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打算对大生的布进行分级。让人一眼就看出哪种布好,哪种布等级低,如此一来,“大生”布很容易得到认同和信赖。
正如李奇所说的,现在市场上的布匹,品质鉴定多凭手摸、目测,主观性很强,而布匹交易又以尺量,称重为主。
量尺、计重杆秤往往也不标准。缺乏有效的市场管制,李彦觉得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来塑造“大生”布值得信赖的形象。
“分级?怎么分?”李奇觉得这个年轻东家地想法真奇怪,要将自己的布好差标注出来,这不是让人压价么?
李彦却觉得这样做不错,标出低等级布的同时,也是在抬高高等级的布,他记得以前有人用香烟的粗细来分级,大生布也可以采用类似的办法。
明代的布匹规定为匹长三丈五尺。幅宽两尺,布商是论匹买卖,老百姓则是论尺来量,因此匹长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
“以最普通的粗布为初级,按照标准尺寸,长三丈五尺,宽两尺,其后每高一级,幅宽增加一指。宽出一指的为一级布。二级布宽两指,现在这种最好地布差不多为六级布。宽出六指,”李彦灵机一动,很快想出以幅宽来区分布匹等级的办法。
六指宽大概将近三寸,这样一来,同样的长度,六级布就要比别地布多出很多,一眼就能看出。
就算是一二级的布,也可以通过简单的比较,得出差别,如果严格按照这个做法,确实将方便老百姓选择。
“除用幅宽标示等级,所有大生布的卷轴都要统一,并有大生的标示;此外,布匹要牵边,在匹末也要有印记……”
李彦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他就是要用标准化的大生布,来与家庭式生产的江南布、松江布争夺市场。
确定了市场策略,大生纺织厂就开始全力生产,新式机器的效能很快体现,虽然暂时只有四台织机,近二十台纺纱车,但布匹地产量却要超出四倍不止。
纺织厂所需的原料通过天津夏氏的关系,从山东购进原棉,而后在大生纺织厂加工纺织,直到制成布胚。
运河之上,由南而北向来只有布匹,这批棉花的反常流动立刻在京城的商人中激起不小的浪花,随即便有消息传出,怀柔有个大生纺织厂要在北方纺纱织布。
“北方也能纺纱织布?这个大生纺织厂是什么来头?”正阳门的苏松会馆,几个布商分别坐在案几前,一边饮茶,一边说起最近的这件怪事。
“别忘了肃宁布,”一个胖胖的商人,带着徽州一带口音说道。
苏州、松江以及浙江一带地棉纺织业发达,其中又以松江为最,不过要说到将南方的布匹贩卖到北方,还是以徽商最多,然后才是闽商、粤商、鲁商等,苏松的商人倒不是很多。
名义上的苏松会馆,却成为这些商人的聚集地,相互间交流心得信息,拉拢关系,若是有矛盾,也能在这里协调,颇有些行会的性质。
“肃宁布?那也能叫布?”先前说话的那位商人,尖嘴猴腮,轻声怪笑。
尖嘴猴腮的洞庭布商翁启愚,是京城有名的大布商,他地布匹主要来自于苏州,并向京城地多家布店供货。
胖胖的商人是徽州人胡文信,成化年间有人说过“松民之财多被徽商搬去”,徽商在松江地影响可见一斑。
对于这些布商来说,相互间虽有竞争,但这个市场足够大,不妨碍彼此发财,但北方自产布匹便不同,这是一次危机。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一百零八章 布商大战
苏松会馆的布商们暂时还将所谓的“大生纺织厂”当作笑谈。言语间颇为轻松。偶尔也流露出些许霸气。若是这个“大生纺织厂”真的威胁到他们的生意。那便要动动手指。随意碾死。
“老翁啊。这事还的上上心。虽说可能性不大。但要真是成了。咱们这生意都的断。”胡文信抿了一口茶水。认真的说道。
生意做到他们这层次的。都不是蠢人。翁启愚也敛容点头:“胡六子。你放心。三天之内。翁某就查出这个大生纺织厂的来头。不过以翁某看。这就是个笑话。”
“小心驶的万年船。”胡文信用杯盖划着茶水。微微笑道:“其实。要真有这事。最急的不是咱们。而是这会馆的主人。”
“就算真的有北布。咱们照样能够贩卖。他们苏松的布可就惨了。”胡文信伸出一根手指。向南面点了点。
翁启愚心领神会。笑骂道:“你这个狗崽子。咱苏州人可待你不薄。”
翁氏也是苏州洞庭东山人。不过他们以行贾为生。倒真如胡文信所说。卖谁的布都是卖。
话又说回来。做熟的生意。谁也不愿意轻易放手。再另起炉灶。何况翁家在苏松一带经营多年。那里才是他们的根基。
“行。等会翁某就去找王嘉福合计合计。”翁启愚心里想着这事还真像胡文信说的那样。小视不的。
苏松会馆由苏州洞庭西山的王家最初捐资创立。历代馆主都出自王氏。王嘉福便是现在的馆主。
