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站在当面的颜小山来讲,看到的不过是源赖光突然抢到了自己的刀,然后在藤原保昌面前挥了一下,接着又将刀还了回来而已。站在远处的其他人反应可想而知。
直到藤原保昌的脑袋被他自己那一腔热血喷得飞了起来,颜小山才明白,这家伙刚才出手不但杀了人,还在自己面前显摆了一把。短暂的失态之后,颜小山才有意的在他面前露了一手还刀入鞘的小把戏。
源赖光虽然低着头,但颜小山从他手中接过刀,随手那么一扔就还刀入鞘的那一手,也将他深深的震惊了。他甚至怀疑刚刚自以为是对方来不及反应而抢到手的刀,是不是对方有意没去理会的。自己觉得高文举一行人行为举止稍有狂妄,可如今看来,对方的确是有狂妄的本钱啊。
高文举见源赖光将藤原保昌杀掉之后,一脸的恭敬,对于这种身怀绝技却又彬彬有礼的人,去掉他的来历出身,还是值得高看一眼的。可是他身为皇族成员,抓到一个意图谋反的人物却并没有将其带回去邀功,却又是什么原因呢?
带着疑问,高文举问道:“源将军,这藤原保昌意图谋反,将他带回去处置不是更好一些么?将军为何将他杀了?如此一来,岂不死无对证?若是被人反咬一口,又该如何?”
源赖光正色道:“多谢谢黄岛主的一片好意,只是这藤原保昌,实在留不得了。若是将此人活着带回去,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搞不好,朝中重臣又要再起波澜了。到时候,朝野震动,生灵涂炭,源赖光便成了大罪人了。”
高文举奇道:“这话怎么说?”
源赖光道:“这藤原保昌在**本国内,名声极好。朝中重臣多有与之交好之辈。他的同父兄弟藤原伊周如今更是官居关白。若是将他如此带了回去,不但此前其父藤原道隆大人的名声要受到牵连,只怕连如今的藤原伊周大人,和那些平日与其来往过密的官员,都要受到牵连。可是,他这一死,一切就都好办了。”
高文举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源将军身系百姓,果然是个难得的君子。这藤原保昌,死则死矣,却能保住一世好名,也算死得其所了。若是将军将他勇斗酒吞童子,不幸战死,却因此使大家顺利的将妖怪打败杀掉的消息带了回去,不知道会让多少人为他的英年早逝扼腕叹息呢。”
源赖光一脸佩服的看着高文举道:“岛主果然智勇过人。源某的这一点心思,竟然被岛主看穿了。佩服佩服。”
高文举笑道:“如此说来,源将军倒是值得信赖之人,也罢,如今,黄某便将藤原保昌手下这帮人尽数移交给源将军,如何处置,请将军自行斟酌吧。”
源赖光忙摇头道:“不可不可,岛主此举虽然出于一片善心,却并非上上之选。这些人在岛主手中,岛主即便使其为奴,却也不至于使其送了命。若是岛主将这些人尽数交于源某,为何藤原保昌之事不汇,说不得源某心狠,只得将他们一并杀了灭口了。因此,还望岛主念在上苍有好生之德,就留着他们做些粗重杂役吧。”
高文举笑了笑道:“你倒好心,只是,我对这些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就转送了许岛主,去做些水手长随一类的差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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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停在码头那高大的快船,源赖光一点也不掩饰心中的震惊,指着船头硕大的“消息”两个字问道:“如此高大的船,是许岛主打的?这消息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许大勇摇摇头:“源将军误会了,这船,虽然是在下在用,却并非在下打的。这种快船,乃是黄岛主打造的。这消息号,是第一艘如此样式的新船,其他的四条比它还要大上两倍。如今停在五里外的那两条便是其中的‘探索号’和‘发现号’。而另外两条‘乘风号’和‘破浪号’,如今应该在占城。因为这条船是第一艘此种样式的快船,故而黄岛主将其命名为‘消息’号。”
源赖光再看向高文举的眼神,简直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源赖光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摆在他面前的这些东西太让他意外了。这么大的船,挂了如此多的帆,又有那么多好手,难怪号称藤原保昌手下的头号大将,青田太郎乖乖的做了人家的俘虏。这还只是游离在大宋国门之外的海盗,可以想象如今的大宋已是何等模样了。
如今这桃花岛的黄药师又有如此快捷而庞大的帆船,使这些海盗更加的如虎添翼,那大宋是内陆中原国家,或许这些快船并不见得能影响了什么,可日本却是岛国,源赖光太明白这种快船会对日本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了。
想想如今日本国内的形势,看看这些海盗使用的快船,再想想大宋的背景。若是大宋有了这种快船,那么日本将不得不完全臣服于大宋脚下了。否则,依许岛主所介绍的情况来看,这种船比以前的船快了十倍以上,那么之前需要一个月的海程,如今三天便可到达。到那时,以日本目前的状况,又如何与大宋抗衡?
