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软手忙脚乱地找出沐槿衣所说的红黑两色药丸,照着她的吩咐做了。桑坤眼见解药被偷,气得胡子乱跳,竟毫无章法地举起一把竹椅便向沐槿衣砸了过去。沐槿衣侧身避开,抬眸却见阿萨悄步移近供桌,她心头一凛,已然猜到她必是想要使毒,右手自腿挂掠过,手臂扬起,一条银色软鞭已然凌风而落,啪一声便砸在了供桌上。
阿萨惊叫一声,眼见那木质的供桌竟生生其中而裂,香炉咕噜噜滚到一角,她脸色涨得通红,一时想要咒骂,一时却又不自禁摸上自己的手腕,暗暗庆幸自己及时收了手。然而沐槿衣却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她足下一跃,眨眼间已来到阿萨身侧。阿萨面色一紧,眼见无路可退只得迎上,劈手抓向沐槿衣的脉门竟想空手夺她手中短刀。谁料手刚抓上便是嗷一声惨呼,只见沐槿衣短刀斜挑,嗤一声轻响,阿萨的手臂已然被划开一道口子。她刀尖径直掠向阿萨的领口处,另一手反捏住阿萨的脉门,眨眼便扭着她的手臂转了半圈,正要喊声“住手”,却听得阿罂先她一步叫道:“都住手!”
唐小软来不及感叹沐槿衣鞭子的威力和动作的潇洒,只觉脑后一寒,跟着一柄硬物便抵在了她的后腰上,弄蛇女阿罂尖脆的声音自她脑后幽幽传来:“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沐槿衣神色微动,眼见唐小软竟被比她矮了半个头的阿罂控制住了,还眼珠子乱转,一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一时很是无语。唐小软被沐槿衣略带无奈的眼神扫过,心中顿时羞愧无比,怎么也是集中火力训练了一个月的,也教了她一些防身术,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拿下了,还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
唐氏兄弟俩与阿磊也停了手,桑坤瞪着沐槿衣,一手仍按在脖子上。唐愷悄悄挪步想接近阿罂,却被她察觉,尖声嚷道:“谁敢动一下,我立刻杀了她!”
由于各有质子,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正各自心中盘算,沐槿衣忽然轻喝一声:“手肘!”
唐小软只愣了千分之一秒便条件反射地抬肘向后一砸,阿罂吃痛,手臂一松,一直伺机而动的唐愷急上一步便顺势扭过了她的胳膊:“小丫头,还敢学人挟持人质了!你有你叔叔的力气么!”
而与此同时,白影骤闪,唐小软只觉身子被一把抓住转了个圈,暗香扑鼻,眨眼间已被沐槿衣拉入了怀里。她定了定神,正要欢呼沐姐姐好棒,沐槿衣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手中软鞭飞出直逼桑坤面门。桑坤转身想逃,那细韧的软鞭却灵蛇般缠住了他的脖颈,只一拽便将他拽得连退数步,唐小软这次反应倒快,不等沐槿衣开口便持刀架在了桑坤脖子上,仗势叫道:“都不准乱动!”
沐槿衣睨她一眼,没吭气,唐小软吐了吐舌,顿觉自己威风了不少。
“阿爹!”阿磊见桑坤被制,不由分神,唐炜记着刚才一拳之仇,动作飞快地捡起地上的手枪对准了阿磊,喊道:“站着别动!”见阿磊站定,他冷笑一声,一手持枪,另一手冲着阿磊兜脸便是一拳,这才心中舒坦,暗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能用枪还是别用拳头,妈的,打得老子浑身疼!
“姨妈,姨妈快救我!”阿罂被唐愷反折了手臂痛得脸色苍白,忍不住就向阿萨求救。
阿萨白着脸,眼见侄女与桑坤、阿磊竟眨眼间全部被制,心头大急,举手要抽鞭子却抽了个空,一看沐槿衣腰上正歪歪斜斜地挂着她的铁鞭,她一怔,又去摸腰封里的符纸——也一张都没了。她脸色僵住,暗暗咬牙,死丫头,手脚倒快,什么时候偷走的?
前后只几分钟的时间,局势转了几转,现在沐槿衣一行是绝对的上风,只剩阿萨一人,无论如何也扳不回局面了。沐槿衣看一眼药粉线外的小蛇,竟被桑坤丢出的蝎子蜇死了七七八八,唐愷捡起唐炜的冲锋枪对着地上的蝎子和蛇便是一顿点射,木屋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浓的腥臭之味。
“阿萨巫师,现在你可以带我们去见大祭司了吗?”沐槿衣也不多说,淡淡问道。
阿萨仍自踌躇,又望一眼内堂,紧闭的木门里屋没有半点声响。她皱了皱眉,终于十分不得已地点了点头。
第十章 流萤明灭夜悠悠(上)
沐槿衣递给唐愷一个小瓷瓶:“里头有四颗药,你给他们吃了。”
唐愷依言接过,见沐槿衣掌心正托着一只肥肥白白的小虫,不由一怔:“这是什么?”
沐槿衣却不看他,平摊了掌心向着桑坤淡淡道:“桑坤阿公,你可还认识它?”
“子、子母虫?”只一眼,桑坤脸色骤变。“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母虫?”