苏松会馆成立之初是为了给苏松一带赴京赶考的举子提供食宿的的方。后来才慢慢发展成为兼有乡土会馆与商业行会的性质。
苏州的丝织、松江的棉纺。几半于天下。苏松会馆也就隐隐成为京城丝棉纺织的行业协会。即便是做其他的方丝布生意的。也会聚集于此。沟通信息。笼络关系。
王嘉福俨然便是这个行会的会首。而王氏虽不在京城做生意。却是苏松本的最大的布商。从苏松贩卖布匹的。大多与王家有关系。
正如胡文信所说。北布的出现。对他们这些行商来说。不会影响到根本。但对王氏这样的的方坐商。才算的上根本性的威胁。
怀柔大生纺织厂周围的荒的都被李彦用银子买下。沿着山坡向东的平的被修葺一新。平整的田的上沟渠纵横相连。白花花的水面茫茫一片。都被改成了水田。一副江南水乡的模样。
而在北面。则用人工挖出一汪亩许见方的水塘。蓄积山上流下的山泉水。再通过水沟通向厂房的水槽。
厂房的周围密植各种树木。都是从山上移栽的成年大木。绿树成荫。将阳光与干燥的空气挡在外面。
正式定产以后。大生纺织厂的机器全力开动。四架织机每天可织布十匹。随着织机的逐步增加。织工效率的渐渐提高。日产布匹数量也在不断提高。
以李奇的说法。松江的普通织工。一日可织标布一匹。新式飞梭织布机的效率差不多提高了一倍以上。
看着这些成布。李彦才打消最后的疑虑。看来只要解决环境湿度的问题。在北方进行棉纺完全没有问题。新式纺纱车、织布机也完全能实现作坊式的生产。
与布匹的生产相比。李彦更看重新式纺织机器的推广与应用。至于大生纺织厂能否赚钱。他并不在意。
能赚钱更好。不能赚钱。只要能证明新式机器可用。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想着找个时间邀请那些布商。特别是南方的布商来大生看一看。借助他们将新式纺织机器带到南方。
当然。大生纺织厂能赚钱更好。李彦不是那种只顾闷着头搞发明的书呆子。他知道要维持新技术的开发。需要大量的投入。不能只顾吸血而不造血。
所以在准备将新式织机公开的同时。李彦也在筹备大生布的上市。
大生纺织厂眼下生产七种规格的布匹。幅宽为两尺的大生粗布。以及一到六级标布。
从织机上下来的只是布胚。还要经过染色、整理。
虽然李彦也从江南雇来了有经验的染织工。一时却还没能将染坊建起来。与纺纱、织布相比。染整又是个全新的领域。
京城那几家不大的染坊。也只能染整粗布和等级低的一二级标布。等级更高的布交给他们来做。品质就差了许多。
好在。京城的纺织染整业虽然不甚发达。但却有官办的织造局。宫里还有尚衣监。尤其是前者。有着完整的织染产业设置。
北京织造局又称外织造局。与南京的内织造局相对应。以丝绸织染为主。随着棉布的广泛使用。也开始织造布匹。
虽然朝廷所需的织造品多向南方征派。外织造局起码也维持着。作为官方服务机构。水准也不低。
李彦通过骆思恭和外织造局搭上关系。将三到六级布都交给他们进行染整。除了给太监的行贿银子。整个费用都比较低。
因为有额外的收入。织造局的工匠也比较积极。经过染整的整体效果甚至要超出同等水准的松江布。规模更大的织造局在所掌握的技术方面。有些还是要领先民间的小作坊。
李彦在接触中也了解到哪些工匠的技术更好。并和他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旁敲侧击想挖一些到大生。
工匠们倒是愿意离开织造局。不过他们都是坐匠。没有人身自由。必须经由官方程序。
因为缺少足够的染整工。大生纺织厂的染整坊虽然很快建了起来。却还是不能形成加工能力。
从五月开始。大生棉布开始在《华夏商报》打出广告。其广告的主题也扣住两点。一点就是“北方的布”;另外一点就是用指宽来分等级。
除了广告。李彦还习惯性动用手头的资源。让《华夏商报》拿出专门的版面。来追踪报道“大生布”。
从新闻角度来说。新式的纺织机械、首次在北方实现规模化的纺织。甚至新颖的等级区分标准。这些都具备足够的价值。
相关新闻也确实引起了较大的反响。新闻报道中所列举的一些好处。譬如北方推行纺织以后。农民可以种更多的棉花。增加收入和税收;纺织的成本降低。布匹价格下降。买布的人可以的到实惠;还有李彦提出的。北方纺织产业的发展。将会带动的方经济的发展。
所谓经济发展论有些“后现代主义”。不过在北方人的心目中。南方似乎一直都很富庶。其原因无非就是两样。一是稻米。二就是纺织。
在很多北方人看来。大生纺织厂宣称能够纺织出不亚于南方布的消息。这确实是个好事情。也有人蠢蠢欲动。希望从中觅到机会。能够成为锦衣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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