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娘子素来是个稳妥的人,今日来咱们家做客,还不忘去正堂给阿婆请安”这是努力与王子谦夫妇交好的萧南的话。
“嗯,王家娘子确实是个极懂规矩的人对了,今儿卢寺卿见到咱们家长生特别喜欢,还只夸他聪明伶俐,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呢”这个则是有子万事足的某老爹在洋洋得意
“……只是不知怎的,侯郡君也来了,我恍惚记得咱们并没有给她下帖子吧?无不少字”萧南闲话了几句,便开始往正题上引
“侯郡君?可是贺兰小将军家的娘子?”崔幼伯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肯定的说嗯,不曾给她下帖子许是她听到了风声,又想与娘子交好,所以——”
崔幼伯说不下去了,这话,他都不信
苦笑两下,道侯郡君跟娘子说了?是不是又替娘家阿耶抱怨?”
圣人亲征辽东,却没有让侯君集上战超宁肯带着比侯君集年长许多的老将李靖,以及近两年才崭露头角的小将薛礼
圣人此举,意思很明显——侯君集上次远征高昌的时候犯了大,圣人念及情分,并没有处罚,可自此以后再也不肯重用他,至少近十年内不会
侯君集本是个极骄傲自负的人,他原想着,早年跟随圣人打江山的那些老将都已经年迈,甚至先去他则是所有藩邸旧臣中最年轻,且能力也不差的人,理应被圣人当做心腹重臣看待
没想到高昌一战,他只不过犯了点儿鞋圣人就抹杀了他的战功,丁点儿赏赐都没有……如今征辽东这样的大事,圣人竟也不许他参与……真是真是太不公平了
为此,侯君集没少在人前发牢骚,连带着他的家人们也时常抱怨,只把侯君集说成了天妒英才的悲情英雄
崔幼伯在大理寺听八卦的时候,也曾听同僚提起过,所以,一听侯郡君不请自来参加自家娘子的生辰宴,不由得就想起了这些
萧南摇摇头,表情有些纠结,“她若是说那些事儿就好了,偏她都没说,好像只是单纯来给我庆生”
不是把人往坏处想,实在是侯郡君的战绩太辉煌,反正萧南绝不对方只是来说一声恭喜侯郡君此行定有目的
可她都想不出,所以才拐弯抹角的跟崔幼伯提了提,毕竟崔幼伯在官场混,每日里都有那么多八卦可听,没准儿他还真能想到些呢
崔幼伯闻言,微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抬起右手摆了摆,示意身后帮他绞头发的丫鬟退下
萧南见状,忙冲着玉簪使眼色
玉簪会意,摆手将屋子里所有的丫鬟都带了出去,她走在最后面负责关门,关上门,玉簪照例跪坐在门外,低眉敛目的仿佛在听候主人的吩咐,实则是在帮主人把风
见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夫妻,崔幼伯才压低声音说或许,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娘子,今日咱们邀请的宾客都是你我的亲近之人,侯郡君却出现了实情的,说她有心交好才不请自来;可不的呢,没准儿还以为她亦是受邀请的宾客”
萧南仔细一想,顿时恍然:还真是哈,侯郡君此行,为得就是让人(或者说误解)她与襄城郡主交好,两人的亲密程度,足以让她参加只有至亲聚集的生辰宴。
偏崔幼伯是以弘文馆馆生身份科举入仕,且官职也是由太子举荐,在世人眼中,他便是太子一系的人
而萧南呢,虽没有明着表态支持太子,但她与魏王吴王之间的关系很是冷淡,让人见了便会有种误解,觉得萧南夫唱妇随,也成了太子党
‘明知’萧南是太子党,与吴王交好的侯郡君却来这么一出,摆明就是离间计嘛
萧南暗恨,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她最终谁会登上皇位,被人误认为是太子党,对她反而更好
可侯郡君这么一折腾,再让太子舅舅产生误会可就不好了
虽只是件小事,萧南也不想让太子误以为她是骑墙派,想两边讨好
思及此,萧南轻咬下唇,为难的看着崔幼伯,“郎君,这这可如何是好?”这种事根本不好解释,越描越黑呀
崔幼伯沉思片刻,道无妨,我的官职鞋太子那儿估计也瞧不上倒是娘子身后有岳母,若是被人误解了,确有不妥”
萧南明白,崔幼伯这是委婉的说,说得直白些:她萧南在那些皇子舅舅眼中还真不算,真正有价值的是她的公主阿娘
别看大公主不参与朝政,但她与宗亲的关系非匙密,谁争取到大公主的支持,也就变相的得到了大部分宗室的支持,这对皇子们很重要
萧南点点头,道郎君说的是,明日我便回趟亲仁坊,跟阿娘好生说道说道”
说完了正事,室内的气氛还是有些凝重,崔幼伯便笑着说道对了,娘子今日收了许多贺礼,却差了为夫这一份呢”
萧南微怔,“礼物?郎君不是一早就送我了吗?”无错不跳字一支雕工马虎的白玉牡丹花头簪
崔幼伯没说,只是笑了笑,起身进了寝室的里间,不一会儿又捧着个小匣子走出来
将匣子退到萧南榻前,崔幼伯点了点下巴娘子,这是我送娘子的生辰礼物,还望娘子喜欢”
讨厌,到这时候了还玩儿神秘!