“阿公记性不错。”沐槿衣眼光微垂,“这还是上次你给我的临别赠礼,只是阿公太过小气,只给了子虫,我只好自己动手,捉了母虫带走。”
唐小软伸头凑过去看那虫子,只觉它胖得离谱,在沐槿衣玉雪的掌心趴着,一扭一扭,忍不住便道:“好像蚕宝宝啊。”
沐槿衣睨她一眼,将胖虫子扔回了一个小篓里。“子母虫,顾名思义,母虫一死,子虫无法独活,死前体内毒素散出,腐蚀五脏六腑,桑坤阿公,你说,届时又会如何?”
“会……会肠穿肚烂,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桑坤脸皮抽动,立刻警惕地瞪住了正要给他们几人喂药的唐愷。
“阿公知道就好。”沐槿衣说罢,微微侧脸,示意唐愷动手。
“这里头是小虫子?”唐愷打开瓷瓶看了一眼,一想到药丸里裹着的竟是虫子,顿觉一阵恶心。
沐槿衣微不可见地点一点头,眼见桑坤与阿磊都是嘴巴紧闭,死不肯吞,唐愷撩起袖子就要硬掰,她淡淡道:“吃不吃由你们,反正你们死了,我再慢慢找大祭司也总能找到。”
唐小软一听说沐槿衣竟然要堂哥喂人吃虫子,心里略微有点反感,觉得她下手狠了点。可转念一想,这虫子就是老头子的,并且当初他还用来害过沐槿衣,倘若现在被抓的人是他们,搞不好被喂虫子的也就是他们了吧?这样一想又觉得沐槿衣的做法没什么问题了,该,就该给这些坏人吃虫子。
“要是见到大祭司,你……你把母虫还给我吗?”桑坤颤声道。
沐槿衣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如果大祭司为你们说话,我就还给你。”
桑坤神色纠结不定,内心明显正天人交战。一旁唐炜却已失了耐心,抬手对着他帽子便是一枪,老头被吓得一阵腿抖,连声叫道:“别开枪!我吃,我吃!”
“嘿嘿,知道怕就好,我可是暴脾气,你不吃虫,我就给你吃枪子儿!”唐炜一边骂一边抢过唐愷手中的药丸,捏住桑坤的下巴颏儿,一使劲就将药丸给塞了进去。“死老头,快吃吧你!”
“你,你们……你们得罪我,就是得罪我们全族——唔——”族长阿磊正要发狠,转眼也被如法炮制塞进了一颗药丸。因有着刚才的私仇,唐炜这一下捏得尤其使劲,阿磊的下巴顿时乌青一块。
阿萨与阿罂姨侄俩好女不吃眼前亏,也不废话,自己接过药丸就吞了下去。眼见一切就绪,沐槿衣这才安下心来。苗人施毒用蛊防不胜防,她自己倒是好说,唐小软和唐家兄弟二人要是不小心着了道可就麻烦了,为免万一,只好出此下策。本来她更担心的是里屋的大巫师,可观阵法图,白虎额前带血,想来那大巫师必然正在做什么要紧的法事闭关不出,趁此机会正好去见大祭司。
当下再不迟疑,押了四人就走。绕过山脚,走了约莫半个小时,一路上绿竹渐盛,山路两侧开满不知名的野花,但最令唐小软兴奋的是她发现了好多萤火虫,一大片一大片地集聚着,绿莹莹的冷光将笔直冗长的山道照映得清清楚楚,比堂哥们的手电都好用。
不多时,眼前出现一个绿竹小院,推开柴扉进去是一座两层的吊脚小屋,普普通通并不惹眼,一条青石小道直通楼下,两侧种了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疏篁一径,流萤几点,飞来又去,清冽的花木清香熏得唐小软阵阵心醉,又见眼前幽光明灭,潺潺如溪,忍不住暗想,这大祭司莫不是神仙般的人物吧?住的地方都跟仙境似的。
小屋里亮着灯光,令唐小软微微奇怪的是,莎阶寂静,那门竟然是半掩着的,仿佛一早就知她们会来。
阿萨扬声叫道:“大祭司,有汉人闯入寨子,逼我们吃下子母虫,还请您老人家见她一见!”
唐小软一怔,不禁暗骂:这老女人,这就告上状了?怎么不说是你们先动的手!
屋内很快响起一道慈和淡然的声音,似远似近,幽眇难明:“贵客驾临,等你们多时了。快请进来吧。”
唐小软看一眼沐槿衣,见她率先拾阶而上,推门便入,忙跟了上去。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小屋,只见厅正中的墙上悬着一幅栩栩如生的白虎下山图,唐小软猛一抬头,几乎吓了一跳。怎么又是老虎?
白虎图下摆着一张竹椅,一个穿一身黑色法袍的女人正端正地坐在那里。唐小软好奇地打量几眼,只见那女人一头银雪般的长发,乍一看只因为是耄耋老人,可面容却不见苍老,身形也并不佝偻,事实上她面色红润,皮肤紧致,身形挺拔,瞧去最多也就三四十的模样,容貌端秀,一双眼睛生得却很是威严。她就是沐槿衣所说的大祭司?这不是白发魔女吗……唐小软暗自嘀咕,一抬头,不知是否她多心,那大祭司竟恍如猜到她心中所想似的,一屋子所有人她都不理,就只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唐小软有点犯怵,忍不住将身子藏到了沐槿衣身后。
沐槿衣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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