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抽出佩剑,策马旋身。‘‘通通退后。我不想伤害你们,但如果情非得已,我会动手的。”
“你想以一对七?”霍德挥手,男孩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要拿我怎样?’’琼恩质问。
“我们要把你带回属于你的地方。,’派普说。
“我属于我的兄弟。”
“我们就是你的兄弟。’噶兰说。
“他们逮到你,你会被砍头的,知道吗?’’陶德紧张地笑笑,‘‘这么笨的事,只有笨
牛才做得出来。”
我才不会呢。”葛兰道:“我不会违背誓言,我发过誓,说话算话的。”
“我也一样,”琼恩告诉他们,“可你们难道不懂么?他们谋害了我父亲!这是一场战争,我兄弟罗柏正在河间地作战——”
“我们都知道,”派普严肃地说,“山姆跟我们说了。”
“你父亲的事我们很遗憾,”葛兰说,“但那与你无关。一旦发了誓,你就不能离开,不管怎样都不行。”
“我非走不可。”琼恩激动地说。
“你发过誓了。”派普提醒他,“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你是不是这么说的?”
“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葛兰点头附和。
“用不着你们告诉我,我跟你们背得一样熟。”这下他真的生气了。他们为何不能于脆一点,放他走呢?这样子大家都不好过。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霍德诵道。
“长城上的守卫。”癞蛤蟆跟着念。
琼恩开始一个一个咒骂他们,但他们置之不理。派普催马上前,继续背诵:“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眠者的号角,守护王国的坚盾。,,
“别过来,”琼恩挥剑警告他,“派普,我是说真的。”他们连护甲都没穿,假如真的动手,他可以把他们统统砍成碎片。
梅沙绕到他身后,加入了念诵:“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
琼恩双脚一踢,调转马头。然而男孩们已将他彻底包围,步步逼近。
“今夜如此……”霍德堵住了左边的缺口。
h…,·夜夜皆然。”派普说完最后一句,伸手抓住琼恩的缰绳。“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我,要么跟我回去。”
琼恩举起长剑……最后还是无助地放了下来。“去你的,”他说,“你们通通该死。” ’
“我们该不该把你的手绑起来?你愿不愿乖乖回去呢?”霍德问。
“我不跑便是。”这时白灵从树下跑出来,琼恩瞪着他,“你可真会帮倒忙。”他说,但那双深沉的红眼却仿若洞悉一切地看着他。
“我们最好赶快,”派普道,“假如天亮前回不去,只怕熊老会把我们的头通通砍了。”
回程途中发生过什么,琼恩·雪诺记得不多,只觉这趟路似乎比南行短暂得多,或许是他心不在焉的缘故罢。派普带队,不时飞奔,慢走,小跑,接着又恢复奔驰。鼹鼠村来了又去,妓院门口悬着的红灯早已熄灭。派普把时间掌握得很好,距离天亮刚好还有一个小时,琼恩见到黑城堡的黑塔楼出现在前方,衬着背后硕大无朋的苍白长城。只是这回,城堡再也没了家的感觉。
他们可以抓他回去,琼恩告诉自己,但他们无法留住他。南方的战争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事,而他的朋友不可能日夜都守着他。他只需耐心等待时机,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他心甘情愿留下来……然后就再度逃走。下一次,他不走国王大道,而是沿着长城东行,或许就这么一直走到海边,然后往南翻越崇山峻岭。那是野人们常走的路,崎岖难行,危机四伏,却足以摆脱追兵。从始至终,他与国王大道和临冬城都将保持一百里格以上的距离。
老旧的马房里,山姆威尔·塔利正等着他们。他坐在泥地上,靠着一堆稻草,紧张得睡不着。一见他们,他立刻起身,拍拍尘土道:“琼恩,我……我很高兴他们找到你了。”
“我可不高兴。”琼恩说着下马。
派普也跳下坐骑,一脸嫌恶地望着逐渐泛白的天空。“山姆,帮个忙,把马儿安顿好。”矮个男孩说,“这一天还长着呢,可咱们半点觉都没睡成,这都得感谢雪诺大人。”
天亮之后,琼恩像往常一样走进厨房。三指哈布把熊老的早餐交给他,什么也没说。今天的早餐包括三颗褐色的白煮蛋,油炸面包,火腿肉片以及一碗有些皱的李子。琼恩端着东西回到国王塔,发现莫尔蒙正坐在窗边写东西。乌鸦在他肩膀上
来回踱步,边走边念:“玉米!玉米!玉米!”琼恩一进房间,乌鸦便提声尖叫。“把
早餐放桌上。”熊老抬头道,“我还想喝点啤酒。”
琼恩打开一扇紧闭的窗户,从外面的窗台上拿了啤酒瓶,倒满一角杯。之前哈
布给了他一个刚从长城储藏室里拿出来的柠檬,现下还是冰的。琼恩用拳头捏破
它,果汁从指缝间滴下。莫尔蒙每天都喝掺柠檬的啤酒,宣称这是他依旧一口好牙
的原因。
“你一定很爱你父亲,”琼恩将角杯端给他时,莫尔蒙开口:“孩子,我们爱什么,
到头来就会毁在什么上面,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这话?”