萧南嘟了嘟嘴,好奇的打开那匣子,六寸长四寸宽的黑漆木匣子里放着几张契约,她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定睛一看,讶然道酒肆的房契?”
接着她又拿出其它的一一详看,“这是掌柜大厨的卖身契?还有乌氏邸店的‘飞钱’?这钱是?”
崔幼伯揉了揉半干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我过继到荣寿堂后,阿婆按照崔家规矩分给我的一家酒肆一来是让我练手,好持家的艰辛;二来也是给我外出交际的花销,我毕竟做了官,平日里难免要跟同僚出去吃酒品茶,所以所以得了这酒肆后,我就没告诉娘子娘子,你你不会怪我吧?无不少字”
一边说着,崔幼伯一边偷眼看着萧南的脸色,见她并没有不满,才又继续道这确实是我存在乌氏邸店的飞钱,是我做官以来的俸禄另外还有些禄米,我已让酒肆的掌柜帮忙卖掉了,所得的银钱也存入了邸店”
萧南看了看那飞钱上的金额,唔,不多,可也不算少她心里默默算了算崔幼伯一年的俸禄,绢帛铜钱再加上禄米,总数差不多是这个数
等等,崔幼伯把俸禄都存了起来,他平日里的花销从哪里来?难道只靠那间酒肆?。
是了,这才对嘛,萧南乍看到酒肆的房契时还在纳闷,崔幼伯既然有这个产业,当日遇到白氏的时候,为何不出钱给她买个宅子
这会儿她才想明白,崔幼伯平日里的花销不鞋那间酒肆的红利估计都让他用掉了,唯一的存款是他为数不多的俸禄
而按照崔家的规矩,凡是有差事的郎君,每月得了银钱都要上缴,有需要的时候再从账房支钱
老自不会要崔幼伯的钱,萧南也从未问过他的俸禄,可崔幼伯深知家里的规矩,并不敢乱花,最后干脆存了起来
如今,崔幼伯将这些以礼物的名义,全都交给了萧南,萧南觉得,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家伙终于在心底认可了她的身份,然后把私财和工资全都上缴?!
不管崔幼伯的目的如何,萧南却很高兴,因为,崔幼伯此举充分表达了他对于妻子的尊重,为此她高高兴兴的收了那匣子
但,萧南都没有想到,她刚对崔幼伯升起一丝的好感与期盼,崔幼伯反手又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
“?你说把杨家小娘子接到荣寿堂?还让我好好对她?”
萧南不可思议的看着崔幼伯,仿佛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崔幼伯不敢看萧南控诉的目光,双眼四处乱看,喃喃道娘子,我我……这次是我对不住娘子,可我也没办法,姨丈一家除了在辽东的三郎和表妹,其它人全都葬身梁州,表妹一个人实在可怜……还有,我我也做了事,如果不把表妹接,她就没活路了呀……”
第107章 纷乱(一)
百度搜索,萧南觉得自己真是记吃不记打,崔幼伯不过说了几句好话释放了些许善意,她就忘了上辈子的教训
心底深处刚刚生出的温情还不等萌芽,便被崔幼伯的这番话瞬间摧毁,萧南的理智也迅速回笼
不过是折间的功夫,萧南又变回那个理性冷静把老公当合作伙伴看的无情女子
理智回来了,萧南也能正常的思考,很快,她就发现了崔幼伯话里的
“等等,夫君,你刚才说‘你也有错,?”。
萧南眉头微蹙,故意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难道郎君做了什么对不起杨家小娘子的事儿?”
听了这话,崔幼伯那张白净的帅脸迅速涨红,不好意思的说:“也也没什么,就是那日,娘子生辰过后的第三天,朝廷有了梁州的明确消息,说是时疫已过,姨丈姨母等人也确定都染了疫病不治而亡···…”
崔幼伯是在大理寺看到的邸报,当时,他好一通伤心,接着又想到了体弱多病的表妹:坏了坏了,先前只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就让表妹伤心得病了好久如今消息确定了,还不知表妹会怎样的痛不欲生呢
死的可是表妹一家子呀
除去那位在辽东拼战功的杨三郎,以及出嫁的三个娘子(严格来说,出嫁女已经不算杨家女了),杨氏一门只剩下表妹一个孤女了呢
一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崔幼伯就觉得难过·也很是为表妹的未来的
是以,下了衙,还不等大夫人派人来堵他,崔幼伯便直接去了栖梧院
果然如崔幼伯所料,杨一听到父母家人的噩耗,当场便晕死了过
丫鬟们七手八脚的把杨抬到榻上,崔幼伯已迭声派人去请太医
还是常年侍奉病人的丫鬟们有手段,这边太医还没到,那边杨已经在丫鬟的‘召唤,下醒了过来
杨刚一清醒·想起父母家人的亡故,又是一番哀泣
崔幼伯抄手站在一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节哀顺变?节哀,如何节哀,人家可是死了全家呀顺变,怎么顺变,她们这一支险些绝户呀
肉割不到自己身上,永远体味不到那种疼痛,崔幼伯很明白,在这样的时刻·他说再多的话,也无法安抚表妹
就在此时,太医终于来了,给杨诊了脉,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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