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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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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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雯晖也赞扬,说:我说你忙乎啥呢!

  赵国瑞指着木箱的格挡,说,齐老师,你把不看的书,摆在这儿,拿起来方便。

  他看齐彤的床铺,摸褥子。

  齐彤不解,问,怎么啦,小赵?

  赵国瑞没说话奔出去,一会儿再进来,手里拿条狼皮褥子。说,河边潮湿,棉褥子吸潮。齐老师,这是,狼皮的,隔潮。

  齐彤父女看赵国瑞,又互相看,很是感动。

  齐彤翻衣袋,翻出了钱来,递给赵国瑞,说,拿着。

  赵国瑞往外走,说,狼是我打的,不值钱。

  赵国瑞喜欢听齐彤说今道古。讲他在海外学习,讲1949年新中国成立回国到玉门油矿,讲开发克拉玛依和大庆油田的故事,讲到曾一起共过事的铁人王进喜,齐彤格外激动。赵国瑞感动说,再大的苦我都不怕,也会像王进喜一样。

  进驻塔里木河边多半个月了,勘探进展情况并不理想,越往前深入,困难越多,而且后勤给养供应不上,没有蔬菜,大家只能啃干囊,情绪有几分低落。这天,吃过晚饭,在篝火旁,大家坐着说话。赵国瑞耐不住,向齐彤发话了。

  赵国瑞问,齐老师,为啥要吃这么大苦,受这么大累,费劲巴力地找石油呢?石油到底是啥呀?

  齐彤说,石油是能源,说复杂了,你一时也不懂。这么理解吧,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石油就好比人体的血液。

  这赵国瑞明白,石油对国家,就好比人身体里的血液。重要着哩!

  夜里一场风,温度又下降了好多。早晨赵国瑞到河边,见河水沿着边岸结了冰。就连齐彤也在用冰冻的冷水洗漱。回到营地,赵国瑞将一只废油桶用钢锯割了,用石头支架起来,烧热水。油桶好大,他用胡杨树干做了个扁担,到河里去担水。鲁山梅正来找他,就见赵国瑞一失脚,掉进了河水里。鲁山梅赶忙伸过扁担,把他拽了上来。他下半身全都湿透了。

  鲁山梅抱怨他,说,国瑞,你这是何苦呢!

  赵国瑞说,怎么叫何苦!你知道王铁人吧,就是王进喜。他奋力跳进泥浆池里,用身体搅拌泥浆!

  气得鲁山梅不听他说下去,走人了。

  傍晚收工回来,严浩见有了热水,那个高兴!他喊赵国瑞过来,说再烧一桶,他洗澡用。梁栋听见这话,批评严浩,要尊赵国瑞的劳动。

  严浩并不在意。说:他不干这些,还干啥?是吧,山里娃?

  赵国瑞嘿嘿地笑,说,是呀,是呀。就担起水桶又打水去了。

  这些,让鲁山梅看在眼里。又生气,又伤感。她忍耐不住了,过来,正见着了凉衣裳的齐雯晖。

  鲁山梅说,同志……

  齐雯晖看她,说,你是新疆地探的吧?对啦,好像跟赵国瑞挺熟的。

  鲁山梅说,我们是一个村的。我叫鲁山梅。

  齐雯晖说,我叫齐雯晖。

  人家这么爽朗干脆。鲁山梅也就没什么难为情的了,就说,我就是想问问,哦,不是,是村里人托我打听,赵国瑞是正式的石油工人吗?

  齐雯晖停了手,想想,好像要想好怎么回答对方。说,这话,怎么说呢。

  鲁山梅说,是啥就是啥呗。

  齐雯晖说,要说正式的,不是。

  鲁山梅就明白了,扭头就走了。齐雯晖倒不明白了,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叫,鲁山梅同志,你听我解释!

  鲁山梅已经跑进胡杨林里去了。

  鲁山梅觉着不能再让赵国瑞这么傻干下去,能有啥结果?到最后,还不是活干完了,牵骆驼走人!她要严厉警告赵国瑞。赵国瑞正在油桶前烧水,鲁山梅一把拽下他手里的烧火棍,把他往河边拽。

  赵国瑞好不乐意,说,你干啥呀?没见我正工作着哩,你还有没有劳动纪律观念!

  鲁山梅继续拽着他走。

  赵国瑞说,对啦,你给我信里说的石油工人光荣传统,“三老四严”和“四个一样”,我都弄清楚啦,我背给你听。三老,是说老实话,当老实人,办老实事儿,四严是,对待革命工作要有严明的态度……

  鲁山梅说,行啦!赵国瑞,你是真傻呀还是装傻?!

  赵国瑞不明白鲁山梅的脸子怎么就变得黑红黑红。问,咋啦?我?

  鲁山梅说,我问过啦,你根本就不是正式的石油工人!

  赵国瑞说,我,不是,正式的,那我是啥?

  鲁山梅说,你啥都不是!你是驼工,是民工!是临时工!等塔里木勘探工作结束了,人家不用骆驼了,你就哪来哪去,回你的骆驼驿去!

  赵国瑞不信,说,不对,严技术员说我是石油工人,人家是大学生,能哄我?再说,梁队长还给我发了工作服呢!

  鲁山梅说,好好,我啥都不说了。我只提醒你,把自己当成个人!

  说完,鲁山梅甩下赵国瑞,走了。赵国瑞看着她的背身,更想不通:我不把自己当人,我当成啥了!