看来,只有先一步和桃花岛合作,将这种大船的打造方式学到手,日本在以后和大宋的交往中才可能取得一席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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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挣扎了一番终于沉下了海面,逐渐亮起来的点点星光将天空点缀的分外迷人。夜幕无声无息的来临了,一轮半圆的新月皎洁的挂在触手可及的头顶照耀着地面。
沙滩上燃起了大小十几处篝火,其中较大的一堆篝火前面,高文举、许大勇和源赖光席地而坐,侃侃而谈。而颜小山和许大勇的几个副将则陪着源赖光的四位家臣坐在对面不远处,举着手中的大碗互相敬着酒,随意的用手中的刀在挂在篝火上方的野味上割下几块肉来塞进嘴里大嚼。
源赖光手下那几位天王用生硬的汉话和颜小山他们拼命的套近乎,声音借着微风轻轻的飘入了高文举等人的耳中。源赖光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酒碗说道:“这个时候,我们的家乡已经飘起了雪花,可是这里却依然有如春天一般。看来,这桃花岛的名字,的确名符其实啊。黄岛主,请~!”
高文举笑着将酒碗与他轻轻一碰,开口道:“源将军不必担忧,过两日便让‘探索号’和‘发现号’送将军返回日本。顺利的话,五天便可将将军送抵京都附近的舞鹤城,将军最多再走上三天,定可在新年之前和家人团聚。”
源赖光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道:“太让人惊讶了,藤原保昌之所以急着要逼我等就范,就是为了要在新年之前赶回去发动政变。虽然腊月这股信风正好向东,而我们的船最快也要半个月到二十天的功夫才能赶到舞鹤城港口。如果真的像两位岛主说的那样,五天便可到达,那这万里海途岂不要变得比陆上还要更快一些么?”
高文举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许大勇也是一脸自豪,将手中的酒碗向源赖光示意了一下,笑着灌了一大口进肚。
源赖光再次向高文举和许大勇举碗示意了一下道:“源某谢过黄岛主和许岛主如此仗义,此番归国,源某定将黄岛主的意思遍传九州。若再有人前来冒犯,岛主尽可放手处置。另外,上国陈仁满阁下那里,还请两位代为斡旋一二,虽然如今日本国内动荡不安,宋国又无暇顾及通海之事。但这通商一事,万不可废。否则,离了中原的帮助,日本久居化外,迟早沦为井底之蛙而不自知。”
高文举放下酒碗,轻声问道:“那源将军的意思是……?”
源赖光整衣而起,十分郑重的跪了下来:“两位岛主,源赖光代日本国上下恳求两位施以援手,搭救日本国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坐在对面不远处的一帮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停下了嬉闹,闭上嘴静静的看了过来。
高文举看了一眼许大勇,示意他稍安,自己开口道:“源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呀?你也知道,许岛主久离故土,黄某偏安一隅,我二人如今连自保也是问题,只求能平平安安的过几天舒心日子罢了。又何德何能去搭救日本民众?源将军太高看我二人了吧?”
源赖光顿首道:“源某虽然久居化外,却也对中原上邦稍有几分了解。唐末以来,不仅中原点知频仍,日本国内也是处处战火,遍地儿狼烟。不怕两位岛主笑话,藤原保昌口中所言自己同父兄弟藤原伊周大人手中可决定政局的重兵,实则仅有区区不到三百人。由此可见日本国内之乱已至何等程度了。如今,中原日渐平稳,民心思治。从许当家有此犀利快船尚且只能游离海外便可知国力之强盛。倘若日本国依旧就此乱下去,实难预料来日之境地。因此,源某恳求两位岛主,念在日本国上下向往天朝的份上,施以援手~!”
高文举闻言将他轻轻扶起坐下,叹息道:“战争都是那些野心家们为了一已私欲发动起来的,为了达到自己那点目的……唉,百姓何辜啊,源将军一心为民,黄某心中十分敬佩,但我二人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二人保得将军平安归去便是,这援手一事,实在无能为力啊。”
源赖光差点又跪回来,被高文举硬拦下之后,郑重道:“两位岛主有此快船,日本与上帮天朝之间万里海途朝发夕至,若是两位岛主肯将这快船的样子……哦,不,若是两位岛主肯用这快船护我国使者与上帮互相来往,几年之内,便可使日本重新归于平静。到那时,这一切便是两位的大功德。日本举国上下必念两位之德,愿为两位塑长生祠,永世供奉。”
高文举看了一眼许大勇,老头明显被这举国塑生祠的美好愿望打动了,两只老眼精光四射,如同一个看到金山的守财奴一般十分激动。
高文举微笑着向许大勇打了个眼色,淡淡道:“源将军言重了,这塑生祠的事,说说也就罢了,当不得真。倒是将军所说的护送贵使一事,在下想来,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将军你也知道,这几艘船乃是黄某尽耗祖上所积,倾家荡产方才打造出来的,为的是保得此地平安。此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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