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面前,看到不满五尺的半大孩子抗着比他们高出一大截的刺枪守着箭垛,看到裹着三寸金莲地汉人妇女佩带刀剑守在城边,吕文德就会动摇……
“吕将军,你再想一想。”郝天挺的声音仿佛催眠一般,软绵绵的传入吕文德耳中,“你以一城之力,独抗蒙古四十万大军长达一年,这样的忠勇难道还不足以让人动容吗?这样还对不起你们宋国的皇帝吗?如果你现在为了樊城百姓而降,也是义降,又有谁能指责于你呢?”
听着郝天挺仿佛带着魔力的绵软声音,吕文德眼前忽然浮现出贾老贼那天晚上通过高丽人送来的书信,心中立即开始动摇。而郝天挺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吕将军,大汗已经在信中交代,如果你现在肯归降于他,那么他可以用你的名誉将贾似道的独生儿子送还宋国,你为了救你们宋国太师而降,对你们宋国也是一个交代,贾似道也绝对不会伤害你远在鄂州的长子吕师夔将军了。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第三卷 襄阳血 第六十四章 襄阳血(5)
“吕将军,你仔细想一想,你们宋国的太师已经五十了,就那么一个儿子,却不幸遭奸人绑架,送到了大汗手里,虽然大汗仁厚,待他如同己出,可毕竟是骨肉分离,父子不得相见。”郝天挺态度异常和蔼,笑吟吟的鼓动道:“贾太师一直把吕将军你当作心腹看待,如果将军把他儿子救回去了,他该多么高兴?这么一来,将军既保全了樊城百姓,也保全了后方的亲眷,又救回了你们太师的独生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救回太师的独生子?”吕文德益发心动,情不自禁的又想起那封书信——贾老贼可是允许吕文德在城池将破的情况下投降以保全满城百姓啊。但吕文德这么想,旁边直性子的牛富却不这么想,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如果为了一个小崽子投降,老子就算能够活命,将来又有何面目到地下去见老范?老范问老子是为国捐躯死的,还是给鞑子当狗老死的,老子怎么回答?”
牛富的骂声象重锤一样,重重敲打着吕文德心上,立时也把吕文德从动摇的边缘上拉了回来,想起为国捐躯的爱将范天顺和三弟吕文信,吕文德不由有些脸红。郝天挺则从牛富腰上那两把板斧认出牛富的身份,忙向牛富拱手笑道:“这位是牛富牛将军吧?将军勇名,天下皆知。此次樊城大战,将军多次勇守城头,斩杀我军多员大将,大汗对将军的勇武赞不绝口,感叹将军如此勇猛却不能为他所用。将军若是此刻弃暗投明,大汗必然重用将军。”
“鞑子重用我?”牛富大笑起来,“重用我干什么?继续杀鞑子?还是掉转头来杀我们汉人?”
郝天挺语塞。半晌才用威胁口气地说道:“牛将军,如果你继续自持勇武而执迷不悟。置樊城百姓安危于不顾,大汗天军再度挥师攻城,以樊城现在的情况,纵然你有万夫不挡之勇,又能坚持多久?待到大汗天军入城之时,牛将军固然免不了一死,满城百姓也会因为将军而无辜丧命。到那时候,将军你再后悔,为时已晚矣!”
“妈拉个巴子!”牛富的脾气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郝天挺不语带威胁还好,话才刚那么不中听点,牛富就左手一把揪住郝天挺的衣领,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提到半空,右手左右开弓扇了郝天挺十几个耳瓜子。直打得郝天挺双颊红肿。嘴角流血,出了点恶气的牛富才指着城墙上参与守城的樊城百姓吼道:“亏你们这些狗汉奸还口口声声说汉人百姓?襄樊大战开始以来,樊城百姓里那家那户没有人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这难道不是狗鞑子和你们这些狗汉奸造的孽?”
“牛将军错怪了,两军交战,那有不殃及百姓之理?”郝天挺颇有些汉奸地傲骨。被打得嘴角流血仍然面不改色,竟然还笑得出来,“如果大汗天军刚到樊城之时,吕将军就能率领全城军民归顺大汗,又怎么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大汗也是实在心疼樊城百姓,不愿多造杀戮,所以才派小生前来劝降。以樊城如今的情况,大汗唾手可得,如果没有菩萨一般地心肠,继续派兵攻城即可。又何必再派小生前来?”
“菩萨心肠?狗鞑子如果有菩萨心肠。又怎么会丧尽天良的用人油攻城?”牛富正要再骂时。开始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吕文德忽然打断他,“牛富。等一等。”牛富惊讶回头,问道:“大帅,你想说什么?你不该会相信这个狗汉奸的鬼话吧?”
“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吕文德没好气的吼牛富一句,从轮椅上挣扎着站起,笑道:“明白了,刚才你们的话,让本官全都明白了。”牛富和郝天挺都是一楞,各自问道:“大帅,你明白什么?”“吕将军,难道你明白大汗的苦心了吗?”
“哈哈哈哈……”吕文德大笑起来,鼓掌道:“我总算明白忽必烈派汉奸来劝降地原因了,忽必烈不惜代价的猛攻樊城数十日,在我军力量即将耗尽的情况下突然派人来劝降,其意根本不是为了减少他的军队的损失,更不是什么为了樊城百姓,而是为了——樊城囤积的粮草军需!”