  鲁山梅的话毕竟让赵国瑞上了心。每天早晨他都是去河边饮骆驼,勘探队队员集合点名。赵国瑞留个心眼,他也站在了队伍的后面。梁栋点名,到最后,赵国瑞果然没听到念自己的名字,心里就打鼓,干活儿也分心,再跑线时,杆儿都竖不直;把水往桶里倒时,把火都浇灭了。

  齐雯晖注意到了,提醒梁栋,说,赵国瑞好像有心事儿了。

  梁栋就当成了回事儿,就担了桶帮着赵国瑞去打水,走着说话,就摸准了赵国瑞的心事儿。到晚上再点名时,果然点到了赵国瑞。赵国瑞振奋。他对梅子说,梁队长的名册上有我!谁说我不是正式的?!

  其实梁栋心里也很矛盾,很为难,增加一个正式工人,编制在局里掌握,不是他能决定的。尽管他喜欢,又很同情这个勤快、质朴的小伙子,可他能怎么办?

  梁栋给赵国瑞一百元钱,要他去“巴扎”购物。赵国瑞看着钱问他,这么多钱,你不怕我揣了跑掉?梁栋一笑说,你要跑,我再给你一百!

  赵国瑞说,你相信我?

  梁栋说,信。

  赵国瑞从梁栋身上更感受到了信任和尊重。

  这天早起,赵国瑞看自己前一晚上洗的工作服,搭在绳上还湿着,一摸,严浩晾晒的工作服干了。赵国瑞穿了严浩的工作服,戴了工作帽骑骆驼走了。

  严浩从帐篷出来,找不到自己的衣服。梁栋正过来通知,说刘文理局长要来视察,叫大家穿戴整齐了。有人告诉严浩,说看见赵国瑞穿了他的工作服,一早走了。严浩好不恼火!

  小镇上,巴扎很是热闹。赵国瑞骑着骆驼,身穿石油工装,唱着“锦绣河山美如画,英雄扬鞭催战马”,气宇轩昂地走过。鲁山梅、韩大龙和田卫兵几人正在一处饭摊上吃饭,看着赵国瑞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都瞪大了眼睛。

  赵国瑞在一个羊肉摊前下了骆驼,问过摊主价钱,豪壮地说,来两只!

  卖肉的瞪大眼。

  赵国瑞豪壮地把胸脯挺前去,指着“石油”二字,说,看清楚了!

  刘文理是带着进沙漠的物资装备来的,其中有冬装。大家排队领冬装。鲁山梅、韩大龙和田卫兵也都发到了新冬装,穿着,来找赵国瑞。

  赵国瑞说,你们冬装都发啦,我就去领。

  赵国瑞过去,排在队伍里。到跟前了,报上名字。

  发衣服的说,赵国瑞……

  这个名字她很陌生,前前后后地翻看名册。最后说,正式职工花名册上,没你的名字呀!民工是不发工作服的。

  民工?我真是民工?!现在,赵国瑞切实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感到大梦初醒般的失落……

  齐雯晖站在他的后面,她就看着赵国瑞离开了营房,营地。回头,严浩正站在她身后,两人对视,严浩也没说什么。

  赵国瑞独自走到了河边,发呆。鲁山梅来了。

  赵国瑞说,梅子,你说得对,我是个民工,是他们临时雇来的驼工。我真傻,是全世界最傻的大傻瓜!

  鲁山梅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把热乎乎的烧土豆塞给他。说,吃!

  赵国瑞把土豆塞回给鲁山梅,说,没心思!

  赵国瑞心里发堵,在胡杨林子里转,就听到了有乐曲声传来。那曲声听着叫人从心里想流出泪水来。赵国瑞走过去,却见是梁栋!他独自一人,坐在一棵古老的胡杨树下,吹口琴。

  要不是赵国瑞亲眼见着,真难相信,这叫人悲伤的口琴声,是工作上风风火火,性情上乐天乐地的梁队长吹出来的!

  赵国瑞停了步子,看着梁栋,听着他吹曲子;琢磨着他的心事儿。梁栋就看见了他。梁栋说,国瑞,你找我?

  赵国瑞是想找他把心事儿说道说道,听这样的曲子,啥话都不想说了。说,梁队长,你也有心事儿?

  梁栋说,来,咱们坐坐。

  赵国瑞就走过去,两人在一棵倒枯的胡杨木上坐下来。

  梁栋说,你心里有啥事儿,说吧。

  赵国瑞说,我,我没啥事儿。我听见曲子声,就过来,就……

  梁栋说,你肯定有事儿。

  赵国瑞说,真没事儿。

  梁栋说,没事儿你怎么说我也有心事儿呢?

  赵国瑞说,梁队长,你真厉害。

  梁栋说,国瑞,你今年多大了?

  赵国瑞说,20了。

  梁栋说,有对象了吧?

  赵国瑞说,嗯。

  梁栋说,对了,是新疆地探的那个姑娘吧?

  赵国瑞说,嗯。她叫鲁山梅。

  梁栋说,当年,也就是你这岁数,我要不出去上大学,孩子都该上初中了。

  赵国瑞说,梁队长,你家也是农村的?

  梁栋说,是呀。

  赵国瑞说,那你,你孩子,我说,你媳妇……

  梁栋说,她正着怀孕呢。再有两个月,完成勘探回基地,我就能见着孩子了。

  梁栋这么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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