“记得。”琼恩面带愠色地说。他不想谈父亲遇害的事,9p便对莫尔蒙也不行。
“你要仔细记好,别忘记。残酷的事实是最应该牢牢记住的。把我的盘子端过
来。又是火腿?算了,我认了。你没什么精神。怎么,昨晚骑马就这么累啊?”
琼恩喉咙一千,“您知道?”
“知道!”莫尔蒙肩头的乌鸦应合,“知道!”
熊老哼了一声。“雪诺,他们选我当守夜人军团总司令,莫非因为我是个呆头
鹅?伊蒙说你一定会走,我则告诉他你一定会回来。我了解我的部下……也了解我
的孩子们。荣誉心驱使你踏上国王大道……荣誉心也将你鞭策回来。”
“带我回来的是我朋友们。”琼恩说。
“我指的就是‘你的’荣誉心么?”莫尔蒙检视着眼前的餐盘。
“他们杀害了我父亲,难道我应该置之不理?”
“说真的,你的行为不出我们所料。”莫尔蒙咬了口李子,吐出果核。“我专派了
一个人看守你,知道你何时离开。即便你的弟兄们没把你追回来,你也会在途中被
逮住。到时候,抓你的可就不是朋友了。哼,除非你的马像乌鸦,生了翅膀。你有这
样的马吗?”
“没有。”琼恩觉得自己像傻瓜。
“真可惜。我们倒急需那样的马。”
琼恩挺直身子。他已经对自己说过,要死得有尊严,至少,他能做到这点。“大
人,我知道逃营的惩罚。我不怕死。”
“死!”乌鸦叫道。
“我希望你也别怕继续活下去。”莫尔蒙边说边用匕首切开火腿,还拿一小块喂乌鸦。“你不算逃兵——因为你没走成。眼下你不就好端端站在这里?要是我把每个半夜溜到鼹鼠村的孩子都抓来砍头,那防守长城的就只剩鬼魂了。不过呢,或许你打算明天再跑,或许再隔两个星期。是不是?小子,你有没有这样想?”
琼恩默不作声。
“我就知道。”莫尔蒙剥开白煮蛋的壳,“小子,你父亲死了,你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吗?”
“没有。”他闷闷不乐地回答。
“那敢情好。”莫尔蒙道,“你我都见识过死人复活是什么样,我可不想再碰上那种事。”他两大口吞下煮蛋,从齿缝间吐出几片蛋壳。“你的兄弟虽然上了战场,但他身后有全北境的军力,随便他哪一个封臣手下的士兵都比整个守夜人军团的人加起来还多,你觉得他们会需要你的帮助?难道说你真那么厉害,还是说你随身带着古灵精怪,帮你的剑附加魔法?”
琼恩无话可说。乌鸦啄着一颗蛋,穿破蛋壳,将长长的喙伸进去,拉出丝丝蛋白和蛋黄。
熊老叹道:“你也不是惟一被战争波及的人。依我看,我妹妹此刻也应该带着她那群女儿,穿着男人的盔甲,0口入你兄弟的军队去了南方。梅格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怪物,个性固执,脾气又差,说实话,我根本受不了那糟女人,但这并不代表我对她的感情不如你爱你的异母妹妹。”莫尔蒙皱着眉头拾起最后一颗蛋,用力握住,直到外壳碎裂。“或许不如你。但总之,她若在战场上被杀,我一定很难过,可你瞧,我并没打算逃跑。因为我和你一样都发过誓,我的职责所在是这里……你呢,孩子?”
我无家可f刁,琼恩想说,我是个私生子,没有权利、没有姓氏、没有母亲,现在连父亲都没了。可他说不出口。‘‘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莫尔蒙总司令说,“雪诺,冷风正要吹起,长城之外,阴影日长。卡
特·派克的来信中提到大群麇鹿向东南沿海迁徙,之外还有长毛象。他还说,他有个部下在距离东海望仅三里格的地方发现了巨大的畸形脚印。影子塔的游骑兵则回报,长城外有好些村落完全被遗弃,到了晚上,丹尼斯爵士说能看到群山中的火光,大把大把的烈焰,从黄昏直烧到天亮。‘断掌’科林在大峡谷抓到了一个野人,对方发誓说曼斯·雷德正躲在一个新的秘密要塞里,召集属下所有臣民,至于他的目的为何,我看只有天上诸神知道。你以为你叔叔班扬是这几年来我们惟一失去的游骑兵么?”
“班扬!”乌鸦歪头嘎嘎怪叫,蛋白从嘴角流下。“班扬!班扬!”
“不。”琼恩说。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太多人。
“你觉得你兄弟的战争比我们这场战争更重要?”老人喝道。
琼恩噘起嘴唇。乌鸦朝他拍拍翅膀,“战争!战争!战争!战争!”它唱道。
“我看不然。”莫尔蒙告诉他,“诸神保佑,孩子,你眼睛没瞎,人也不笨。等哪天死人在黑夜里大举入侵,你觉得谁坐在铁王座上还有差别么?”
“没有。”琼恩没想到这层。
“琼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