了许多。
她本来就看着这俩狗男女在眼前唧唧歪歪老大的气儿不顺了,又听了这些耳根子更逆,有刀真能砍了这两位了。
姓赵的女人看她这般举动脸上就有些不好看,清婉看了,反有些幸灾乐祸,顺便抬眼扫了下阮逸尘,发现对方也在看她,颇有玩味。桌上她不认识的那两位见这情景,也都不好说什么,只默默地打牌。
又是一轮,清婉正拿着牌要打,就听阮逸尘笑道:“又要点炮了!”
白了男人一眼,依旧将手上的牌打出,才知道对方原来虚张声势,她反倒愈是怒火中烧了。
但燕清婉终究是燕清婉,她不仅有小女孩儿的俏皮,同时也有大女人的心机。刚才在一边看他们打牌她就觉得这牌局不对味儿,现在自个儿也入局了,才发现果然别有玄机。
这牌局怪就怪在胡牌和输牌的那两家。刚才听白嵩启的口气,她跟叶子没到时,这位应该是一直在输牌的,这不奇怪,点儿背了喝凉水都塞牙缝的事儿常有,但怪就怪在白嵩启一直光输给姓赵的女人这一家,就是说他是一直输给阮逸尘的。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若是旁人,不难猜测这是有事相求,刻意讨好,而且八成还不是小事儿。可现在的当事人是白嵩启,他跟阮逸尘是发小,自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这种关系,他完全用不着耍这一套。于私,阮逸尘不会不帮衬他,于公,阮白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很大程度上,白嵩启的事儿就是阮逸尘的事儿,甚至有时就是阮家的事儿。
所以她断定,这一出戏,是双簧。阮逸尘跟白嵩启应该一早便商量好了,他们俩演对手戏,目的,是晾着桌上的另外两家。
那么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燕清婉暗中揣度,心道:莫非,跟朝廷里那件事儿有关?那现在,该如何处理好呢?
她突然就想起了纽约艺术博览会上的一幅油画——Olympic Games。当然,大家更喜欢通俗得将那幅画称作《五裸女打麻将》。不要小看了那些酒局或牌局,历史上或传奇演义中,记载的很多大事,往往其中起其最关键作用的,只是一场酒局或牌局。胡林翼就是借着其夫人与官文小妾的牌局,开始逐步消除了官文对其的戒备,从而消除了朝廷对他的疑忌。《色?戒》里,王佳芝也是凭着跟易太太打麻将,渐渐开始接近易先生的。而曹孟德青梅煮酒论英雄,群英会蒋干盗书,宋太宗杯酒释兵权,这样的酒局亦不胜枚举。
很多时候,乍看来很不起眼的事情,往往起着决定性作用。就像现在,桌上人都看似各得乐趣,其实心里,估计都是暗怀鬼胎的。
她略微思量,当下有了决断:不如……静观其变,顺水推舟。
要真说起来她其实算得上雀中高手,自小在扬州长大,南方人对麻将都有一种特殊的热衷,这种环境下,燕清婉几乎是百日起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