吕文德话音刚落,刚才还在牛富的毒打下面不改色的郝天挺脸色立即变得异常苍白,心知吕文德已经看出忽必烈地真正用意。牛富却还是满头雾水,吕文德微笑着向他解释道:“笨蛋,现在还不懂吗?忽必烈的四十万鞑子被我们拖在樊城一年有余,粮草军需消耗殆尽,逼得连人油炮都用上了,咱们樊城囤积的粮草军需足够他数年之用,他当然垂涎三尺。可他又怕我们在城池将破时一把火烧掉这些宝贵的粮草,所以才派这个狗汉奸过来,想用花言巧语骗得我们投降,城中囤积的粮草自然也成为忽必烈的囊中之物。如果我没猜错,贾太师给我那封书信也是忽必烈伪造地,为的就是不让我焚毁樊城存粮!”
“哦,原来是这样。妈的,狗鞑子够狡猾!”牛富恍然大悟。吕文德则又转向郝天挺冷笑问道:“郝家小儿,本官说得对吗?说起来,本官还要感谢你啊,如果不是你那句‘忽必烈为什么不继续派兵攻城’提醒,本官还想不到忽必烈派本官劝降的真正用意。”
“吕将军,你误会了,大汗真是为了樊城满城百姓着想啊。”郝天挺满头大汗的还要狡辩。吕文德却大喝道:“牛富,把这个狗汉奸押上城楼,召集各级将领和百姓代表。本官要对满城军民训话!”牛富大声答应,象拖破皮口袋一样把大叫不止的郝天挺拖上城楼,吕文德也在亲兵地搀扶下艰难走上城楼,在城楼上站定。
蓝天白云,被战火毁坏得不成形状的樊城内城城楼上,满头白发的吕文德面对楼下残余的宋军将领和樊城百姓代表,发表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战前训话。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地吕文德先是环视一圈众将与百姓。然后努力用最大声音说道:“弟兄们,樊城地父老乡亲们。自咸淳元年以来,我们以一城之力,顶住了鞑子的回回炮、火炮、毒气弹、燃烧弹、甚至人油炮轮番攻击,死死拖住鞑子四十万大军达一年之久!不仅杀死了许多鞑子,也为大宋后方备战争取了一年多地宝贵时间,我们可以毫不愧疚的大声对苍天大地说——我们是堂堂正正地汉家子孙!是大宋的骄傲!”
“啪啪啪啪啪!”楼下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虽然樊城军民已经在连日来毫无间歇的血战中筋疲力尽。可一个个还是骄傲的挺起胸膛,消瘦的脸上露出红光。吕文德又大声说道:“虽然如此,但我们也付出了重大代价,无数樊城的大宋子孙前仆后继,战死沙场,在我们樊城百姓地家里,那一家没有兄弟姐妹为国捐躯?那一家没有父母亲人以身殉国?城下鞑子的尸山血海,就是我们樊城军民用性命换来的。这值不值得?”
“值得!”樊城军民齐声怒吼。吕文德点点头,“是值得!可今天鞑子派来一个汉奸,却说我们不值得,劝我们投降鞑子,让我们去给鞑子当狗,你们说怎么办?”牛富二话不说。马上把已经在尿裤裆的郝天挺拖到城楼旁,让襄樊军民看清他的丑恶嘴脸。
“砍死他!”一名额头裹着血布的宋军阵长抽出腰刀怒吼,其他樊城军民也是一同怒吼,挥舞着刀枪要将郝天挺乱刀分尸。吕文德挥挥手,先让军民百姓安静下来,复又大声说道:“其实这个狗汉奸的来意我明白,鞑子根本不是什么好心,想要让我们满城军民活命,鞑子看中的,其实是我们樊城里囤积地近百万石粮食!因为他们已经被我们拖跨了。拖累了。军粮要吃光了,所以就打起了我们粮食的主意。想用这些粮食为军粮,对抗贾太师亲自率领的大宋主力,可这些粮食都是我们大宋百姓三伏天里流着汗水种出来的,我们能便宜鞑子吗?”
“不能!”樊城军民又是一阵沸腾,纷纷喊道:“粮食烧了都行,不能便宜鞑子!”“死也不能把粮食留给鞑子,鞑子有了粮食,只会杀我们更多的大宋百姓!”“烧了!烧了!粮食全烧了!我们宁可和粮食同归于尽,也绝对不便宜鞑子!”
吕文德艰难抬臂,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又大声说道:“弟兄们,父老乡亲们,我吕文德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朝廷的援军就要到了,而且还是在鄂州杀得鞑子哭爹喊娘地贾太师亲自率军增援,鞑子就是知道这点,所以这些天来对我们樊城猛攻不止,想打破樊城,抢走我们的粮食军需,以樊城为基地和大宋主力对抗。鞑子狗急跳墙,我们怕是等不到大宋的主力到来了,可我们能把粮食军需留给鞑子,让鞑子有力气和有武器杀害我们大宋军队的将士吗?”
“不能留!”樊城军民整齐答应。吕文德又问道:“那我们愿不愿意誓死守城?宁可城破人亡,以身殉国,也要多杀一些鞑子,为大宋主力多减轻一点压力?”
“愿意!”樊城军民又齐声答应。吕文德却恻起了耳朵,骂道:“都没吃饭吗?老子听不清楚,你们到底愿不愿意誓死守城?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